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行走在乡间的水泥路上,沿途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厂房,和荒废的农田,远处是连绵的青山。
李苇杰说:“这里以前都是农田,现在大多都被征收修建了厂房。我小的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后来上了大学,出了国,全家都搬出去了,就剩下老房子了,不过我有空还是会回来看看。”
十月不明白李苇杰为什么会带她来他的老家,就只是静静的听。
再往前厂房渐少了,都是大片的农田,周围群山环绕。农田都改种了青菜,成片成片的菜地,绿油油的,长势喜人。
”现在很少人种地了,这些农田都被当地人租给外地人种菜了。“李苇杰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总透着一股对过去的留恋。
很快汽车开进村里,开进一栋两层楼的老式楼房的院子里。楼房斑驳的白色墙体上满是岁月的痕迹,院子门口有一棵很大的勒杜鹃,枝藤覆满了院墙,火红的勒杜鹃花像天上的云霞一般,给这寂寞的院子添了许多热闹。十月望着勒杜鹃发呆,刚刚进村的时候,看到几乎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露出勒杜鹃红艳艳的身影,事实上,在南方勒杜鹃是再平常不过的花,可十月看到李苇杰家院子里的勒杜鹃的时候还是发了会呆。
老房子没人住,散发着潮气。李苇杰从里面搬出来两把藤椅,放在院子里,让十月坐,又从车里拿出瓶装饮用水递给十月。两个人在冬日暖阳下的院子里静静的坐着,李苇杰仿佛陷入了回忆里,眼神淡淡的,然后,十月就听到陈苇杰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每次回到老房子,我都会想起小的时候,夕阳西下,放学的路上,看到荷着锄头的农民伯伯,牵着牛走在田间地头,映在晚霞中的情景。晚风轻拂发梢,稻田在浅吟低唱,那时的我们调皮又可爱,像蚱蜢一样蹦跶,像小鸟一样欢快,像风一样到处跑。”
“她是我隔壁李叔叔家的女儿,眼睛很圆,很亮,就跟你一样。”李苇杰看着十月就像是看着他儿时的小伙伴。
“她比我小两岁,总喜欢屁颠屁颠的追着我跑。我有时候不想带她玩,就故意拼命跑,想甩掉她,她就一边跑一边哭,见我跑得没影了,她就坐在原地哭,我明知道她在那里哭也不理她。”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上学了,我小学的时候成绩很差,总是留级,上三年级的时候,她就和我同班了,因为她成绩好,和我又是邻居,老师让她和我同桌,让我有不懂的地方问她。我那时脸皮厚,也不觉得丢脸。每次考试的时候,我就抄她的,她不给我抄,又怕我欺负她,就故意假装做题时是手臂遮住的试卷。有时,我看不到答案,就看她在草稿纸上做的演算,她还故意不把答案写出来,只填到试卷里,我多聪明啊,演算到最后一步了,我还算不出来?”李苇杰说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笑了,也许他常常会在想起这个画面的时候,涌出温暖的笑意。“
“我那个时候不学无术,还常常给班上长得漂亮的女同学送小礼物,她看见了,不屑的撇过头,当作没看见,也不和我说话。很神奇的是,自从我和她同桌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留过级,之后和她一路同班,升了初中之后,我们又分在同一个班里。初三那年,学校组织春游,去爬山。”李苇杰用手指了一个方向:“就是我们村北边的一座山。”
“那座山海拔虽然只有七百多米,却也很陡峭。你看外面群山环绕,我们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其实也没有进过大山里头,因为以前山里有野兽,而且山高林密,大人们是禁止小孩跑到山里去玩的。”
“那天我们背着水和干粮,老师强调了纪律之后,大部队就浩浩荡荡的往山里前进了。你看那山好像就在眼前,其实走起来却很远,我们像一条长龙一样穿过农田,淌过小河,走了一个多小时候才走到山脚下。她不知不觉走到我身边,也不和我说话,只是紧紧的跟着我,山路崎岖,山上裸露着大大小小的岩石,我们在山脊上、岩石缝、石头堆上行走;有的陡坡有七八十度高,有时候需要手脚并用的往上爬,感觉有点像是在悬崖峭壁上攀爬。我走在她前面,偶尔拉她一把,她一声不响的把手伸过来,她的手软软的,有时候爬过那一段陡坡,我都不想放开她的手。那天的天空很蓝很蓝,青山妖娆,山风拂面,站在半山腰上就可以看到山的另一边远处的大海。我站在一块岩石上正陶醉,突然脚底下一滑,心里突的一下,整个人就滑了下去。她一把抓住我,却重心不稳,连带着她一起滚了下去。”
李苇杰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微微吸了口气半响才继续说:“我在医院里醒过来,她却再也没有醒过来,其实,我已经打算要对她好了……”
十月听李苇杰讲完这个故事,心里很难过,失去了才发现她的重要,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自己是不是也有过失去?失去的是谁?为什么想不起来?
李苇杰突然抓住十月的手说:“对不起,我也许不应该和你说这个故事,可是,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没能走出来,直到你失踪的那段时间,我才突然意识到,也许我又要失去很重要的人,那时我才明白,我应该珍惜当下,不要再让自己后悔,十月,做我女朋友好吗?”
十月有些讶异的看着李苇杰,还没搞清楚状况,而且她也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喜欢过李苇杰,就现在的状况,她对李苇杰不反感,但她觉得自己心里应该有个人,这个人是李苇杰吗?她不知道,也不知道现在这个状况要怎么办。
李苇杰见十月傻愣愣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摸摸十月的头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