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瘦了，整个人度凹陷了不少，本就是弱柳般的身子，这会儿更是显得苍白了。
秦落绾没想到自己几日不见，瑜妃娘娘就没了。
上一次见面时，分明还打着精神说要养好身子来着。
察觉到秦落绾的情绪渐渐低落，云靖一微微偏头看向她，而后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秦落绾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
只见秦落绾的眸中盈着秋水，云靖一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秦落绾会意，只觉得心上暖暖。
“瑜儿......”皇帝还握着瑜妃的手在低声叫着。
他还记得，当初看见瑜妃的时候，她笑容明媚感染人，他觉得瑜妃真是如洁白的玉一般美好，这才为她赐了封号“瑜”。
只是没想到，生下一个皇子后，身体就日愈下降，直到她的儿因意外去世，她算是彻底被击垮了。
这一切的痛苦在此刻重现。
即使已经够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了，但这悲痛却也是冲破了一切，包括他帝王的尊严，直直传达到这屋中的每一个角落。
云靖一和秦落绾不敢把目光停留在皇帝的身上，两个人都自觉的为瑜妃娘娘默哀。
两个人从皇宫里出来时，已经是日落黄昏了。
云靖一和秦落绾一路无言，送秦落绾回到将军府后，云靖一低低的说了声抱歉。
秦落绾摇摇头，强颜欢笑起来。
“没关系的，王爷，瑜妃娘娘的后事要紧。”
秦落绾抬起头，恍然发现竟不知道云靖一什么时候红了眼睛。
秦落绾吓了一跳，忙关心地问道，“王爷，你怎么了？”
云靖一没回答，倒是猛地抱住了秦落绾。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真是让她吓了一跳。
还没开口说什么，云靖一就压着嗓音在秦落绾的耳边道：“不要推开我，让我抱抱。”
秦落绾伸起一半的手便在空中停了一会儿，而后拍了拍他后背。
她没开声，两人在马车上相拥着。
好一会儿，忽然听见了小声得啜泣声。
秦落绾大气也不敢出，这个男人......哭了？
忽然云靖一又说话了。
“我七岁那年，母妃因病去世了，母妃去世前说，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亲眼看着我娶妻生子，在临死前，她嘱托当时怀着孕的瑜妃娘娘，要代替她看着我娶妻，在那之后，瑜妃娘娘便一贯待我如亲生，只是我没想到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但是瑜妃娘娘仍然待我万般好，几日前我同父皇求娶完你后，去了未央宫同她说这事，她还万般开心，说是不负我母妃厚望，却没想到.....今日之事，却发生的如此突然。”
秦落绾瞬间就明白了云靖一的悲伤从何而来。
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把瑜妃娘娘视为自己的母妃那样对待了。
没想到，竟在大婚的前几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秦落绾沉默了半晌才边拍着他的背边继续安慰。
“没事的，瑜妃娘娘一定能够去往西天极乐世界，虽然不能看着我们成亲，但是她已经知道我们能够成亲，这就够了。”
“嗯。”云靖一瓮声应下。
好一会儿，外面马车停稳，桃锦在外提醒道：“王爷，小姐，到了。”
秦落绾动了动，云靖一便识趣地放开她。
在秦落绾下马车时，他又忽然拉住秦落绾。
“绾儿，我们的婚事先推几日，待瑜妃娘娘的丧期过了再办。”停了停，他又带着歉意道，“对不起。”
“无碍。”秦落绾摇摇头，我理解的。
这样大度的秦落绾正让他觉得放松的刚刚好，秦落绾下了马车后，他也下马车，直到目视着秦落绾进去了他才离开。
秦落绾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前厅找正在吩咐下人们忙活的父亲和大哥。
看见秦落绾这时候才回来，两个人都有些奇怪。
“绾儿，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对啊。”秦旭阳手上还拿着灯笼往天花板上挂，看到秦落绾才回来，关心地问道，“不是去见皇上吗？怎么才回来。”
秦落绾看了一眼已经布置的通红的一片，先是叫了上面挂灯笼的秦旭阳。
“大哥，灯笼先别挂了。”
这个反应有些反常。
秦将军有些急了，盯着秦落绾问道：“绾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父亲，婚期推迟了。”
“推迟了？”秦旭阳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从梯子上下来，关切地看着秦落绾问道：“怎么了？不是马上就到了吗，为什么忽然推迟了？”
