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明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信函:“云开,皇上要见你,拿着。”李月明生性洒脱,不管是到了哪个环节,他都神态自若。
云开“嗯”了一声,接过信函:“看看,皇上要说点什么?午时,子兴宫。”
“那‘子兴宫’坐落在宫墙之外西侧,”仙子连忙解释道:“是座单独的宫院,据说是北宋时期为了一个被废而南遣的太子建的,当朝的睿王也住在‘子兴宫’,半年之后被处死。所以老百姓背后称其为‘子废宫’。”
云开想起了什么,情绪略微激动:“那睿王当时赞成并执意要带兵北上,要收复失地,虽然北伐的呼声很高,但是这些声音的成分很杂,根本不是众志成城的那种,北边的疆土,那些胆小的官员已然不去管了。”
“那睿王赵宪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是位有血性的皇室子弟,也因为这,遭人暗算结果被赐毒酒。”如风眼神流露敬仰之情,神采奕奕地继续说着:“建王虽为飞鸽帮一把手,但从不出面。飞鸽帮表面上做得是飞鸽传书的买卖,其实这几年都在支持抗金。”
月明感叹:“皇上过于小心谨慎,他的经历导致他性格上的缺陷,他防的都是睿王那样的忠诚之人,而自己却被奸人怂恿着。我猜,云开此趟进宫,皇上要施压,但又碍于云开的实力,所以要单独见他,他最怕的就是像周云开那样的人。”
黄英思绪缜密,心想如今惊儿已惹杀身之祸,周云开可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连忙谨慎道:“云开,你去见的是皇上,我想……但你也要注意安全,我与如风在宫外等你。”
云开知道黄英和如风是一片关切的心意,胸有成竹笑了笑:“谢谢你们对云开的关心,我云开能去就能回,放心。”云开站起身,将手中的青瓷茶杯放回桌子中央的青瓷茶盘里:“我去去就回,帮我照顾下惊儿。”便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在园中荷池边,惊儿站那里,一双美目一眨不眨盯着池中,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看着自由自在嬉戏的鱼儿,云开来到惊儿身边轻声说道:“惊儿,我出去一回,等我。”
“师傅哥哥,去哪里?”惊儿迷茫的眼神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思绪中,听到云开的声音瞬间不安地问。
“去见皇上,你在这里好好等着,别担心,我很快回来。”云开一脸温情,伸手指了指前面亭子:“大家都在那等你,快去。”
惊儿却一脸疑惑,看着师傅哥哥走出门去。
“惊儿,惊儿。”
听得仙子在叫她,惊儿跑过去:“姐姐。”
仙子拉着数次回头朝着云开背影看的惊儿,往亭子里边走边夸道:“别担心,周云开厉害着呢!再说还有我们一起。”
大家坐那看着两眼无神的惊儿,如风不忍见她如此便安慰道:“惊儿,别担心,我们都陪着你的。”
月明和颜悦色:“惊儿,云开为了你能做的都会去做,你要有信心,知道吗?”
黄英无语,只是伸手搭在惊儿秀肩上,温暖地看着惊儿。
惊儿的那双美目中露出感激之情:“谢谢大家,惊儿让你们担心了。”
“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你的好朋友。”仙子故作轻松安慰道。
大家一句接一句的暖心话,可也抹不掉惊儿心中的那份恐惧。
黄英心中焦虑,惊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平时爱哭爱笑,可现在却安静得令人不安,猛然联想起爹爹出事时的自己,那时的自己有多脆弱,根本就是不堪一击,此时,惊儿的心自己多少能体谅一些。
初冬的阳光温暖了东方,又急匆匆地去向西面,过了一个时辰,焦急的惊儿拉着黄姐姐的手担心道:“黄姐姐,我师傅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黄英拍拍她的手:“不急,再等等,你在这里,他一定会回来的。”
仙子抿嘴一笑,那月明朝她看了一眼打趣道:“我家仙子肯定想说,只要周大哥想回来,谁能拦得住,是吧?”
哈哈哈……
仙子依在月明身边,开心地笑着。
惊儿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千万别连累了周云开,那可是皇上啊?真害怕师傅哥哥为了自己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夕阳西沉时分,那个挺拔的身影才走进亭子里来,黄英欣喜地叫唤:“云开回来了。”大家都转头去看,脸上都是欣喜的,惊儿深深地透了口气。
云开坐定喝了口茶,神情有些阴郁,众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云开看着惊儿,伸手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口气略显无奈:“圣上说,宋惊是我徒儿,不想动用武力,圣旨已下,限我五天内,最迟冬至那天午时,亲自送宋惊去‘子兴宫’,不然……”
惊儿猛地起身,万分焦急地看着云开,一双美目忧心忡忡,恐惧的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如风急道:“要如何?”
