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当Tim和Steven坐上滨海市飞往北京的最后一个航班时,马明耀也坐上了香港飞往滨海市的最后一个航班。不只是Tim在公司里面安插了眼线,马明耀也有自己人在公司。当Steven开始收拾东西交代工作时,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报告给香港的马明耀了。
从机场到酒店的出租车上,Tim看着Steven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没有一句安慰自己的话,感到十分生气。拿出手机,Tim下意识地在手机上输入了一个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属于一个他很熟悉的人:严正。虽然来北京无数趟,但是Tim从没有给严正打过电话。一方面是Tim总觉得有些别扭和生疏;另一方面,他总想在自己获得更大的成功后再打给严正。这个时候,Tim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严正。也许潜意识告诉他,如果严正在公司,自己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吧!
按下呼出键,Tim拨通了严正的手机,响了几声,没有人接。Tim刚想挂断,严正接听了电话:“Tim!你好呀!怎么想起给我电话了?是不是在北京又碰到什么问题了?”
Tim摸了摸头上的伤疤,干笑了两下,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
严正没有等他说,接着说:“哈哈!开玩笑的。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我和Steven刚好来北京,想看看你怎么样,有机会见见面。”说完Tim又有些后悔,他觉得在严正面前提Steven好像不太好,因为严正走的时候Steven的话的确有些伤人。他回头看了看Steven,Steven的头更低了。
严正倒是没有介意,“我很想见你们呀!可是我现在不在北京呀!”
Tim好像出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没想好该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严正,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噢?那你在哪?”
严正答道:“我在陕北。记得我说过的我的理想是建希望小学吗?我正在这样做。现在在这边帮助当地人建一所新的学校呢!你们来北京出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从严正的口气中,Tim听不出严正对过去发生的事情有丝毫的芥蒂,这反而让Tim觉得更加惭愧,也不好意思把现在发生的事情和严正讲。但似乎又没有别人可以分担他现在的困境了。于是Tim就把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严正。这个时候他真的需要一个好的听众,在倾诉中寻找一点安慰和平衡。
这可能是个“可以共苦,不能同甘”的朋友。
当Tim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完了,觉得轻松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把压在自己心里的问题分出去了一部分吧。但是紧接着,Tim又觉得有些不安,担心严正会笑话自己,或是幸灾乐祸。
Tim还是看轻严正了。
电话另一端半天没有声音,Tim还以为电话被挂断了,又“喂”了几声。
严正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高兴的语气,变得很低沉,应该是一边在思考着什么一边回答着Tim:“我在,Tim。所以你们这趟来北京就是为了维系和王主任那边的关系了?”
“对呀!”对于此行的目的,Tim并没有告诉严正,但是严正还是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有什么建议吗?”以往在这种时候,Tim都是会向严正寻求帮助的。
严正:“Tim,我不知道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和其他股东间是怎么了。所以我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建议你该做什么。毕竟我已经离开了,具体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Tim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严正接着说:“但是一般来讲,这个时候你要格外小心。你是公司的法人,一旦公司有任何问题,最后的责任人是你!”
Tim:“是呀!我知道的。所以我在来北京前已经让Steven把公司重要的文件都收起来了。”
严正:“Tim,你知道的,在美国,总统和副总统是绝对不会同时出国访问的。很多大企业也是一样,公司的第一把手和第二把手是不会同时离开公司的,也是不会同时乘坐一辆车的。这些都是为了降低风险,所以现在这个时候,你和Steven不应该同时离开公司来北京,应该至少留一个人在。另外一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董事会上给George最难解释的问题是什么吗?”
Tim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了?”
严正:“是解释章的作用呀!现在你和Steven都出来了,有没有把公司的几个章都保管好呢?在中国公司,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
Tim恍然大悟,回过头看着Steven问:“Steven,公司的章现在在哪?你有没有收起来?”
Steven摇了摇头,“公司章和财务章在Wayne那里,合同章在黄英那里,法人章在你那里呀!”
Tim叹了口气,对严正说:“听见了吧,都不在。前天公司开支票,我让高霞拿了我的法人章给Wayne盖章,不知道高霞是不是拿回来了。”
严正接着说:“Tim,还是那句话,我现在是局外人,没办法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做。但是要提醒你注意保护好自己。你最好尽早确认公司的这几个章安全无误,保证自己的名字没有被人利用。同时确认公司在工商、税务上都不要有任何问题。因为这些问题的责任人都是你。另一方面建议暂时减缓公司发展,或是选择暂时关闭公司,等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再作下一步的安排。你自己也要小心!”
Tim突然觉得有些感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在这个时候真正替自己着想的,竟然是这个被自己挤对走的严正。一时,Tim不知道说什么了。
严正又说道:“不要和他们闹翻,争取找到一个最好的平衡点来解决问题吧!保护好自己的利益,同时也不要太过急功近利。其实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一切都是以利益为基础的。有的时候该放弃一些东西就放手吧!别让一个小事影响了自己未来的发展。Tim,别的不说了。你自己保重!”
严正已经挂断了电话,Tim却还一直拿着电话,呆呆地愣在那里,直到出租车到了酒店。
到了房间Tim又把Steven骂了一顿,责怪他为什么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看好公司的章,不能帮助自己分担一点事情。他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如刚才严正所说的那样,在这个时候不该把Steven带出来,两个人应该有一个留在公司里。最后Tim告诉Steven,明天一早就和公司联系,保证公司的几个章都不要出问题。
Steven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暗地想:这个严正,走了这么久还能让Tim骂我。第二天一早,Tim把Steven留在房间让他来处理公司的事情,确保公章不要出任何的问题,自己一个人去中国电子商务中心见王主任了。
在路上,高霞的电话打了进来:“亲爱的,你在哪里?有个事情要和你说!”