“我和四王爷进宫时，得知瑜妃娘娘，没了。”秦落绾敛了眼睑，有些悲伤地道。
“没了？”秦旭阳和秦将军对视一眼，都不太敢相信的样子。
秦落绾点点头，继续道：“四王爷向来都把瑜妃娘娘当成自己的母妃，现在瑜妃娘娘忽然去世，他也是很伤心，所以我们想着，把婚期推迟，等瑜妃娘娘丧期过了再成亲。”
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忽然遇上这样的人，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是天意。
秦旭阳只好往后走去，招呼忙活的下人可以停停了。
而后又跟秦落绾道：“妹妹，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休息吧，好好休息，准备几日后的婚礼。”
“嗯嗯。”秦落绾点点头，也没再继续在前厅留着了。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这几日也的确累了。
只是虽如此，秦落绾却没有睡意。
想到云靖一忽然的柔软，她心里微微心疼。
云集一幼小便丧母，这会儿定是难过的不行，只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她叹了口气，一夜都辗转无眠。
次日开始便是瑜妃娘娘的丧期。
虽说瑜妃娘娘病身份并不如卫贵妃她们高贵，为人也是低调，但是她在皇上的心里却是难得的可贵，所以发丧时，仪式也算是仗大，只是阵仗再大又有何用？人已经不再了，便是将整个江山送去陪葬也是无济于事。
自瑜妃娘娘去世后，听说皇上的情绪就不是很好。
瑜妃生前他很少去未央宫，但是瑜妃死后，据说没事实她就一整日坐在瑜妃的寝宫内。
这做派让许多妃子都叹气羡慕。
秦落绾和云靖一再见面时，已经是第七天了。
刚好是瑜妃娘娘的头七，秦落绾和云靖一一起去给瑜妃娘娘上了香。
大抵是这些日子的冲击，已经让皇帝彻底接受瑜妃离开的事实了，所以等秦落绾和云靖一到达后，也没再看见皇帝很悲伤的样子。
只是她们却能一眼就看出来，事实上还是有的，只是被皇帝藏起来了而已。
皇帝已经历经了这么多世事了，早就学会了如何隐忍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这一次瑜妃去世他能失去伪装也因为是实在太悲伤了。
经过这几天的自我调和，他也好的差不多了。
只是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这对他来说难免是又一个打击。
让我们难过的从来都是离别本身。
“死”字是很沉重的，这个人死了，就是从此消亡在了这个世界上，不管别人是痛恨也好还是悔恨也好，这个都永远不知道了。
皇帝看起来像是又老了好几岁，等瑜妃的丧期彻底过去后，她们才重新议论挑新日子成婚的事情。
活着的人还要生活。
日子重新定了下来，一个星期后恰好有一天是良日。
终于一切重新开始了。
有了前车之鉴，秦落绾这次算是心惊胆战的等到自己大婚之日。
直到彻底拜堂成亲了，秦落绾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下来。
要说秦落绾的婚礼也算是热闹，一朝成亲，不论是皇家那边还是将军府都没有一点吝啬，光是嫁妆铺路就从将军府一直到靖王府。
秦将军就这一个闺女，说是十里红妆送嫁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京城的百姓也喜闻乐见，对这样的场景是又惊叹又羡慕，街坊两边全是看戏的路人。
秦落绾被送进洞房后，才恍然觉得，自己的命运似乎真的不一样了，一下她就成了靖王妃，而将军府二小姐这个称呼也是离她越来越远了。
房外除了鞭炮声就是宾客劝酒的声音。
要知道真是难得一次见四王爷这么开心，大家都不乐不思蜀，能灌酒就绝不留情。
直到夜渐渐深下来，外面的热闹还是不减。
秦落绾坐了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肚子饿了。
但是房间内准备的吃的却都吃完了，她只好让桃锦偷偷溜出去为她找一些吃的。
只是桃锦出去后好一会儿都还没有回来，秦落绾觉得很奇怪，又等了会儿没讯息，便吩咐连玉也出去找。
连玉刚出去，房门便忽然被轻轻打开了，这里面这么安静，秦落绾怎么可能没听见，她以为是桃锦，便叫了声：“桃锦，是你吗？”
没回答，她又问道：“连玉？”
还是没回答。
房内一片通红，红烛摇曳，她隔着红盖头看见那个影子越来越近，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谁？”
看影子似乎是一个男性的影子。
秦落绾起了戒心，但是在新郎来之前她不能揭开红盖头，更何况这王府戒备森严，所以来者还可能是靖王。
她有些忐忑，在影子走至她面前时，看见那双靴子，她忽然觉得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