黄英与仙子急得差点喊出声来,而李月明虽没有明显吃惊,但脸色沉了下来。
云开有些心灰意冷:“连我云开一起捉拿归案。”
惊儿慢慢坐下,心中万念俱灰,心急如焚。
“如此不明智?”月明拍案而起:“这逆天的行为,就不怕丢了民心吗?”
如风气愤难平:“这是要斩草除根吗?做事就这样不考虑后果。”
仙子也恨道:“他简直昏了头了,如此随心所欲?”
黄英看着心情悲凉的云开:“云开别急,还有五天,现在惊儿在你身边,你别急啊?”
云开看看大家,又转头看着神情恍惚的惊儿,心想她该如何去承受这种事实。
惊儿看着束手无策的周云开纠结道:“我怎能连累你。”说完转身回房去了,留下了心神不安的一群关心她的人。
云开看着惊儿那娇弱、无助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不禁喃喃自语:“我能做的一定努力去做,决不妥协!”云开看着惊儿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长廊尽头,便放声喊了一句:“希望你为了我也别放弃。”
黄英见云开那一脸执着的神情,心中仿佛闪过一丝凄凉的暖意。
月明伸手搭在云开的肩上,看着心事重重的云开,知道他在这种状况下有多么大的压力,虽有破局之计,但亡命天涯却是个糟糕透顶的下下策,为了自己心中那个美好的心愿,他必然全力以赴,跟这样的人走在一起,会让自己的那颗心更加充满活力,我李月明毕竟青春年华已不在,渴望能留住那份执着与永不退缩的心境,和周云开的相交亦亲亦友,已是今生之幸事,值得相伴值得珍惜,月明十分诚恳地开导于他:“云开,惊儿的情绪必须有个过程,这可是至高无上的圣上下的旨,不管谁碰上了,都会有如此反应。我们只要好好看住她,慢慢安慰她,再说了,她年纪小,承受能力有限。云开,皇上担心宋惊会有反他之心,又怕你的实力,所以这也是一种心虚的表现。毕竟,他在做一件自己也觉不得民心之事,只是碍于颜面,持强而已。”
云开思索着点了点头,认同李月明的观点,心想:我云开怎会反他,问题是南宋与金、夏的关系复杂,既怕金、夏联手,又想联金灭夏,现又怕我助惊儿反他造成内患,赵构啊赵构!自己没有底气坐不稳江山,导致猜忌多疑草木皆兵。
如风见云开不搭话,知道他要过这一关有多少艰难,自己与黄英愿意与他共患难,便安慰道:“别急,五天?我们好好想办法,看能不能有转机。”
仙子轻笑:“反正我是不会让他们带走惊儿的,如实在不行,大不了到时一拼。”
月明沉思了一会,抬眼看云开:“云开,你有何打算?”
云开看着大家:“你们为我俩担心,云开心中感激,我是决不放手的,如实在不行,就带惊儿走。但我不想惊儿背负着这个‘逃犯’的罪名而活着,我要让她光明正大地走出京城,希望我能做到。”云开拿出一张信函,内容是南阳守城军与老百姓自行组织了一个队伍,正待出发临安来助阵周云开。云开借着此局想出了一个妙计,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冒险了一点,但是如那个人肯帮助的话,也算是一箭双雕了,大家都精神抖擞地看着他,觉得此计可行。
月明神情十分严肃:“我们大家与你同在!”
云开看着这些生死挚友,心中期待能迎来最后的转机。
月明担忧道:“云开,你多陪陪惊儿,这小姑娘情绪不对,从出事以来,就那么两句话。从今天起,大家都要留意惊儿,我怕她情绪失控。”大家都点头会意。
云开来到惊儿房里,见惊儿坐在镜子前梳理头发,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愁容满面。她那双清澈如潭的美目暗淡,已看不到心灵深处的那份纯净,是人世间的不公平,夺走了她心中那份美好,将她推向了绝望的边缘,她又如何去承受这一切?云开走上前去,弯下腰,伸手搂着她,看着镜子中那个憔悴不堪的心爱之人,她那发自内心明澈的眼神,能够温暖慰藉自己的纯真笑容,竟然令我云开如此的迷恋。如今,不管是如何安慰她,都难以找回来,怎么办?云开除了伤心还是伤心,自己的能力原来如此有限,先别说对她的承诺,连恩师的嘱托都将完成不了?云开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形势如何,都要带着她走到最后,带着她做最后能做的,至少要自己无憾,云开还是重复着那几句话,希望她能燃起信心:“惊儿,我想带你去走遍各大名胜,游遍山川美景,当然,还要吃遍各地小吃。你如果也这么想的话,就好好地跟着我,知道吗?”