Tim:“我在去中心的路上,没事,你说吧!”
高霞急切地说:“我一早就看到马明耀来了公司,不知道是要忙什么,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Tim答道:“哦?有这个事情?这样吧!我一会要和王主任开会,你打电话给Steven告诉他这个情况。你帮我好好看着公司,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随时告诉我!”
高霞:“好的。你也要注意身体!”
和王主任的沟通还算顺畅。王主任虽然很奇怪为什么Tim刚刚离开几天就又回来了,但是听完Tim的描述后,王主任当即表示自己会站在Tim这边,支持他的。他让Tim放心,表示中国电子商务中心在这个领域,只和由Tim做CEO的亚联合作。同时王主任也告诉Tim,Jerry已经给自己打过电话,表示了NGB和Jerry自己都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处于中立,没有任何的参与。希望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影响到中心和NGB的合作。
这让Tim悬在半空的心落在了肚子里。有了王主任的支持,Tim认为自己就不会输得太惨。会议接受后,Tim拿出手机,把手机调回了响铃的模式,看到有好几个高霞的未接来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打了回去:“高霞,怎么了?刚才一直在开会。出什么事了?”
高霞气喘吁吁的,应该是从办公室跑到外面来接的电话:“我刚刚找不到Steven。他的电话全部转到秘书台了。”
Tim:“哦,有可能。他一出差就把电话转接,这样可以省漫游费吧!你可以打到酒店房间呀!”
高霞:“我打了呀,一直占线,打不通。”
Tim:“哦,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马明耀干什么来了?”
高霞接着急切地说:“我就是要说这个事!马明耀刚刚离开。他好像到公司来把公司的章都借走了!”
Tim的脑袋嗡的一下子,说道:“好的,你先挂了吧!我问问Steven。”
挂了这个电话,Tim拨通了Steven的手机,果然转到了移动秘书,再打到酒店的房间,电话通了:“Steven,你在和谁通话?怎么一直占线?”
Steven高兴地说:“哦,一直在和马明耀通话,讨论我们的工资和我在美国要付的一些税收的问题。总数上总有200美金对不上账,最后发现还是他算错了!”
Tim听到这放心了些,既然一直是和Steven通电话,马明耀应该没有机会把章拿走吧!Tim又问了一句:“哦,那公司的章就应该没事了?”
Steven心情依然很好地说:“我还没问。刚刚放下和马明耀的电话,我正准备给公司打电话呢,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真巧呀!哈哈哈哈!”
Tim马上问道:“什么?那你不知道马明耀刚才是在滨海市公司的办公室吗?”Steven:“啊?什么?他跑到办公室干什么去了?”
Tim愤怒地高喊:“我他妈哪儿知道!让你办的正事,你就不办!你他妈的能干什么?为了200美金,你……”
Steven:“稍等,这里有一封马明耀的新邮件,我看看。啊!”
Tim:“怎么了?”
Steven慌张地说:“马明耀说是他把公司的章都先借走了,用完后归还。”
Tim破口大骂:“他妈的,Steven,你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Tim对着电话大骂了一阵,但是一切都晚了。Steven和马明耀说了一上午,替他自己省了200块,可是这里的损失却大多了。
Tim骂完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拨通了严正的电话。连打了几遍,没有人接听。过了一会,严正把电话打了过来。
严正:“不好意思,刚才正在给小朋友们上课,刚刚下课。Tim,怎么了?”
Tim连忙说:“严正呀!让你给说中了,马明耀跑到公司把公司的章全都拿走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呀!”
严正:“别着急,Tim。章拿走了他们也还不能做什么。只是你们现在做很多事受了限制而已,别着急。很多文件还是需要你的签字才可以的。”
听到严正的安慰,Tim刚刚狂跳的心缓和了很多。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是需要严正这个合作伙伴的,Tim接着问:“对呀!那你觉得我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严正:“Tim,我不知道你下一步该做什么。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帮你看看怎么做!”
Tim:“嗯。你说章被拿走了,我怎么办?”
严正:“这个简单。你还是公司的法人、CEO呀!你可以去挂失,这样他们拿着就没有用了,你可以再刻一套呀!这只是花些钱和时间就可以解决的。”
Tim笑了,“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我这就回去办!”
严正又提醒了一句:“最后提醒你一下,你这样做就是公开和他们对着干了。我想他们应该还没有明确说要把你怎么样,或是要把公司怎么样。你这样的举动也就变成了你公开挑起事端。你要想清楚了。我还是昨天的建议,别闹僵了,好好谈!”
Tim愤愤地说:“是他们趁我不在把章骗走了。我这是自卫。我才不怕呢!”
Tim回到酒店就打电话给高霞,让她在当地找一家律师事务所,帮助自己挂失公司的公司章、合同章、财务章和法人章。同时告诉Steven,回去后做好战斗准备,保护好公司的资源和自己的利益,准备和冯董他们斗争到底。
五一长假让即将到来的战斗气氛淡了很多。Tim和Steven回到滨海市时,离放假只有两天了。公司的员工更是全沉浸在节日气氛中,准备着出去游玩,或是回家休假,没有意识到公司里即将爆发的争斗,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工资可能又要被推迟了。
Jerry和Wayne也都没有在公司,一个回台北,一个回香港了。
最忙的人是高霞,她通过自己的一个朋友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忙着和这家事务所签约,然后开始准备公章的挂失工作。除了她,公司里已经没有人工作了。
为了放松,Tim让Steven回上海休假了。Steven在那里安排了好几批的相亲,以他的留学背景和即将拿到的绿卡,一定有很多的上海女孩迫不及待地等着和他见面。Tim则准备带着高霞好好出去玩一圈,最近他觉得高霞比Steven更能够帮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