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殷氏败下阵来,颓然坐在椅子上说:“也许,这就是你的命吧。”
“殷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那男人突然说。
殷氏点点头,对寇宵说:“你想做,便去你书房做,我叫人将这位大人送来的卷轴都给你搬过去。”
林小麦从屋内出来,正巧碰到殷氏穿戴一新要跟一个陌生男人出去,见那那人气质不俗,林小麦还以为殷氏遇到了第二春。
可寇宵明明说过他们有个继父,在京城做九品芝麻官的,林小麦觉得有必要将事情弄清楚,万一是个误会,日后若寇宵发现了也好替殷氏做个证。
林小麦不远不近的跟着,在城中左转右转,来到了一个隐秘的胡同。
这里看着十分眼生,里面站着许多穿着便衣却腰间佩刀的人,一看便不是普通百姓。
一路上那男人对殷氏十分客气,林小麦猜测他只是要引殷氏去见一个人,而并非真正要同殷氏见面的人。
两人进去之后,林小麦不敢再往前走,毕竟那些腰间佩剑的人不认人,万一刀剑不长眼,她林小麦可就身首分家了。
殷氏随男人进了这坐落在幽深院子的茶馆之后,穿过一个庭院,在一个厢房中看到了身着明黄素简绸袍的男人。
如若不懂,还以为他是哪个高官贵族人家的老爷,但腰间那雕龙玉佩却象征着他天下独一无二的身份。
“素娘,好久不见。”男子转过身,深情看着身后的殷氏。
顷刻间,回忆如泉涌,再见到这张面容,几十年前的画面仿若昨昔在眼前一一呈现。
殷氏转过身去轻轻擦去泪水,不想让那男子看到自己因为他而露出的脆弱一面。
却突然被温暖的怀抱包围,殷氏转过身对上那深邃的眼眸,说:“你比从前看着老了。”
“逝者如斯,时间不会因为我是天之骄子,就放过我,不是吗?但你美丽一如往昔,一点都没变。”男人深情道。
“胡说,我那天还在镜中看到自己头上有一根白头发。”殷氏扁扁嘴说。
“我怎么看不到?”男人故作认真在殷氏头上用目光寻找。
“谁会留着白发在自己头上,当然是被我拔了。”殷氏没好气道。
男人发出浑厚有力的笑声,说:“还像个小丫头一样调皮可爱,朕就喜欢这样的你,没有宫墙内的沉闷。”
“皇上来扬州不会只是为了看我吧?”殷氏认真问。
“朕微服私访,途经此地,不是来看你是来干嘛的?”皇帝反问。
殷氏轻轻从皇帝怀中挣脱,说:“你是为了宵儿来的。”
“这……好吧,朕的心思瞒不过你。”皇帝无奈道。
“我曾发誓要让宵儿远离朝堂上的是是非非,即使如此,这些年后宫那些主子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如今皇后已薨,好不容易可以迎来太平,你却又要将他拉入那深不见底的渊谷,你如何对得住我这些年孤儿寡母所受的苦?”
说着,殷氏眼泪又漫了上来。
皇帝没有上来安慰,一脸严肃的转过身说:“你可知道皇后是怎么死的?”
“不是因病吗?”殷氏略显惊讶,毕竟密函上是这么说的。
“皇后不能生育,故意毒死一位地位低下的妃子将她的孩子据为己有,那孩子便是太子。但那太子实则是个病儿,皇后明知如此,为了自己的地位还要将太子扶上皇位,实在荒唐。”皇上痛心疾首。
“你说这些与我和宵儿都无关系。”殷氏故作心狠。
“素娘听朕说完,皇后为扶病儿不择手段树敌太多,才会被人在饭菜中长期下毒而死,说是因病,实则是人为,看看朕的后宫,是多么可怕的地方。”
一想起那深宫六院,皇帝背后就会冒冷汗。
“就算皇后没了,太子是病儿,你膝下又不是无子,他们个个都比宵儿有资历,不是吗?”殷氏问。
皇帝摇摇头说:“非也,从小在那种尔虞我诈的圈子中长大的孩子,没有一个像宵儿这般至善纯良,心怀国家百姓,朕要一位明君将朕的江山延续,千秋万代,而不要一位昏君早早将朕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付诸东流。”
“作为宵儿的娘亲,我还是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虽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哎,只怪宵儿跟你一样居安思危,竟会主动接下那些奏折去看,我做为她的娘亲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殷氏满脸无奈。
“是吗?他真的愿意处理那些奏折?朕原本担心宵儿闲云野鹤惯了,淡泊名利不愿触碰那些政事,原来他竟是一个如此有担当的好孩子,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皇帝面露喜色。
但见殷氏满面忧愁,皇帝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说:“你不必担心,朕从今往后一定会尽全力护你们母子周全。说起来,听说他成亲了。”
“是的,是一位心思单纯坦荡的好姑娘。”殷氏回答。
“如你一般不喜安稳,喜欢冒险吗?”皇帝面露赞许。
殷氏微微点头,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姑娘愿为宵儿做任何事情,哪怕付出她的生命。”
“宵儿能得此女,确是命中有幸,倘若真有一日宵儿替了朕的位置,这位姑娘定能成为一位贤惠的皇后。”皇帝眼神透着憧憬。
这话说的殷氏都有些心动了,可理智告诉她,深宫里的生活,别说林小麦了,就连她自己都过不了,否则她早就答应皇帝搬进去了。
“素娘,我们相识近二十年,第一次见你便是微服出巡,你不愿跟朕回去,朕没有强迫你,后来朕几次三番想接你回去,你不去,我朕依然没有强迫你,朕若年轻,朕还是会由着你,但如今朕已老了,江山社稷需要交给一位放心之人,希望这一次,你能惯着我。”
皇帝语气透出沧桑,击中了殷氏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她挣扎良久,微微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又说了好些知冷知热的话,殷氏才又匆忙离去,躲在不远处的林小麦看到殷氏出来,连忙转身往回走。
到了家后立刻奔向书房,一进去就看到寇宵在认真批阅什么,而寇宵见她莽撞冲进来,竟然慌乱的收起了桌上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林小麦狐疑道。
“没……没什么,你怎么总是冒冒失失不懂得敲门?”寇宵皱起眉头。
“你平时怎么不说我,今天道教训起我了,一定是心中有鬼!”林小麦说着,上来就要看寇宵藏起的东西是什么。
“不准胡闹,这些都是十分重要且需要保密的东西,你不能看。”寇宵连忙捂住那些奏折。
林小麦抓了半天没抓到,只得放弃了,说:“好吧,只要不是写给哪个小娘子的情信,那遍由你去吧。”
“情信?我是那种需要写情信的人吗?我只收到过情信。”寇宵不屑道。
林小麦撇撇嘴,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然后换上正经表情说:
“我跟你说件事,但我不确定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你听了可别瞎想。”
“有事就说,别卖关子。”寇宵干脆道。
林小麦看了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将自己方才跟踪殷氏看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寇宵先是一惊,然后面露困惑说:“你不让我瞎想,为何你还要跟踪娘?你还不是先入为主的以为他背叛了我爹?”
“啧啧,你看看你,我只是怀疑,但我也很清楚,事情也许不是我想的那样吗。”林小麦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