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四太子完颜宁?”两人眼神惊诧,难以置信。
黄英看着他们俩的神情瞬间的变换,心想:这两个人举手投足间流露的都是侠客气场,或坚韧大气,或柔情似水,或温文如玉,或淡定翩然,现诧异的表情足以说明他们思绪的波澜起伏。
四人围桌而坐,脸色凝重,气氛压抑得就像木格窗外那轮银月,怎么也走不出黑暗,只能在乌云的缝隙里穿行。
黄英理了下思绪开口道:“从打擂台事件看,金台没有伤惊儿,除了‘日月合璧’,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位金四太子。”
仙子与黄英的思绪仿佛是一致的,不约而同接着道:“说明柳杨的那声提醒其实是在暗示金台。”
黄英又道:“去金王府刺杀金王事件,也可推测完整了。惊儿是随柳杨而去的,估计柳杨是去义和堂找大太子完颜浩的,不得而回,却被惊儿跟上。那柳杨去客栈希望惊儿回南阳,别去冒险。而惊儿却以为柳杨要去行刺金王而担心,要去相助。在柳杨与惊儿的谈话中可知,他担心惊儿进王府被捉,所以先发制人,既能保护惊儿又能换回大太子,而一再要求金台国师保惊儿毫发无损,等待云开去换人质。就因为此举周全,惊儿行刺失手,完颜希只是手臂受伤,最终以交换人质平息。”
月明、云开听着直点头赞许,两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双眼不停地在黄英和仙子的脸上转换。
仙子又接道:“过后,那柳杨肯定要向惊儿解释,希望惊儿能体谅自己,所以趁惊儿寄信时约她见面。在河边估计就是向惊儿道出自己的身份,而这一切又被欧阳父子所见,生出了一条诡计。”
云开豁然开朗,扭头看着已明了的月明:“义兄,欧阳易的大牌已显山露水了。”
四人相视而笑。
李月明定了定情绪道:“欧阳易拿周云开的生死胁迫惊儿去和亲,以此讨得金王欢心,这也等同于拿周云开的人头去金王那签条约一样,事半功倍。”
四人终于明白了。
云开低眉苦笑道:“我周云开的命,是以惊儿去嫁他人而换来的?哈哈哈……”
三人见云开笑得如此凄凉,心中也觉事态无常,老天尽不遂人愿?
李月明拍拍云开的肩:“云开,别急,现在你已身无罪名,等到欧阳易带惊儿去签条约时,我们出手,此等奸人必须拿下。”
云开看着胸有成竹的义兄凛然道:“小弟也有此意,此奸贼你我联手拿他定有机会,但要把他活捉送大理寺审判,那才是上策。只有皇上出手,天下百姓才能安生。”
那李月明也正气道:“为了公益,我们再等两天,如皇上还没下旨那我们就按江湖道义办。只要杀了欧阳易父子与靳宏,就能成事一半。”
月明公子伸出一只手举起,云开举手握上,两手紧紧握住,坚定无比。
又是子夜时分,第七晚,云开站在树顶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一条铺以信白石的花径蜿蜒通向白石砌造的小楼前,冰花格子长窗的窗槛上漆着浅浅的蓝,糊窗的绵纸如雪花般白,楼上曲廊围栏间坐着个黄衣女子抚琴抒怀,夜风阵阵黄叶片片,远远望去,真有如仙境般优雅。可在云开眼里,这就是惊儿的牢笼。
今晚惊儿弹了一首《十面埋伏》,跌宕起伏的旋律婉转悠扬,时而高潮激荡,时而云淡风轻。惊儿琴弹得真不错,云开为师的都不如她,也许这与她此时的处境有关。看着她那纤纤身姿,憔悴不堪,在这牢笼之中只能弹琴以泄悲愤。云开脑海里像翻书一样,回忆起与惊儿的快乐时光,她那甜甜的笑脸、清脆的声音、灵动的举止和那颗善良纯净的心,使自己无法舍去甚至难以忘怀,她一句依恋的话语能令自己激动半天,一个温柔的眼神会令自己温馨愉悦,她的笑脸就像寒冬旭日的光芒,温暖着自己的心窝。虽然老是想着让她回水云山庄,其实离不开她的忧伤心情只有自己体会。记得去金王府救她时,金台徒儿瘦小贼用语言羞辱她,自己火冒三丈得连撕了那贼的心都有,心中对她的爱竟是如此的浓烈!如今,她就在对面小楼上抚琴,虽然思之如狂却是无法靠近她,站在这里,即使悲伤得撕心裂肺,自己也不愿离开。在冷冷的夜风中,云开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极度悲情,此时此刻,他只想对着她抱歉地喊一句:为了大宋的安危,我的惊儿,你再等等我,等等我……
四人坐在映湖客栈饭厅,铺着刺绣红绸的圆桌上,摆着临安当地的各色菜肴,青瓷餐具更是锦上添花,让人感觉丰盛又优雅。然而,这顿午餐四人都没有吃多少,月明握着酒壶,心中思绪不宁,云开倒是镇静,仙子沉静不语,她心随月明,置生死于度外。黄英心中却愁肠百转,看着自己心中牵挂的云开,只要他平安,自己和如风就无牵挂。原来有种情,无关风月,有种爱,无关婚姻,却能给你无边的温暖,是生命里难舍的一份相知相惜。当下自己倒希望如风早点来,此时此刻,如风就是自己依靠的港湾。
黄英看着云开疲惫而又坚毅的双眼关切道:“云开,你去休息一下,七晚了,你都没有好好睡。”
云开抬眼看着黄英心生感激:“黄英,你是我的知己,不怕你笑话,我如何能不去?不去我又如何在此安睡?”
