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黛儿不想离开爹爹。”林如海的院子中,黛玉拉着林如海的袖子哀哀求告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瞧着人不由自主的便升起了怜惜之意,“娘亲已经不在了,黛儿再不能一个人离开,扔下爹爹一个人孤孤零零的在这儿,黛儿要陪伴在爹爹身旁。”
黛玉软语款款,温暖着林如海的心,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黛玉的秀发,这孩子,从小爱就这样懂事儿,可惜世事无常,到如今自己不能陪伴着她长大成人,当真是天大的憾事,为了他日的安定生活,林如海低头一笑,道:“爹爹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孤孤零零的呢?只是黛儿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外祖母呢?现在你娘亲去世了,外祖母思念你娘亲,便想着将你接过去好生照料,黛玉可要乖乖的听话呀!”
“可是……可是黛儿更想和爹爹在一起。”黛玉低着头,小手拽着林如海的衣裳下摆,林如海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哄道:“爹爹也想和黛儿在一起,只是爹爹更希望你能代替母亲在外祖母面前尽尽孝心,黛儿愿意吗?”
黛玉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如果爹爹想让黛儿去,黛儿就去。”
“好黛儿。”林如海在黛玉的小脸上亲吻了一下,又道,“爹爹不会让你孤孤零零的,知道吗?你弘昼哥哥也是京里的人,想来他会经常来看你的。”林如海素知贾府中人跟红顶白,若黛玉一个孤女前去,怕将来必定受人欺负,因此前一日就拜托了弘昼上门瞧黛玉,这样贾府的人见黛玉和雍亲王府的小阿哥玩得好,就不会轻视了黛玉。
听到弘昼会经常去瞧她,黛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心甘情愿,微笑着点头,声音稚嫩的道:“黛儿听爹爹的话。”话语中带着苏州人特有的糯糯的声音,听着人便觉心中舒服。
不过黛玉进京总是去外祖母家的,因而在三日之后的胤祥和弘昼离开时,她并没有同行,而是等候着外祖母派人来接,弘昼拉着黛玉的手,再三保证一定尽快去探望黛玉,这才离开。
在胤祥、弘昼离开五日之后,贾府派人来了,来的却并非贾府中人,而是贾雨村,原来贾雨村接着贾政的保举做了官,正要上京赴任,贾府的人便请他顺道送了黛玉过来,贾雨村听说那黛玉是林如海的女儿,心中顿时便起了攀附林家的念头,马上到了林府,言辞谦卑,颇有结交讨好之意。
这事儿却让林如海心中不喜,既然贾母有心让黛玉进贾府,那便该专门派了人前来接她才是,哪有叫个人前来的道理?再看贾雨村谄媚的模样,更是心中不喜,便对他言语不多,只是淡淡的应付这几句,贾雨村见惯了高官之人的高傲,也不以为意,更加是加以的巴结着,却惹来了林如海的越发生厌。
贾雨村在林府住了三日,便说起了启程之时,林如海点头答应了,心中念着今日和黛玉一别,不知何时方能想见,就一路送着黛玉上了船,和黛玉依依惜别,瞧着黛玉的小舟渐行渐远,方才转身回家,准备日后的事情。
黛玉随着贾雨村坐在舟上,她从小长在河流众多的姑苏,并不畏水,路上和雪雁坐在船舷边上玩着水,王嬷嬷不时提醒着她小心中了寒气。
在舟上行了两日之后换马车又坐了三日,终于到了京城,在距离京城不远处的驿站中,贾府的两个丫鬟、四个婆子已经等候在那儿了,见到黛玉的马车来了,连忙迎了上来,厮见之后,贾雨村便先行一步,由着那些婆子丫鬟护送着黛玉去贾府。
黛玉进了小轿之后,两个婆子抬起了小轿便想京城行去,黛玉此番来京,并没有带上太多的行李,只是林如海给她准备了不少的银子银票以供她花费,那几个婆子见黛玉并无多少换洗东西,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冷冷的了,黛玉心思敏感,看着她们脸上略带不屑的表情,心中便有些不快了,也不去同他们说话。
进了京城城门的时候,小轿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婆子喝道:“什么人敢拦着我们的去路?不知道我们是荣国府的人吗?”
“怎么,荣国府的人比我们雍亲王府的人还大?”熟悉的声音透入黛玉的耳膜,黛玉心下顿时一喜,这是弘昼哥哥,想要拉开帘子,但想到大庭广众之下的,这不妥当,才按耐住了性急,坐着不动。
倒是雪雁和王嬷嬷上前拜见了弘昼,那几个荣国府的婆子见来人竟是雍亲王府上的,还是一位阿哥爷,马上就跪下行礼,弘昼也懒得理会她们,说道:“我是奉了父王之命来了,父王想接林姑娘上我们府中住些时候,不知林姑娘可愿意?”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向着黛玉问的。
雪雁掀开一小片帘子看黛玉,黛玉点了点头,弘昼和贾府之间,黛玉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便选择弘昼的。
雪雁放下帘子,看着弘昼,笑言道:“既然是雍亲王之请,我们姑娘自然不敢违拗的,请阿哥带路。”
弘昼微笑着点点头,他方才十岁,身量不高,但昂首站在轿前,隐隐却透露出一股威严来,让那些婆子不自禁的就不敢朝他胸口以上看去,心中更是暗暗说着皇家威仪,果然不同凡响。
弘昼看了看黛玉乘坐的轿子,眉头微微蹙着,道:“贾府现在很穷吗?怎么竟用这样的轿子去接待客人的?还是说你们没有将林姑娘放在眼中,哼,我们王府都是将林姑娘当做贵客招待的,这荣国府感情比我们雍王府的面子还要大一些呢!”
弘昼说着话,让开了身子,一台金碧辉煌的八人大轿就在眼前,轿子四角以流苏装饰,翠玉华盖顶,左右两面分别有琉璃装饰着,端的好看。
弘昼向守在八人大轿旁的两个婢女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上前掀开小轿帘子,请了黛玉下轿,进了那乘八人大轿,贾府中来接黛玉的两个婆子既然知道了这轿子是雍亲王派了的,自然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瞧着黛玉坐着八抬大轿在众婢女下人的簇拥下而去,待她们走得远了,方才敢起身,这些婆子一向是在外公干的,仗着荣国府的权势,在外着实耍够了威风,这一次没想到被旁人耍了自己的威风,都是心中暗恨,急匆匆的抬着空的轿子,上贾府告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