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儿子进步更快,孔雪庆为他争取到了省城培训的名额。明眼人都知道,学习结束,拿到烫着金边儿的证书,孔楠的履历多了一层上级认证,便可以作为后备干部提拔使用,对他个人的成长进步意义重大。在外人看来,这是乘坐了火箭般的晋升速度,他们有艳羡的也有嫉妒的,免不得在背后说三道四议论纷纷,说孔楠只是因为摊上了一个好爹。
孔楠心态淡然,根本无暇理会这些闲杂人言。父亲为官多年,大伯更是在省城高就,对官场他早就耳濡目染,对人情世故早就明达透彻。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人说,任何一个人的成长进步都得碾碎无数人的酸葡萄心理。只是这次学习要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新婚的激情还未退却,想着即将舍弃娇妻让她独守空房,而自己马上要变成三月不食肉味儿的隐忍和尚,心里不禁怅然若失、空空落落,丝毫没有半分借了学习东风的喜悦。
丁子孞心里也有百般不舍,但却必须拿出姿态高调支持他学习进步,她忙前忙后、干净利落的帮他准备着学习时的一应用具,还为他带了烟和茶叶用来打点新识,这让孔雪庆和向云甚为满意,逢人就夸媳妇贤淑灵巧。
“你就放心去学习吧,爸妈和我相处的那么好,家里你丝毫都不用担心。出去学习能够多结识些人,扩充一下人际资源,这非常有用。我会在家好好等你,你在外边只管潜心学习,要多学专业知识,补补短板,毕竟咱不是财会出身。”
当然,作为你侬我侬的少年夫妻,丁子孞也不忘打趣着敲打一番。
“心里即便长了草也断然不能起了野心,那些莫名的野花儿可都是别人的,碰了小心扎手辣心毒发身亡。”
“天地良心啊老婆大人,我对你日月可鉴苍天可悯,你把心牢牢的放进肚子里,有你这样的老婆,我若还有二心,那就是心被狗啃了猪拱了狼掏了,眼被鸡挠了鸟啄了鹰叼了,瞎透了盲实了笨死了,到时千刀万剐凌迟处死你一句话,我嘎嘣就不活了。”孔楠无限冤枉和委屈,立马跪在床上煞有介事的表态。
看着长期与自己浸淫在一起的工科男耍起贫嘴来口才与文采齐飞,帅气的无以复加,丁子孞喜不自胜,越看越觉得孔楠天上人间举世无双,于是深情的把他抱住,用满满的爱意将他笼罩。
孔楠已经学习一个月了,一个月的时间漫长而难耐,尽管每天都在电话里腻歪,尽管有景业的陪伴和公婆的关心,却还是难解丁子孞的相思之苦。
下班回家,经过那家熟悉的幼儿园,她看到了几对幸福的小夫妻,他们站在学校门口等着自己的孩子,甜蜜的勾着头说笑着,让她羡慕不已。丁子孞突然觉得,她和孔楠也应该要个自己的孩子了,向云和孔雪庆也一直在催。她暗暗发力,等孔楠回来一定要把那个小人儿早点儿造出来,这样以后他再出差或者学习,她就会有孩子的陪伴,他们也可以像眼前这些夫妻一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是别样的温暖,那是更丰厚的幸福。
回到家,她突然有了酒瘾,于是简单收拾了两个下酒菜。本想开瓶白酒,却改变主意拿了一瓶红酒,要当妈妈了,白酒太烈总归是对孩子不好。丁子孞莞尔一笑,感觉自己的想法傻傻的,老公都没在,何来的孩子一说,只能等他学业结束再做打算。一边品尝着红酒,一边畅想着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她的心思飘的很远,远到那个未出生的孩子都已经成家立业,那时一家三口变成了四口五口甚至更多,她终于成就了孔楠的圆满。想的天马行空,想得忘乎所以,丁子孞竟然有些微醺,连有人把门打开都不曾发觉。等看到孔楠站在面前,眼神儿里的思念之情直逼人心,她又惊又喜,又喜又气,顾不得询问和指责,趁着酒意,歪歪扭扭的站起来,顺势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得知孔楠和她心有灵犀,耐不住相思之苦的煎熬,不顾往返奔波路途遥远,趁着周末跑了回来,丁子孞极为感动,深深的抱着自己的男人,仿若抱紧了全世界的幸福。