黄英无话可安慰,两眼不禁泪光闪闪。
那月明公子见云开心中的弦绷得太紧,轻松笑着道:“云开,你先回房休息去,有消息我来叫你,如何?”月明温情地看着云开。
云开轻笑:“义兄,对于这次大战,我心有准备,请义兄不必为云开担心。”云开起身示意自己先离开:“好,我回房去休息一下。”云开转身走出门去。
仙子感叹道:“周大哥与月明都是至情至性的侠中豪杰,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姑娘喜欢你们!”
仙子深情地看着月明,月明温情地伸手搂过她,对着黄英笑道:“患难中真情难得,让黄将领见笑了。”
黄英爽朗一笑,只见月明公子朝着黄英伸出另一只手:“黄将领女中豪杰,来!”黄英伸手迎上,与李大哥单手相握。那月明赞道:“有你们夫复何求?还有那宋惊,个个似水柔情,深明大义,叫我们这些铮铮男儿如此的刻骨铭心!”
此时,听得外面店小二报:“公公到。”
月明连忙起身,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开门出去。
只听得一声:“李公子随我进宫。”黄英与仙子心中盘算着,最后两天,皇上不知有何应对?
云开安安稳稳地睡去,一觉醒来已是申时,起身来到外间。见黄英、仙子坐着聊天,过去一起坐下问道:“不知义兄去宫中多时,谈得如何?”
仙子忍不住笑道:“你没睡?”
云开边摆弄着一根带钩的细索边笑道:“我睡了,在义兄去宫中之后,睡得十分踏实。”
云开好久没笑了,见他开怀黄英心中欣慰不少。
仙子不觉开起云开的玩笑:“如果我芳菲仙子之前遇到的不是月明,而是你周大哥,我也会喜欢上你的。”
云开低眉浅笑腼腆道:“仙子笑话云开了。”云开抬眼看着他俩:“云开与你们的这份生死情谊,今生定当铭记在心。”
云开话音刚落,两位聪颖的女子不约而同道:“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云开感慨地看着她们,此时门被推开,李月明神采奕奕地走进来。
“月明,你回来了。”仙子起身迎上,
月明公子开怀一笑:“仙子的心甘情愿,我月明照单全收。”
哈哈哈……
仙子拉着月明坐下,那月明心情舒畅:“皇上暗中查得,欧阳易果然是夏人。云开,有个传闻不知听说过没有?前朝的某位公主一夜之间突然失踪,连带牵扯出了几位皇子、公主暗中争抢皇位的事件。其实那位失踪的公主逃去了西夏,入了当时骇人听闻的神狼教,还嫁给了神狼教教主。也许是因为公主的原因,神狼教在江湖上隐没了五六十年。那奸贼便是公主的嫡子,带着一身的绝学来到中原,化名欧阳易。这个欧阳易倒是文武奇才,文能任相,武能遣将。其隐藏在宋朝堂十几年,终于策划篡夺皇位到了最后一步。”
云开三人听得惊奇不已,
月明接着道:“皇上下密旨要我们明午时去西湖‘望湖亭’捉拿欧阳易等夏贼归案。皇上还口谕对金、夏联手绝不手软,振我大宋之气势。”月明义正辞严:“既然得到皇上密令,就可以大显身手了。哦,还有,捉拿周云开的圣旨皇上已收回,那精确的十日,也是皇上的缓兵之计,皇上还希望你我联手,共同锄奸。”
“那当然,为公为私我云开都得相助义兄铲除逆贼。”云开一身正气不改。
哈哈哈……
黄英心中欣喜万分:“云开,今晚别去相府了,好好睡一觉迎接明天的大战。”
云开见黄英看着自己时总是关切的目光:“黄英,云开在你眼里毫无保留,惊儿愿为我远嫁金国,在她最无助的夜晚我更要去陪着她。”云开眼神黯然,一想到惊儿那柔弱的身影,心碎不已:“惊儿不比你与仙子侠气豪情,我不让她多入江湖,她也不问世事,眼中只有我云开。此次卷入此等纷争中,又落入奸贼之手,武功被废,自保能力已没有。我想……我能多陪陪她,哪怕她不知!”云开说完回房,三人见他如此深情,也不再劝他。
这是第八晚的午夜,云开站在树顶,黑衣飘飘显得孤零。
惊儿坐在窗前,今天没有弹琴,只是呆呆地看着窗外,许久许久……
云开见惊儿情绪稳定,想再站一会,月落再走,明天大战定要拼全力救她,决心已定,深情不已地看着这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徒儿。
此时,云开见惊儿起身手扶窗站着,仰头看着星空中的那轮明月,对着明月轻声在哭泣。
不过一会,云开听得她哭泣着大喊:“师傅哥哥!”
在阴冷的圆月下,夜风中回荡着“师傅哥哥”四个字——竟如此的凄婉绝伦!
惊儿对着明月又喊了一声:“师傅哥哥!”低头痛哭……
云开心碎,站在树顶,双手以拳紧握,嘴唇微微抖动,面具下的双眼凄苦无比,滚下了一滴清泪,口中悲吟:
室迩人遐毒——我——肠!
云开没等月落,回到客栈坐等天明。
一大早,飞鸽帮的二当家——如风,出现在‘映湖’客栈里,四人望着如风心中欣喜。如风神采飞扬,上前与云开相拥:“大哥,如风愿生死相随。”月明、仙子看着心中感慨万千,黄英看着如风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