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将这香囊拿近些给哀家看。”
凤卿慢慢走上台阶将那香囊递给太后,太后叹了口气,慢慢把那目光挪到香囊上去,慢慢有些愣住了,这针法,她若是没看错,怎么这般像先皇后的绣法,犹疑的看了看凤卿,还是收起了所有的疑问,朝凤卿笑道:“公主有心了。来人,赐座。”
接过那香囊,太后满脸都洋溢着久违的笑,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带着些慈爱的目光看着凤卿,这个丫头倒是挺合她的眼缘。凤卿也点着头便就准备入座,荣月叽叽喳喳的声音适时而出:“太后娘娘,只听闻公主的琴天下无双,不知今日月儿可有幸一睹风采?”
荣月笑着又偏头瞥了凤卿一眼,一脸无辜。小姑娘打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哪天碰了次壁自然是记得格外清楚的。太后像是来了兴趣,略有好奇的打量着凤卿,又转过头来带着些笑意看着荣月,慢悠悠的道:“那你可是得自个儿问她了。”
凤卿自然是听的明白的,不过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着实让人讨厌,霍辰却是皱紧了眉,他虽说不懂琴,可也是知道手是至关重要的,她不久前伤到了右手,又如何弹的了琴,想着正要开口,便听见了赵曼阳的声音:“皇祖母,曼儿也有礼物,怎的公主姐姐一来,祖母便只顾着公主姐姐不放了。”
荣月自是不敢冲撞了赵曼阳,只得撇了撇嘴默默的坐了回去,荣国公有些拉了拉她,又瞪了她一眼,荣月便是更委屈了,低着头,脸都憋红了。
“那让哀家看看曼儿准备了什么宝贝。”太后马上就顺着赵曼阳的话说了下去,笑着转移了视线看着赵曼阳,她这个孙女她知道,是极少为谁出头的,怎么还替那个丫头说话了,倒是让她更生的好奇了。
吃了宴,送了礼,看了杂耍,一场宫宴便闹轰轰并不平静的结束了,今日凤卿便算是正式在上唐,在长安出现了,也不免因得王公大臣们议论纷纷,南州的公主怎的悄无声息的跑来上唐了,不过讨论更多的是凤卿的那副皮囊,早在南州,孙皇后便总是打趣她:咋们卿儿这副容貌倒是整个六州独一份儿的美了,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家臭小子。
确实,单是她那双眼睛便是能摄人心魄一般,足以过目不忘,一笑起来就亮闪闪的,当真动人,可她其实也很少笑。
凤卿今日醉了些酒,走起路来都是有些摇摇晃晃的,絮兰只能边走便尽力扶住她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可是却有个身影紧赶慢赶的跑了过来,是赵曼阳,提着裙摆跑的直喘气,在凤卿面前站住了,偏头看了看脸上微微泛红的凤卿,又马上站直了身体:“公主姐姐,明日七哥叫我去看赛马,姐姐可要一同前往?”
凤卿虽说有些晕乎,也是尽力站稳了,定睛看了看赵曼阳,笑了:“好。”“那明日我去姐姐府上接你。”说完又像生怕她后悔似的,转身便跑了。
凤卿看着她的背影慢慢的点了点头,轻轻的说了句好,便站稳了往马车上走去。
直到马车渐渐消失在宫墙之外,远处有个身影才慢慢的转身离开。
那是霍辰,只因在宴会上,他看见她喝了一小杯酒,看见她脸上有些泛红,便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看到她上马车才放心,他好像就适合在暗处这样默默的看着她,想着霍辰边走边无奈的摇了摇头,笑了。
萧府,阿茶早就等在府中了,此时正品着茶拿着本书看,眼见着月色将至,天空渐渐铺了层薄雾,才看见了凤卿慢慢悠悠走来的身影,瞧着那好似飘着的脚步便也知道她是喝酒了。
她酒量欠佳,向来是极少喝酒的。就算抿一口脸上都会泛红,今儿怎么还带了些醉意。想着便放下书赶忙过去迎接扶住着她走,絮兰也往后退了一步,先去给凤卿倒了杯水,边说着:“公主今日席上贪杯,多喝了些。”
“遇上什么好事了?”阿茶扶着她坐下,蹲在她面前笑着问道。
“倒也没,怕是欢喜那杂耍戏……”絮兰轻悄悄的看了阿茶一眼,絮兰自然也懂了,还未说完,凤卿皱着眉扶着额头叹了口气,这该死的酒,是谁说是好东西的,抬眸看了阿茶一眼:“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明日得去漆丘一趟,便只好现在过来了。”
“嗯。”
“那小姑娘的父亲是宫中的画师,说曾见过她父亲日以继夜的画过一幅画,画中的女子便戴着那簪子,也听得她父亲说过,画的是……宫中的娘娘。”这话一说完,凤卿有些怔楞,祖母果然是诓她的,可是母亲怎么会是上唐宫里的娘娘,难不成那皇帝老儿当真是她的父亲?一时间酒劲上来,头疼的更厉害了些,凤卿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兀自思索着。
阿茶叹了口气,坐到凤卿对面,看了眼她,欲言又止,如此绝代佳人,这老天倒是残忍,却又忍不住柔声道:“听闻漆丘歃血盟正宗传人,自小炼受毒浴,百毒不侵,其血亦可解百毒,说不定你这蛊毒也不在话下。”
凤卿笑了,那嘴角却怎么染了一丝凄凉,站起来扶着那亭中的柱子,痴痴的望着天:“阿茶……”又起身准备走进寝房,走了一半,便停住了脚步,顿了顿,“这么些年,已经够了。”
她自小锦衣玉食,荣宠万千的长大,见过六州诸多河山美景,也识得许多能人异士,若不是因为打娘胎里留下的蛊毒,她本可以有着熠熠生辉的一生,可是其实,到此为止也够了,她比大多数人都活的恣意敞亮,不过是还留有些许遗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