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黑鬼,分明就是黑美人!
成冶摸摸自己的脸皮,他一向以为自己长得标致无人能及,岂料,居然败给一具躯体!
妒忌一上心头,他伸手就要玷污。撮了口唾液在手上,就往“黑鬼”脸上糊!
可一碰,便不得了,手下的躯体,不是硬的!是冷的!软的!
成冶狼嚎一声,却收不来手!
就眼睁睁地感受着体内魔丹晕乎乎地聚成一团,分分合合,不断沿着手臂输到棺胆的黑鬼里。
“你还给我——”成冶快被气炸了,他何曾被人这么欺负过,当即挥起另一手就朝棺胆里的黑鬼扇去!
啪——
清脆亮堂的一声,棺中黑鬼瞬间歪了头,就连瑶池上的定维都给唬住了。
撤回手,成冶还是不甘心被吸掉的东西,一扭头又往棺胆吐了口口水,才摇摇屁股离开。
*
花了比入水多一半的时间,成冶总算是从瑶池里出来。
他一条腿搭在池边,半边身扒着凸出来的石头堪堪稳住身体,有气无力地朝岸上的定维呼救,“好定维,快来拉我一把,我……”
谁知道,这定维不但不拉他,反而用屁股向着他,嘚瑟地抖抖长毛上的瑶池水。
“你——”成冶这会真不是演,他不晓得被那黑鬼吸了什么,浑身使不上劲,眼看身体就要重新掉回瑶池里。
定维猛地感应到,这成冶体内的魔丹,竟然无端端少去了一半!
就在成冶以为这趟得死无全尸了,一直无动于衷的定维一展翅,长嘶着便托他飞离了瑶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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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维,我可是快死了……”成冶躺在水雾面,凄惨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定维,哭诉。
“不该,”定维半点不担心,悠闲地梳理身上的羽毛,道,“我未曾察觉丝毫幻灭的预示。”
“那……那我为何……还使不上劲?”成冶嘤嘤道。
“你?要怪就怪你平时不好好修习,连魔丹少了一半都不知道。”
“什么!”成冶拍地而起,震惊道,“那死黑鬼居然吃了我一半魔丹!不行,我得回去打他一顿!”
“我可提醒你一句,你再下去,咱两就只能一起幻灭了。我是不要紧,只是你……”定维不嫌事多地哆嗦嘴。
成冶一琢磨,这万一真上不了,那如此大好河山,还未玩遍,就幻灭,真的得不偿失,魔丹少了,顶多内力修为增加慢些,也没其他坏处。
这样一权衡,他用手在空中画了一通,变出来一个大碟子,吐了口口水和鼻涕在里头,朝瑶池的方向甩去,嘿嘿笑道,“去吧。”
等自顾自泄完愤,成冶才留心起所处为何地。
长渊殿。
“定维,这是何处?”
定维甩甩脑袋,答道,“这是,神主沉渊的寝殿。”
成冶一听神主沉渊,立即就兴奋起来,“你说的神主沉渊,可是五百万年前,那个身怀丹耳的神主沉渊?”
“不然,四海八荒哪里还有第二个叫沉渊的神主?”
“走走走。”成冶撂住定维的长脖子就往长渊殿里拖。
“哎,你个小魔头,你……你。”定维张嘴就又骂他小魔头。
成冶嫌它聒噪,随手捏个诀变出一条丝绳,将定维的长嘴巴绑住。
长渊殿无人看守,一来,是里外一共有十层结界,二来,新凝型的丹耳,便是悬于长渊殿上空,伴着新降世的小神主——末白。
成冶一路大摇大摆地迈进长渊殿,罔顾一路咿咿呀呀想要说话的定维。
他倒要看看,这身怀丹耳的神主,住的地方和他的凝魔殿有何不同!
结果,成冶深刻地认识到,这长渊殿,果然是不如他的凝魔殿的!
只是,这成冶的方向感一向不好。溜达了一圈,就找不回出口了。本想着松了定维的绑嘴,可一想,这一松开,它非得又唠唠叨叨地教训他,指不定还引来其他的神官仙眷,遂也作罢。
反正儿他见路就走,遇到岔路,就拔定维的毛决定,要拔出来的毛成单,就向左,若成双,就向右。
又走了一阵,成冶不知进了哪间殿房,他在远处便瞧见有亮光,初时以为是出口的亮光,其实不然。
但来都来了,也就进去瞧瞧。
殿内也没什么稀奇的,倒是有架小摇床。
谁家的小神婴呀?
