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罡斜挑长剑,微笑着道“小风,明天你就十五岁了,也该教你真正的剑法了。”
秦风已经练了很久的基础剑法,他一直很想换一套剑法,虽然什么剑法对他而言都没有太大难度,但换一套新的会让他开心很多。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很不开心。
“把棺材也带上吧。”
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剑柄,秦天罡嘴角上扬,笑得很轻松。
秦风依言,两人迅速出了小镇。
青山镇外,一处山青之地,秦天罡停了下来,面前是秦风娘亲的墓碑。
这会刚刚入夜,夜里的风微凉。
秦天罡一屁股坐下来,伸手摩挲墓碑上已经模糊的字迹,喃喃道“铃儿,我来了。”
推开棺材盖,从里面摸出一壶酒,秦天罡偏头笑着道“陪我喝点儿?”
秦风接过酒壶,猛灌了一口。
他前世很少喝酒,因为那时候的他根骨太差,他时刻都在努力,时刻都要保持冷静。
毫不客气的说,前世秦风甚至连朋友都很少,因为他大半生都在修行中度过。
秦天罡笑了笑道“小风,你恨不恨我?”
“恨?”
秦风道“为什么?”
秦天罡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秦风看着他认真道“你是的。”
秦天罡闻言笑了,复又从棺材内又取出一个剑匣。
“双剑?”
秦风心头暗道,江湖上使双剑之人不多,能使得精妙绝伦的,更少。
秦天罡小心的打开剑匣,掀开裹在剑外的锦缎。
下一刻,一柄白霜般的剑露了出来。
剑鞘上镂刻着纹路,犹如仙女的衣带般,几颗明珠点缀在纹路间,释放出月华般的白芒。
“这是……”
秦风目光一下就直了,只是看一眼他就知道,这柄剑几近通灵,已经有了灵性。
而且,这柄剑绝对是一柄杀剑,剑鞘上的明珠与杀气结成一体,整柄剑如沐霜华。
秦天罡道“这是你娘亲的配剑——飞仙!”
“娘亲的剑!”
秦风更加意外,这柄杀剑居然是他娘亲的剑。
秦天罡道“你娘亲曾说过,如果你能拔出它就把它给你,如果不能就随我一同入土。”
秦风不说话,接过飞仙,锵的一声拔剑出鞘。
霎时,剑光如霜,寒意逼人。
剑长三尺九寸,洁白如雪,剑纹若周天星痕,浑然天成。
这柄名剑谱上排名第三十六的名剑,数代天才心血呵护的杀剑,落在秦风手中,却是毫不反抗。
这让秦天罡都愣住了,早已生出灵性的飞仙剑,竟然变得这么乖巧,剑上的迫人寒气竟不曾损伤秦风分毫。
秦风单手持剑,目光平静,飞仙剑好像能感受到他的意志,竟发出欢快的轻鸣。
“铃儿,你看到了吗?飞仙也认可咱们的孩子。”秦天罡眼中已有了泪水。
恍惚间,秦天罡又回到了当初,回到属于他的时光,回到那一年的华山绝巅!
“铃儿。”
秦天罡轻声呢喃之间,手里的剑也出鞘!
“小风,看好了,这是你娘亲的剑法!”
秦天罡单手持剑,神态已完全变了,眼睛里几乎要射出电芒来。
“这是飞仙的剑法第一式——清风寒月。”
秦天罡话出口,剑亦出手。
陡然,山林间起风了,清风掠过,一轮明月升起,照耀山林!
这是明月,亦是剑光。
明月般的剑光,灿烂而冰冷。
秦天罡手中的剑越来越快,白霜般的剑光洒落,只一剑,便美得心醉,寒得彻骨。
“顶尖剑法!”
秦风心中大惊,精气神前所未有的凝聚。
这门剑法,纵然是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上古剑法中,也少有如此剑法。
秦天罡真气运转,眼中迸射出急电般的光芒。
他长啸一声,长发乱舞,这是最后属于他的时刻,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梦回华山绝巅!
“五岳为倾!”
秦天罡低喝一声,他的剑法变了,剑从高处落下,剑气沛然,剑势险急,直叫五岳倾倒。
“好剑法!”
秦风瞳孔收缩,这剑法不同于飞仙剑法的冰冷美丽,而是奇险。
当世,有如此险奇的剑法,只有一个门派——华山派。
华山奇险,剑法也奇险,秦天罡所用正是华山剑法中最奇拔峻秀之剑。
意气风发,五岳倒倾,这一剑的真意就连秦风都为之惊叹。
秦天罡却还不停,精气神不断攀升。
他手中剑法再变,变得孤绝无比,尚未施展,便已搅动风云,气机吐纳间几乎要撕裂真空!
“好凌厉的剑气。”
秦风都忍不住心头一惊,为这一剑所震撼。
突然,就在秦天罡精神攀升至极巅的一刻,他口中喷出大口鲜血。
“噗!”
一口逆血喷出,秦天罡一身剑气崩碎,眼里的光芒迅速暗淡下来,握剑的手在不停颤抖。
“别过来!!”
秦天罡低喝道,阻止秦风去扶他。
秦风止住步伐,神态复杂。
这就是剑客的骄傲吗?
对秦天罡而言,剑比他的命更重要。
给他带来荣誉,胜利和尊严,也给他带来死亡,败北和屈辱。
握不住剑是对一个剑客最大的侮辱。
秦风暗叹,若是可以,谁又甘心平凡。
“老爹,够了!”
秦风还是过去了,握住那只颤抖的手掌。
秦风的手掌冰凉而有力,秦天罡的手也因此不再颤抖。
“想不到,我竟然会有握不住剑的一天!”秦天罡苦涩的说道,口中又吐出一口逆血。
秦风沉默,他不会安慰。
顿了顿,秦天罡手指点在秦风眉心。
刹那间,种种剑法变化,真气运转路线,全都印入秦风脑海中。
这只是一招,飞仙剑法的第一剑!
“小风,去峨眉吧。”
秦天罡说道,脸上忽然露出怀念之色。
“峨眉剑派?”秦风问道。
这是蜀地有名的剑派,只论剑法,蜀地唯有乘风御剑的蜀山派,才能压它一头。
“嗯,还她们一份百年鼎盛。这是咱们欠她们的。”秦天罡说道。
秦风点头道“我知道了。”
听到回答,秦天罡笑了起来,梦呓似的说道“这就好了,这样铃儿应该不会太过怪我了吧。只可惜没能和她一起去看看峨眉的云和霞。”
说罢,他眼中的光芒如被风吹灭的烛火,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