第56章 对峙而视
“克母？”锦烨定定的望着老大夫，“那么，米……雪夫人也如此狠心么？”
他壮若回忆着当时的情形，然后揽须不解的道：“似乎雪夫人也不太欢迎这个孩童。”
轰一股怒江直冲脑门，咔地一声，锦烨感觉身体里什么东西膨然断裂了，深垂的眼中满满地震惊，不信，愕然，愤怒，与……心痛……雪、米、亚、你这个女人！
半晌，他才缓缓抬了眼皮，从身侧取了包东西，推过去，“老先生实在抱谦的很，这样晚了还劳烦你陪我聊了这许久，这点钱不成敬意。”
“不不不……公子如此真真折煞老夫了……”老大夫惊颚然……
这包东西，买，买，买座府抵也都够了，想着，想着，他的额角隐隐冒下冷汗，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错事？
锦烨起身，将银子推在他的怀中，平静道：“老先生不必多虑，家弟在此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要仰仗先生多多照顾，还有，我们今日的聊天希望先生还是忘记的好。”
封口费！其实最重要的意思很明显了，老大夫见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不收怕是麻烦更大，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送走大夫，锦烨刚返身回房，赫然看到房内站着个熟悉的修长身影，他眯了眯眼，料不到，此人正是他亲爱的弟弟锦月！正脸色平静的望着自己，腾！难以抑制的怒焰熊熊燃起……这个混蛋居然真的敢只身这样坦然的来见他？
他的愤怒，锦月当作没看到，依然抬了抬眸，“哥。”
听见这声唤，锦烨更是无名火起三千丈，冷嗤一声，反喝道：“哥？”他还知道自己有个哥？
平日里让着他宠着他，什么都给他最好，让他安安稳稳坐他的逍遥王，到头来，竟然是如此的回报给——这个一直照顾他的亲哥？
“你这声哥？我是应该感到荣幸还是庆幸呢？既然知道我是你哥，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不耻事情？”
“不耻？”锦月笑了，仿佛听到了极品的笑话一样，剑眉缓缓一掀，他嘲道：“有哥哥的前车之辙，做弟弟的自然有样学样。”
一对冽眸立时危险的眯了眯，锦烨的声线又冷了几分，“锦月，饭可以乱吃，泄几次就没了，话可要想清楚了再吐！”扬手将房门震闭，拿眼死死的耽着他。
锦月冷漠的回视他，纯粹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内疚与不安，甚至还涌起了几丝嘲讽，“好！我问你，母妃之死你不疼不痒，请问你的骨肉之情在哪里？明知道朵儿是我的未婚妻，你插在中间逝她不娶，那我在问你，你的兄弟之情又在哪里？”清气的唇角静然的向上一撇，“我们到今日已经互不相欠。”
“你……”简直胡说八道，锦烨被他一派胡言乱语气的咬牙切齿，双眸怒焰喷射，森寒的目光恰如两把凌俐的冷剑。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话一落地，锦月懒的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转身就要走。
谁知锦烨一个简步冲上来，扬起右手，明知道他要做什么，锦月却是不闪不避。
啪，啪！两既清脆的巴掌声后，他的脸上多了几道红肿切清晰的掌印。
锦烨扬起巴掌，第三掌再欲拍下时，却被锦月一把抓住，纯黑色的眼瞳瞬间收缩，“听着，第一掌以打断了我们之间的兄弟之情，第二掌算是还你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如果你敢再打下去，你的身上也会留下同样的伤痛。”他冷冷的警告完毕，用力将锦烨推开，讥诮的一扬眉，语气中带讽，道：“请回去转告我们的父亲，我们夫妻二人生活安好。”
“龌龊！”
轰！一声木器断裂的脆响。
二道身影纠缠在一起破窗而出，激烈的拳脚声随既响起，踏过屋顶，掌风疾厉，两个交错的身影却急若流星闪电，不是毙命招势，翻翻滚滚间却也惊心动魄，顺着被踩落的房瓦，空气中还伴随屋内人响起惊惧的尖叫声……
吴坚一路监视老大夫回到药房，刚到客栈便见到这样情景，心里一急，提衫便要一跃而出。
“退下。”锦烨目光锐利，向吴坚瞥眼警告，突然锦月足尖一点，以雷霆万钧之势携掌风迫近，锦烨既非等闲，挺身向后一闪，双掌拍出，两人同时震退了数步。
吴坚看着心里更着急了，他们这样打下去，虽然看上去功力相当，但时间一久必会有人受伤，而他们任何一方受伤都不是好结果……