成冶虽然只有五六岁孩童的身体,但比起尚且还躺在摇床的婴孩,还是颇有优越感的。
他故作老成地迈到摇床前,正想揪揪小神婴的脸蛋,也好增加增加回去吹嘘的谈资。
只是刚走到床前,外头便有声响传进来。
成冶一个机灵,幻作一团青烟。
下一秒,还未来得及瞧瞧来者为谁,便被那摇床的小婴孩吸了进去。
最可恶的是这小破孩,竟然胆敢蚕食!
外面也没谁,就经过殿外的神眷,大约是声音大了,才传进来唬到他。
他当即就憋了个臭屁,逼迫这小破孩将青烟给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出来,成冶虽说是魔界闻风丧胆的小魔头,不过,倒也从不欺小霸老。
都活了五百万年,他才不至于要和个刚出壳的小毛孩计较。
只是,才走了一步,便觉得头顶凉飕飕的,他伸手一摸,霎时大惊。
他秃顶了!
又摸了摸,以为是从瑶池里上来体力不盛产生的幻觉。
真的,他真的秃顶了!
他猛地转身,仇视着摇床里的小破孩。
肯定是刚才被小破孩吸进去的时候蚕食掉了他头发幻成的青烟。
简直岂有此理!
成冶一向注重自己的相貌,所以,在动手教训小破孩之前,还偷了把殿内的仙草,幻成头发戴在被小破孩蚕食掉的地方。
可惜没碰到小破孩,手刚伸过摇床,头顶悬着的东西便发出炫眼的亮光。
跟着,殿外又传进来声响,这次,成冶没再理会,他继续用手要去揪那小破孩的头发。
“你是何者?”一道威严粗狂的声音撞进殿内。
成冶回头。
殿门处站着一个身高八尺,一身金白衣裳的男人。
成冶不知他是谁,不过,能在此处用这种语气说话,也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当下一懵,便化作一缕青烟,企图蒙混过去。
男人双眼一望那团青烟,成冶便被打回了原身,任人揪着衣领给丢到大殿,
*
找遍大殿都不见着儿子的魔后在神主哼气丢下一坨肉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顽劣的儿子,趁神主未发话,她连忙便是跪下,上身福地,请罪,“臣下为魔焰之妻,鄙下为臣下之子成冶。是臣下教管不严,不知鄙下做了何事惹得神主大怒,还望神主息怒。”
远处在待客的神后见这边自家夫君面前跪了个人,以及脚边那四脚朝天的孩童,随即礼貌地赔谢宾客,向这边过来。
神主闻言,望了眼地下的妇人,一挥衣袖,道,“我道是谁家的童子这般不懂规矩,原来是魔焰之子。你可知道,他擅自闯入了何处?”
“臣……臣下不知。”
神主虽是奇怪这魔界之子是如何进得了长渊殿,但却也万万不会在这等场合直说有人居然罔顾他十层结界以及丹耳的威力。
“臣下不知,还望神主明说。”魔后直起身,不卑不亢地重复发问。她知晓自己儿子顽皮,这五百万年来,闯过大大小小的祸不计其数,但每次与对方赔礼之前,她都非得原原本本地知道事情原委。她不见得任何有心者为她儿子的名声而擅自给他莫须有的罪名。
“那你大可回去问问你那宝贝儿子!”
魔后没什么震慑力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示意他赶紧跪下来赔罪。
成冶闯完祸,很有眼见力地翻了个身跟着在魔后身旁跪下来。
“神主放心,我回去定当好生责罚。”魔后道。
“发生什么事了?”这厢神后过来,瞧瞧跪着的两人,挽住神主的臂膀,温声细语问。
神主捏了个诀,便将事情原委无声传知神后。
谁料,这跪着的成冶不服地反驳,“我未曾碰过那婴孩!”
站着的神主神后登时吓圆了眼,这一个小魔头,竟然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放肆!”神主勃然大怒。
神后一把摁住神主,朝他使了使眼色,神主跟着黑了脸色。
随后,神后阴阴柔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个五百万年,你们魔界尚未甄选进献生祭的人选,对吗?”
“禀神后,是的。”
“依我看,既魔焰之子是负罪之身,那么,这生祭的名册,便就是他。”
“神后不可!”
这所谓生祭,便是每五百万年,魔妖怪三界都会甄选一人,进贡给神界,作为新一任神主加冠之礼。传言,这一世落入魔妖怪三界,就是生生世世在魔妖怪三界轮回。而生祭,却是唯一可以摆脱此般命运、晋升神界的方法。
可是,生祭之人,不但所有内力修为,归为新一任神主所有,而且,在生祭完成之时,便会化为灰烬。
至于这来世是否真的投入神籍,至今,无人知晓。
“不可?那你可知他闯入的是何地?”神后柳眉紧蹙,拇指和中指一掐,幻了二字打向魔后印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