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吗?”“千真万确!”李亨的鼻子差点气歪了。造反的人是永王李璘——他最疼爱的弟弟。白痴也发国难财?!安史之乱是大唐王朝建立后面临的最大一次浩劫,两京沦陷,大唐精锐军队土崩瓦解,皇帝出逃,新皇刚刚自立,尚未站稳脚跟。大唐将士百姓们从一开始被打得发蒙,到渐渐开始有了觉悟,开始有组织地抵抗敌军,不论是沦陷区还是主战区,弥漫着一种“全民抗争”的气氛。这个时候,即使平日有仇的人也能暂时放下仇恨,互相合作。还会添乱的人,要么是利欲熏心,要么是没脑子。像杨国忠这样的人,国难当前还怕哥舒翰对自己不利,向李隆基进谗言,造成潼关二十万士兵阵亡,就是典型的利欲熏心。而永王李璘则是典型的没脑子。李璘是李隆基的第十六子,年幼的时候失去母亲。这个孩子面貌丑陋,年少时头脑聪明,一直由李亨照顾,兄弟俩感情很好。按理说,李璘不应该在李亨焦头烂额的时候插上一刀。“造反事件”开始于李隆基的一封诏书。马嵬政变后,李隆基在入蜀的路上下了诏书,命太子李亨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几位皇子分别经略几个地区,作为辅佐。
李隆基这样安排,是为了牵制李亨,控制局面。没想到李亨自行称帝,李隆基为了战局着想,只能又下了一道诏书,宣布退位,宣布今后的军国大权全部交给李亨。那么,之前的诏书也就成了一纸空文。偏偏李璘自行其是,仍然尊奉李隆基之前的那份诏书,跑去江陵地区当起了节度使。李璘的举动让李亨有些不满,他以皇帝的身份下了一份诏书,命李璘回四川。李璘从小长在深宫,托李隆基“十王院圈养法”的福,这个年少时期还有些聪明的亲王长大后不谙世事,对人情世故、政治险恶一概不懂。初到江淮地区,这个远避战乱、物产丰富的地方让他看花了眼,江南财政收入巨大,有了钱,募兵也方便,很快手里也有了几万士兵。手握实权的感觉不错,在江南还可以享受生活,李璘有点飘飘然,看到李亨的诏书,他下意识地抗拒。李璘手下也有一批打小算盘的,他们劝李璘自立称帝,仗着江南的财力人力,割据一方。李璘被他们说得头脑发热,当下不愿回蜀地。李亨见他不听自己的命令,暗暗吃惊。李璘留在江南未必是想造反,大概只是贪图江南的风物,不愿回去受苦。
就像当年隋炀帝一到江南,就再也不想走,缺少见识的李璘哪里舍得这样好的地方?仗着李亨疼他,他干脆赖在江南。李亨也拿他没办法,为了顾全大局,李亨没有立即处理他的抗命,只是派了三个节度使高适、来瑱、韦陟在江南监视他。被三个人看着,有点脑子的人都该老实点了吧?李璘没变老实,他继续头脑发热。他的儿子头脑更热,竟然也跟着大臣们怂恿父亲李璘造反。终于,李璘带了大军,浩浩荡荡开赴金陵,说要前去巡视。大敌当前,不思收复失地,倒有闲心带着军队巡视,这种话只能哄哄三岁小孩。李亨心灰意冷,看来他最疼爱的弟弟是真的要造反,那么,打吧。开战之前,高适就预言永王必败无疑。高适的信心不是凭空得来的,他看出永王身边的人和他一样头脑发热,这些人以为有了地盘、有了钱粮、有了兵马就能称霸一方。当年徐敬业等人有文有武,好歹还能成点气候;李璘手下的谋臣全是和他一样的饭桶,被高适等人带兵一破再破。李璘手下的士兵也不愿意打仗。前面说过,大唐百姓都有强烈的国家自豪感,眼看敌军进逼,他们应召入伍,是为了打败安禄山的军队。
现在永王竟然带着他们谋反,士兵们斗志不高,有的干脆倒戈,李璘的失败可想而知。最后,李璘被皇甫铣擒住。远在蜀地的李隆基曾经杀过三个儿子,现在不想再失去儿子了,他发来一封诏书,命皇甫铣将李璘送到四川处置。皇甫铣对诏书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杀了李璘。皇甫铣不顾李隆基的命令(或者说是求情)杀掉李璘,是在向李亨表达忠心。已经成为皇帝的李亨自然不会放过谋反的李璘,放过一个李璘,今后再有人谋反,他如何处置?谋反是大罪,从来没有人能逃脱惩罚。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李亨和李璘感情最好,要李亨亲口下令杀李璘,也太为难这个皇帝了,皇甫铣决定先斩后奏,替君分忧。皇甫铣的算盘打得不错,他回到灵武,李亨却说:“你抓到了我的弟弟,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交给我处置?”皇甫铣连忙谢罪,李亨免去了他的职务,这是皇甫铣意料之中的事,他并不意外。过一段时间,李亨自然会再度启用他。可是,皇甫铣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李亨的任命文书。他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了其中的原因。
太上皇都下令了,自己还敢轻举妄动,李亨随时装出“孝子”的模样,违抗太上皇命令的皇甫铣,他是坚决不会用的。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可是,如果皇甫铣按照李隆基的吩咐,把李璘送到四川,他会有什么结局?他仍然得不到李亨的重用,没准李亨还会找机会阴他两下,谁让他竟然放过违抗皇帝命令的亲王呢?想通了的皇甫铣哭笑不得,只能自认倒霉。从李亨对李璘谋反轻描淡写的处理来看,他也算是个成熟的帝王了。他没有因局部的动乱慌了手脚,也不会因兄弟感情自乱阵脚,他的所有精力仍然放在平叛这个问题上。他一直跟随李隆基出逃,没有冷静地思考过,现在,他需要重新审视安史之乱的战局。为了胜利。那些让安史有始无终的人颜杲卿——名门将才,为造反制造压力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禄山在范阳公然起兵反唐。范阳就是今天的北京,首先遭到叛军祸及的地区当然就是河北。由于当时大唐正处于太平盛世,除了边关几个少数地区外,内地国民久不习兵。当这些人看到有备而来的彪悍胡骑时,立即傻了眼,就像我们之前说过的那样,很多郡县的官员被叛军吓得夺路而逃。造反造得如此顺利,安禄山也免不了得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