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降临的时候,她已抱着必死之心,或许死亡对于她才是最大的解脱。
她并没有死,再次睁开双睛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个体形高大的“怪物”,胡须纠结,满面野性,如果是额上再长了根独角体形再大上一圈儿的话,简直就是个荒原里凶恶的食人魔。
他手里握着一把巨大的骨刀,骨刀像是从什么超大型的魔兽身上拆下来的一条完整的肋骨,硬生生磨制出来的,带着惨厉的灰白,造型上极尽粗犷,夸张的弧度与沉重的质量逼仄出野性的气息。
刀上正有殷红的鲜血不停地滴下。身后,是两具分做四片的尸体。
“啊……”
她发出一声尖锐高亢的叫喊,竭力地向后挪着身子。可后面是岩壁,她已无路可逃。
“嗬,嗬……”
怪物蓦然望向了她,喉咙里发出了怪异的音调,向前跨了一步,巨大的身形遮住少女眼前的阳光。
“别过来!”少女猛地站起,纤细的手握成了两个好看的拳头。可是发力的刹那间,手上的镣铐迸发出一团古怪的蓝芒,仿佛瞬间抽空了她的力量,身躯轻颤,她重新无力地软倒在地。
野人停下了脚步,歪着头看了看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柄巨大的骨刀,咧开了嘴,像是想说什么,只是那两排白牙在阳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更为恐怖。
少女闭上了眼,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恐惧地等待着下一刻那柄骨刀落在自己头上。
好半天,预料中的死亡没有如期降临,只有耳畔粗重的喘气声。
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儿,她看到那个野人正扯过地上的半片尸体坐在上面满是好奇地望着她,丝毫不顾忌浓稠的鲜血正在他的脚下淌成了一条凄红的小河。这让少女恍惚中有些怀疑接下来他会不会撕下那具尸体的哪一部分大嚼特嚼。
静待了片刻,野人并没有什么动作,这也让少女稍稍心安下来,悄悄抬头望去,忽然觉得地上的那两具尸体有些眼熟,细看之下,心中突地一跳,两个死掉的家伙竟是囚禁她的那伙凶徒中的成员。平复了一下心绪,她以一种游移且不确定的声音怯怯地问:“你杀了他们?”
她并不奢望得到回答,天知道这个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人是如此残暴凶猛、噬杀成性,只要他不冲过来杀了自己便已经是万幸了。
“嗬……嗬……是、是的……”出奇地,野人竟然回答了她的问话,只是声音腔调听起来有些怪异,带着些许艰难,像是很长时间未与人沟通交流了,说出短短的几个字,像是耗费了他相当的力气。
“你会说话?”少女吃了一惊,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野人点了点头,。
“你是谁?”少女深吸口气,抬头凝视着会说话的奇怪野人,带着一丝莫名的惊喜她急促地问道。因为好奇、疑惑和慌乱刚过后情绪上的些许不稳定,让她的问话方式有些生硬直接。
“我、是、我。”野人皱了皱眉头,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这种略带强迫性的问话让他很不舒服,也让他反击性质的回答很有个性。同时抬头直视着少女,眼神深处有一种野性的不羁。似乎像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少年在向少女证明自己的个性,“不是你问我什么我就必须回答什么!”
对视的刹那,少女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尽管这个野人须发纠结,看不出长得什么样子,可女孩子却在交眸的刹那,永远记住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清莹透亮,如两汪隐在深山从未被这世界污染过的泉水。而那眼神的深处还有一种叫做坚忍与倔犟的东西在坚定地轻闪,让她感受到某种只能意会的、桀傲不逊的、无限接近自然原始的,野性!
短暂的失神之后,少女抬起了手掠了掠自己零乱的发丝,在叮叮当当的镣铐声中,缓缓坐直了身体。眼光重新在周围审视了一圈儿之后,她终于大略地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不出意料,应该是这两个该死的、肮脏的凶徒企图想强暴自己,而这个突然间出现的野人杀了他们。
女孩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野人,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开口,“我叫薇音,谢谢你救了我。”
这一次她的语气低柔下来。
“薇、音……”野人小声地念着这个名字。
“雷、瑞、德!”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疤痕虬结的强壮胸膛,有来有往地自我介绍。同时在向她摆手,示意她不必客气。他不仅会说话,还懂得人类的基本礼仪,这让少女逐渐安下心来。
“我是奴隶,他们是海盗。”薇音站起身来,双腿修长而光洁,她缓缓走到一块礁石旁坐下,抱紧膝头说,咸苦的海风吹乱了黑色的秀发,风中的她是那样孤单和柔弱。
“我……出海……你们的……船……飓风……他们不该,那样对你……该杀。”雷瑞德同样自我介绍道,他认为对方很坦城,自己也要以诚相待。不过,说到最后的该杀两个字时,舔了舔嘴唇,眼神里又带上了一种狠厉的味道。
随着彼此交流的越来越多,他正在逐渐消除最开始说话时的生涩感,略略流畅起来。
“你,人类?” 薇音望着他比堪比魔兽般强壮的身体和那及腰的乱发,还是对他的种族有些不确定。只是无意中她说话有些趋向于雷瑞德的方式。
“我是人!”雷瑞德认真的肯定道,像个凡事都爱较个真儿的孩子。
通过他磕磕绊绊的表达,薇音大概了解到,他从小便因为海船失事流落海上荒岛,一直孤苦地在海岛上生活,与天斗,与地争,与海中的魔兽争食,活到现在。这是他第十四次想出海回到陆地上了,可惜再一次失败了。
一轮弯月,一座独岛,一个孤单的人!
凄清的画面在薇音心里浮现,如一曲忧伤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