云开把脸贴着惊儿的脸,而那张娇俏的脸却惨白失色,眨眼之间眼眶已湿润,那滴泪水硬生生地被控制住,没有让它掉下来。
惊儿只是轻轻地念叨:“我不要离开师傅哥哥。”
云开深情甚至是在发誓:“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惊儿闭上那双暗淡的美目,痛苦而又纠结:“我也不要连累师傅哥哥。”
云开顿觉心碎:“惊儿,别这样,你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云开看着镜中有泪却哭不出来的惊儿,只能将她抱地紧紧的,让她能更贴近自己的心,感受到自己的那份温暖,而不至于那么悲伤绝望。
第二天,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晚上,大家围坐在李园厅里,惊儿看着自己的手被师傅哥哥握着,又看看大家那斗志昂扬的脸。
月明剑眉上扬情绪高涨:“江湖上一听说,皇上下旨要捉拿周统帅,各自组织了队伍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在各部等着周云开的命令。皇上的那种逆天的行为,老百姓都有反他之心,这就是民愤民怨。”
云开心神不宁:“希望能引蛇出洞。”
如风手上拿着份地图打开,严肃认真地指着:“公义堂的弟兄在新开门,飞鸽帮在嘉会门,南阳城的在东青门,飞天帮在钱塘门,李大哥的人在钱湖门,各部待命着。”
黄英一脸坚毅,仿佛是将面对一场新的战役,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按兵不动,一触即发!”
惊儿心中十分恐惧,只知道即将迎来一场有关自己的腥风血雨,惊儿心中万分焦急,其中若有个差错,这些个挚友将全部连累上。
那月明看了看云开,欲言又止。
云开见义兄有事想说,却又像是难以开口,能让李月明为难的不知是什么事?便对着月明神色从容道:“义兄,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还有什么不可与云开说的?”
月明轻笑:“云开,今天午时,有个人约我见面,”
“谁?”仙子忙问:“大家都紧张着呢?”
“柳杨。”
“哦?”大家的眼里都是惊奇,仙子与黄英更是惊叫出了声,云开心中吃惊但脸上依然平静,如风摇着头轻笑张着嘴不知要说什么,惊儿却瞪大着双眼看着李大哥,眼中迷茫一片,由于心中波动较大,一汪泪水已然湿透眼眶。
那月明道:“金四太子也已来到京城,他以柳杨的身份与我见面,就为了不想给云开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说他是为了宋惊而来,为了宋惊,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出手的,他就在风波亭等着。”
云开转头看着惊儿,惊儿却一脸惊慌失措,眼中有泪却哭不出来,低着头急得不禁自问:“师傅哥哥,再怎么办……再怎么办……”
云开温柔地打断她的问话:“惊儿,你要有信心,很多人都在帮你,你可要好好地。柳杨他一直都希望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惊儿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还是低眉叹息:“我牵连了那么多人。”
云开握紧了惊儿的手,心想:金四太子的出现有利有弊,希望他是真心为了惊儿好,希望他不会坏了自己的局。
黄英感慨自己虽是一位将领,但也是个普通的姑娘家,也会为了某些男子的深情举动而感动:“金四太子还是有情有义的。”
如风接道:“金王完颜希是大金三位王爷中最出色的,据闻他非常看重这个四太子,也许就因为他不但智勇双全,而且还情深义重吧?”
仙子笑道:“如果,柳杨只是柳杨的话,周大哥可能会与他成为挚友。”
月明看了看云开那一脸的沉着,忽而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大家:“希望能借助自己的力量,等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窗外夜色昏暗,房内惊儿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咕阿……咕阿……”一声连着一声,自己都分不清是布谷鸟啼还是乌鸦惨叫?细思这场大战只有两个结果——反贼与逃犯,自己真的不想周云开最后落得这个称号,现又来了个金四太子,说到金四太子,惊儿从心底还是希望他只是柳杨,至少柳杨能让自己常常想起,而想起时是快乐的。如今,事件是越来越复杂,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自己,即将带来一场无辜的战争。惊儿无法承认这样的事实,也不愿自己身边的挚友,去冒如此大的风险,惊儿万念俱灰。
云开忽地醒来,起身去看里间的惊儿,这两晚自己都担心得起来好几次,生怕她忽然就不见了?。
“惊儿,惊儿……”云开见床上没人,急呼,慌乱中见桌上摊着一幅画,云开急看,画的是月色中的西湖断桥,桥上站着一对情侣,白衣飘飘偎依着,近处岸边花海蝴蝶飞舞,边上写有几行字:
蝴蝶恋花美,花却随春去不会,
蝴蝶为花醉,花却随风魂散飞,
深情似流水,流到我心都是泪,
与君双双飞,飞到我梦都成灰。
云开觉不妙,知道惊儿万念俱灰已经走了,心急如焚连想都不敢多想:“惊儿,惊儿……”边喊着边飞一般地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