“不要打啦！”
再未多思考一秒，他旋身向前一跃，却见打斗中的两人在一阵俐落强劲的挥拳后一顿，然后同时向他挥出一掌，而吴坚在毫无防备下被他们的掌风震退了数尺……直到一把抓住越过房顶婉延而过的枝蔓，才将身子强强稳住。
“走——”锦烨纵身一跃，轻轻点上一株高耸挺拔的桦杨树杆，凌空翻转，身子翩然落地，几晃几移，吴坚反应过来，再抬眼时，两道同样潇洒的背影齐齐消失在夜色中……
天近拂晓，米米被李妈砸醒，听清了来意。
“你说他一夜未归？”她瞪大依旧带着睡意的眼睛，难以制信的问道。
锦月是出去没有错，但她亲眼看到他很快便回来了，怎么可能一夜未归……
“是的，老李眼看着公子又出了府，一直未回。”李妈抬眼怨的瞄了瞄她，真是的，丈夫丢了，作妻子的都不知道……唉！也就是公子那样温柔的男子，要是换个……
她正忍不住腹诽，院子里突然响起老李惊喜的声音：“公子，您总算回来了……呀？这是……”他的后半话似乎被人打断了。
米米闻声，慌忙起身迎过去，刚走到屋中，锦月已经推门进来，她跑过去，“锦月，你去了哪里？”锦月刻意侧着身子，映着烛火，但米米徒然看到他左脸上清晰的红肿指痕。
他被人掴脸？米米探头，表情担扰道：“锦月，你这是……”眼光流转，又赫然发现他的眼角青淤一片，原本清爽干净的衣衫更是狼狈不堪，她不由瞠眸：“你跟人打架？”
李妈虽然未插话，显然也瞧出了蹊跷，面上神色不由紧了几分，她抿了抿唇……不行，一会儿得让老李找几样家伙什，也许，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时刻到了——。
“李妈，你先退下，我有事和小姐说。”
“咦？公子……”李妈疑惑道：“难道不需要报仇？你放心，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与老李也随着公子，小姐。”
锦月望着她，唇角缓缓勾出一丝笑纹，“多谢，并不必。”
李妈刚想再说什么，被锦月笑着打断，示意她先出去，她这才情绪激愤又不解的走出门外。
听见李妈轻轻的关门声，米米这才搬着他的脸左瞧右看，“天啊！你还跑去跟人打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放开他的脸，米米一边问一边动作利落的从药抽中找出外伤药，沾了一点，抬眼看他……
锦月静静的瞅着她，也不解释，只是笑而不语。
一看他这态度，一会儿，米米拿着药捻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一张美艳的脸上连忧色也褪去，此时透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呵！真是的，怎么不把这边脸也打肿呢？这人出手真没水准。”瞥了他一眼，长本事了，还高调的跑出去打架莱！
他这样看着，突然一把挡住她伸到眼前的素手，眼色越发深沉，“小米，有个人想见你，不要怕，我就在不远的地方，记住，我一直就在旁边。”他的手抚上她的脸边，慎重对她说。
闻言，米米像被什么咬了一样，表情一瞬间僵住……
然后，心不可抑制的紧缩起来。
一个令她全身都为之一颤的名字从心中蹦出——锦烨！
没错，能把锦月伤成这样，能使他如此不安的，心念一转便能想到是谁了……
“他来了？”她问。
“不要怕，相信我。”锦月低头，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你先洗梳，一会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后我带他来见你。”
“嗯。”突然之间，她觉得有种抵不住压力感觉，听着锦月走出房间，听着房门咔声关闭。
不知为何，一瞬间她竟然有种仿佛置身在茫茫大海，四周一片水面壮态之中，突然又旋起猛烈的飓风，身后却又是鲨鱼的袭击……
该来的总会来，该要面对的，躲避不过——她打开妆盒，拿着木梳从发顶轻轻梳过。
她终究，还是逃不开……躲不过……跳出不他的手掌心？
其实，她心里再明白不过了，那个强硬的男人不可能轻易可以打法掉……
弄好头发，又习惯的将亚麻色发尾藏了藏，米米找了个银发簪，正想要插上去，房间的门却簌然被人推开了。
她试了几试用银簪终于将发根固定好，闻声也未回头，只有气无力的道：“李妈，我不饿不想吃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她的身后只有轻轻一声，门合上的声音，来人并没有说话。
米米才突的觉得不妙，猛的回过头去。