浓情蜜意表达完毕,两人的肚子早已咕咕作响。丁子孞到厨房为孔楠下面,并顺手切了盘牛肉,炒了个鸡蛋,凌晨光景,月色迷人,两人对坐,吃着喝着,说着笑着,把时间和空间都过成了虚无。
小两口婚后住着家里的老房子,那是孔楠爷爷留下的一座独家小院,而父母则选择住在了单位集资的商品房里。此次孔楠回来,两人意见一致的瞒住了父母,不然又得听取他们的教育和唠叨。
第二个月,孔楠故技重施,心急火燎的赶到了家,却一头幸福的撞在了棉花被上,欲望被丁子孞怀孕的好消息给生生浇灭,只剩下将为人父的大喜大乐,孔楠抱着老婆无比开心,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幸福。
学成归来,孔楠的工作更为顺心前程一片大好。丁子孞也度过了孕期最难熬的前三个月,到医院检查,医生说胎儿一切都好,并给了他们双重的惊喜,说她腹中是双胞胎,好消息让孔楠和二老喜不自胜,看向丁子孞的眼神充满骄傲和感激。向云紧紧的拉着丁子孞的手,一扫心中的隐忧和积郁。媳妇如花似玉身形苗条削瘦但却这般能生养,一下子给自己带来两个孙子,计划生育的禁锢也一下子被冲开,她感觉自己捡到了珍宝。
“子孞,我的孩子,你太棒了,太棒了,谢谢你啊孩子,给我们这么好的安慰这么好的礼物,辛苦了宝贝儿,最近妈妈对你照顾不周,不许生妈的气,妈以后一定加倍补偿。”
三个月的时间,孔楠隐忍的甚是辛苦,终于在确定安全的情况下与丁子孞重拾了亲密举动,在医生的叮嘱下,他丝毫不敢放肆,但已是天大的满足。
孕期的丁子孞总有犯酒瘾的时候,白酒红酒都不让喝,这对无酒不欢的她来说当真不好受。孔楠将一切看在眼里,上网查阅相关资料说孕妇可以适当喝一点儿黄酒,于是他偷偷托人去县城买了丁子孞家酒厂的黄酒,喝到熟悉的味道,想起天上的爸爸,丁子孞泪如雨下,紧紧的靠在孔楠肩头,对着天上的爸爸诉说着心语。
“爸爸,多久了啊,您都走多久了啊,我都要当妈妈了,您要当外公了,如果您在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奇但幸福无比的向前走着,丁子孞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拯救过地球彩绘过银河,她还这般年轻,竟然就拥有了如此安然舒适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有些幸福过头,幸福的她竟然有些心虚不安起来。
离孩子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那天,孔楠被宣布正式晋升为科室主任,参加工作不到三年就是副科实职,这种资质和履历堪称凤毛麟角。那天,来不及回家报喜,他就被单位的一众人等拉去庆贺,酒过三巡,仅只小小的醉意。
回到家,他激动的拉着丁子孞,轻轻的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跟他们分享着自己的喜讯,摸着摸着便开始不安分的把手上移,一发不可收拾,便意图求欢,但遭到了丁子孞的拒绝。
“肚子太大了,实在是不方便,你也不能尽兴,再等些时日就好了。”
借着酒意,孔楠面有愠色。见孔楠因欲求不得而不快,丁子孞哭笑不得,于是一脸娇羞好言好语的哄着。
“好了,别生气了,知道你忍的难受,那你洗个澡,然后下楼去院子里把我晾好的腰腹垫儿收回来,待会儿记得动作轻一些就好。”
得到特赦令,孔楠兴高采烈的冲了澡,穿上睡衣拖鞋,来不及擦干水渍就欢天喜地的冲下楼去,谁知一脚踩空失重滚下楼梯,头朝下结结实实撞在了楼梯拐角的地砖上,口鼻出血,仅只闷哼了一声,这一声竟成了他与尘世的永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