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日,夏允彝、夏完淳父子就到了,陈子龙说是在路上等两天就到。
夏完淳朱静是听说过的,一直觉得他跟林觉民好像,甚至模模糊糊地感觉林觉民说不定就是夏完淳转世欸。朱静人不觉想起当年那个趴在桌子上想林觉民和夏完淳的下午,外面的禅很吵,屋子里有点闷热,电风扇呜呜吹着身上的一层薄汗,迷迷糊糊却并没有睡着。现在能有机会一睹夏完淳真人,倒也是挺让人期待的。反倒朱静对夏完淳的父亲没有什么期待。
先进来的夏允彝披着一件紫靛大氅,穿着官服,到底是什么品级朱静看不懂,不过他倒是很快就跪下说了:“微臣长乐知县夏允彝参见殿下。”跟着他的少年应该就是夏完淳了,头上戴着一根青玉发簪,披着朱红大氅,一身通白,只腰间用红绳系着玉佩,大氅的白色毛边微微晃动,再加上他本来就生的面如皎月肤如凝脂,朱静一愣神竟然觉得他似雪中走出来的一般。不过他脸上棱角分明,眼神凝重,又让人觉得有几分严毅。
趁着夏完淳给自己问安的档,朱静扭头小声对飞花侧耳说:“我觉得夏公子真好看啊。”
“卑职也觉得。”飞花意味深长地看了朱静一眼。
“平身吧!”朱静对两人说。“本宫素闻夏先生夏公子是江南名士,当下时乖运蹇,正是大明需要诸位的时候,两位想来也是关心天下社稷的,有什么建议,今日但说无妨。”
先开口的自然是夏允彝,但是显得好像有些拘谨,只是泛泛说了几句。倒是夏完淳一开口就收不住,言辞激切,滔滔不绝,可惜说的都是文言,朱静理解力有点跟不上,只大致知道是在骂贪官之类的,说天下祸患在于贪官污吏之类,然后说当下的问题最根本不在于没有兵没有钱。朱静没听太懂,于是就让他回去写一封奏章给自己。
当时顾炎武、黄宗羲,还有昨天的打虎郎任侠也坐在厅上。等夏完淳说完,任侠就站起来说:“此儒生陋见也!历朝历代,谁家的江山不是带兵打出来的,现如今张献忠盘据四川,闯贼为祸江北,后金入关虎视狼顾。北京沦为贼手,南京危在旦夕,此时还说兵马不重要,什么重要?”说到最后任侠咬牙切齿:“可知儒生百无一用!欺君误国当斩!”一番话说得堂上寂静无声。
朱静虽然觉得当然夏完淳还不至于欺君误国,但是也确实觉得他好像有点绣花枕头不切实际。
这时候夏完淳站起来说:“请容晚生多言几句。这些年大明还是胜多败少,不乏善战之军,亦不乏忠贞之臣,但是这些胜仗既没有解决农民起义的问题,也没有解决后金入侵的问题,打胜仗只能暂时缓解一点点局势,反倒是只要一打败仗,就是一溃千里,国土大片沦于贼寇外族之手。所以当下的问题在于大明失去了威信,百姓都只是乌合之众。而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在于百姓苦于生计,甚至没有生计,那自然就无心去在乎官府的号令。大明到底仰仗的还是天下百姓,百姓越是没有生计,大明就越是贫弱,越是贫弱就战乱越多,战乱越多就只能向百姓征调更多军饷壮丁,百姓就越是生计艰难。若是长此以往循环往复,天下堪忧啊,殿下。”
虽然朱静对夏完淳说的还是不太懂,但是“农村包围城市”之类的道理她还是明白一点的,估计着他说的也跟这个道理差不多。RTS游戏朱静玩的也是不少的,像文明全面战争之类论微操,随便玩一段时间,就可以用微操把电脑吊起来打,输掉的局基本上就是因为经济破产或者民意过低。
“夏公子所言极是啊。”朱静叹了口气说,“任公子以为如何啊?”
“是鄙人见识浅陋,见笑了。”
“无妨。”朱静说,又转头对夏完淳说:“那就有劳夏公子把你的想法详细写下来,我们明日再议。”
下午的时候,朱静让飞花若秋把王将军叫道书房,问他关于今天这些事的看法。
“依卑职所见,任侠只应该让他去带领士兵冲锋陷阵,国计民生之事,他是不懂的。我觉得夏公子所言,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末将是习武之人,说来惭愧,年少时我仗着一身武艺,也是好勇斗狠,其实现在想来,多有不值。末将觉得,一个问题往往有很多解决方式,而武力恰好是一种看起来什么问题都能解决,最不需要动脑子的方式,路遇不平,把对方打趴下好像就完事了,所以大多数人年轻时候都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但是现在想起来,用武力解决的事情,也是我承担最大代价的事情。所以末将觉得,很多事能不用武力解决,就不要用武力解决,当然,我们还是要有最终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能力。任侠这个人,就留在我手下把。”
“知道了,将军先去忙吧。”
说实话斗地主一时爽,第二天真的是又困又累啊,偏偏朱静白天还基本上睡不着,下午就更是难熬。吃完晚饭,朱静起身伸个懒腰,早早就回到卧室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