太阳从东方升起，透过窗栏，照亮了刚刚进来的人影……
虽然与锦月一样面上是一片惨烈景象，但是，刚换上新衣的这抹修长与壮硕的身量，这样的身形，这样的轮廓……
还有，这双比利敛还是锋利的双眸……还会是谁？
锦烨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隔着这段距离，一双锐利的星眸，露出犹如猛兽在眈视猎物般的表情，牢牢地……盯紧了她。
米米的脸色一下沉郁了下去。
心，似乎被什么重重的击了一下。
然后，这种从内部引发的颤抖，阻碍了血液的流畅……
但是，她并没有露出特别的神情，杏眸扫过锦烨全身上下，然后放好妆盒，静静的起身，再望向他的目光淡然又疏离，她向前伸手，做出请的姿态：“明王，好久不见，请坐。”显然，锦月一定是又被这个男人丢掉了。
走到桌前端起茶壶，米米想为他斟上一杯茶，算是尽到地主之仪。
不过，今日这杯茶似乎有点难斟了……她试了多次，只倒了少半杯，却洒的满桌尽是。
此时，她的身后却圈过一双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揽住一具宽厚温暖的怀抱，圈紧她的人分了一只手过来，把住她的纤臂继续斟满了那杯茶。
一缕熟悉的气味漂了过来……
熏得她险些忘记了呼息，但她马上又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瞥眼盯着他的侧脸，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
他一定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又急又重，身体僵硬又冰凉……
“明王，请坐。”半晌，她才拿捏着声调平静道。
是的，她同样也感觉到了，他强劲的心跳和粗犷的呼吸声，无一不表明着……他的情绪是很不悦的。
锦烨还是没有说话。
下一刻，圈着她细腰的力道却疯狂的强劲了，令她觉得肚子里的东西，就徒然向上一涌，她挺身马上要有作呕的感觉……他才松开一点劲。
这时，一把低沉的声音清冷的在她的耳畔响起——“告诉我——这里少了什么？”他的手放在她的腹部。
什么？这声阴凉的质问，如一枚重磅炸弹一般，钻入米米脑中，立时炸地天炫地转，他怎么会知道？天啊——还没等她回过这口气……
锦烨的手离开腹部，缓缓自下而上，抚过柔软的身躯，隔着衣服挑斗她，听着她恐惧而紊乱的呼吸声，看着她挣扎着被控在他的手掌之下，这才猛的将她提起来板正身子，直面对他，眼一冽，一只手便攀上她的脖劲——“为什么要这么做！”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中拼发出来，在空气中猛旋起一股令人胆战的惊栗旋风……
“咳……咳咳……”
没错，有仇必报，这个男人……就是这种人！
米米大口喘气，惊悚的瞳眸中倒映着一张凶狠萧杀面孔，视线模糊……交差错断……
接着又变幻成一片迷惘色彩……
甚至，米米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腿一登，漂到了极乐世界……当整个身子滑下椅子时……可是下一刻，却又突地发现她还活着，只是在痛苦地，窒息感的在疯狂的喘息……
锦烨一张布满伤淤的脸孔纽曲，正眼凸的眈视她，脸色灰暗……
呵！她摸了把喉笼，NND，这个男人他差一点又送她雪米亚……上了西天！
此时此刻，她的心反而平静了……
米米抚着脖子又猛咳了一阵儿，才从地上晃晃悠悠地把着桌边爬上椅子，然后端了桌上的茶灌了几口，用手背抹了把唇角……忽然她转过脸，莫明的看着他，久久的与他对视，没有移开眼光。
最后，她噗的笑了一声，“锦烨，你还是老样子，除了至人与死地，除了动用强势你好像没什么长进。”
“我需要答案。”锦烨眯眼瞪着她，阴鸷的脸孔英俊而危险。
“答案？”米米冷笑，然后挑眼反问，“我欠你什么？”
锦烨冰凉的面色更森寒几分，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那张已经烧毁的欠条……更知道她还在暗指另一种原因……
他甩衫而坐。
米米抬眼看着他，不知怎的，入坐后的他给人有种孤独与哀弱感觉。
孤独与哀弱？他这样强势，怎么会呢？米米甩甩头，将心头那抹异样甩掉。
而后像望着陌生人一样，她挺直腰，坚定的仰视他，“我请问，如果你被一只母豹强暴，你会承认自己是它的人吗？你会愿意和它一起搭窝建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