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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吃的很饱,莲妮公主唯一的优点大抵是大方,他随手拿了个分发的苹果,随便擦了擦,大口啃着,任由汁水淌过下巴。
在联邦,他时常会忧郁地看着苹果在家里的冰箱里一点点烂下去也不会动一口,可在这里,水果竟成了他们这种穷人的奢侈品。
河间地是圣城的果仓,以往,来往诸神大道的行商们会源源不断地把通红硕大的苹果,熟得烂透的葡萄,以及瓜瓜欲坠的血橙运来圣城,只要有利可图,这些人不会吝惜多走几步路。
但在往后的时日里,可以想见,苹果会愈发稀少昂贵,为此,他不希望自己过早忘记它的味道。
夏天在啃食苹果的时候,亲眼目睹黑色乌鸦在逐渐黯淡的天空中四散,还有骑马的信使马不停蹄地越过营篷,来此处酒馆面见公主。
在太阳落山,群星逐渐闪烁之前,公主把白骑士以及梅娜召了过去,说是有临时作战会议要开,他只能无聊地等待着红色云层逐渐变黑,就连天空的星星也开始睁着眼睛对着他嘲笑。
在会议正如火如荼之中,他会看到一种通体发白,头部有符文的乌鸦穿过营篷,径直扑向由学士掌管的鸦舍,学士给它喂了少量的玉米以及烤肉。
这种乌鸦并非七大王国惯常所见的信鸦,它们乃是在特殊的符文石旁自小喂养成长的符文渡鸦。
这些古怪乌鸦认得的也是符文石,而非寻常乌鸦依靠的所谓迁移识途本能来辨识方向。
简单的说,它们可以追寻自出生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那颗符文石。
这种渡鸦多半来自列岛王庭的炼金文理会,他们的隐秘训练手法一向不外传,价格高昂,且常人无法培养。
他看着那扑腾着翅膀的白鸦抓住站杆,学士小心从它的脚爪上取下一张纸条,然后急匆匆离去。他静静想到,看来是有什么重大消息,否则不会轻易动用白鸦。
又过了半个钟头,星星愈发闪亮,天色黯淡如墨,他见到梅娜与白骑士从门外进来,前者神色凝重,下巴如顽石翘起,后者眉头紧皱,脸颊硬如磐石,便忍不住询问道,“我看见乌鸦来了又去,还有罕见的白色乌鸦往来上空,它们带来了什么消息吗?”
“可怕的消息,”白骑士看了眼梅娜小姐,随即直言不讳,“绿水河的士兵们没有拦住瘟疫的扩散,梅若留在尖屯镇的那位圣务官向圣城放了十只乌鸦,他们那里出现了几个啃食活人的死人,而在靠近绿水河的几个村子里,情况尤为严重,有些地方连消息都传不出来。圣城要我们立即前往支援,确保瘟疫不会继续扩散。”
菲丽汶小姐重重坐回床头,不知在想什么,她三缄其口,只是沉默着看向远处,又一批乌鸦被放出去,与之随行还有往来信使。黑色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
夏天警告到,“我们根本没办法对付瘟疫,我们可没有炼金师。”
“学院专精毒药与瘟疫的炼金大师加索尔以及乌俪随后会带着附近的守备士兵向这边汇合,亚尔塔爵士正号召商人四处搜寻药草,但他不知道对付瘟疫到底需要什么,”白骑士开合着张开的五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去苍翠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莲妮公主呢?她不是要径直穿行林道,越过苍翠岭,以尽快抵达绿水河,她会任由你们擅自行动?”
“这便是讨论的结果,瘟疫扩散得太突然,我们只能分兵.......以求控制局势........”她迟疑了一下,“莲妮公主认为以前从未有过如此诡异的疫病,炼金师做不到,巫师的诅咒同样做不到,有人相信,是某些更加邪恶的东西在搞鬼。”
夏天嗓子干哑,房间的蜡烛似乎也在变得干燥,他怀疑地重复了一遍,“邪恶的东西?”
他想到了暗灵,以及它们的神.......还有梅雅。
“不是梅雅,”前庭女殿下面容绷紧犹如峭岩,她警告他,“她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可没说一定是她,”夏天耸耸肩,“好人千篇一律,邪恶的人总有让人颤栗的灵魂,我想听听,你们觉得这是谁搞的鬼,如果不介意的话。”
“都有可能,”白骑士慎重说到,但她看起来仿佛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兴奋,这女人在为自己即将镇压瘟疫这事高兴嘛?
“诸神在苏醒,神石同样如此,还有多少年从未有过踪影的暗灵,它们数年前还只在极北之地的黑色国度出没,不久前有人却在圣城内部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北方的巫师们感觉到自己的部分力量受到了某种可怕的压制,南方的骑士们也有此感觉,但没人能解释这一切,七大王国正在发生变化,而我们一无所知。”
夏天思忖片刻,“听起来,很像是邪神苏醒的征兆。”
“也许是吧,”菲丽汶小姐沉重地说到,“我最近时常翻阅《光影之歌》,它上面提及到了陰影之主酥醒的征兆,还有古神降临世间的可怕异像,其中有一条提及了关于对巫术,或者说是符文之力的压制。”
夏天扬了扬眉毛,“这本书怎么说的?”
“它说到,当邪恶的神苏醒,一切力量都会受到束缚,巫师会发现自己的巫术不再如以往那般有威能,他们的权势日渐枯萎,他们的咒术日渐衰退,骑士也难逃厄运。书中还提及到,可能会有其他异像产生,譬如,某些可怕生物的复苏。”
“可怕生物的复苏......”梅娜突然想起了什么,“梅若在离开前曾和我闲聊,她说收到一封来自南方列岛的书信,信中提及了列岛当前的局势,其中还提及到,有人在盛夏群岛南部看到了龍。”
“龍?”这个字其中蕴含的魔力丝毫不逊色于瘟疫,菲丽汶小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
白骑士冷酷地笑了,“殿下,每年都有自列岛而来的水手吹嘘自己看到了龍,有些喝的太多的船长甚至宣称自己亲眼见到龍化作美人鱼,并让她们怀了龍裔,这种玩笑话可当不得真。”
菲丽汶小姐挤出笑容,“如果只是玩笑,梅若殿下想来不会特意与梅娜殿下提这么一句。”
夏天点点头,“留心南方来的消息,”他附和道,“如果龍真的存在.......”
白骑士看了他一眼,“龍存在过。”
一旁的菲丽汶小姐重复到,“龍存在过,《光影之歌》中记述,圣城议事堡垒的下方仍存有龍的头骨。”
白骑士肯定了她的说法,“那是个不算秘辛的秘辛,三十多只龍的头骨还存放在被废弃的地下古老龍冢中。
至高塔的沉睡之晶内,纯白无暇者的沉睡之躯至今仍完好无损,你大可以从至高塔的水晶壁窗口处观摩一番,可惜,除非圣庭另有安排,否则下一次青铜大门开启会在一个世纪以后。若你活得够久,百年后你还会有机会一睹圣庭之主的全貌。”
“好吧,”夏天举手作投降状,“龍没有灭绝,”他换了个词,“但它已经在七大王国销声匿迹一万年,如果它如今真的出现,肯定不会只有有一两个人看见。”
“说的没错,如果只有一两个水手宣称看到了黑色的龍,那大概只是喝多了,但有数条船乃至更多的人看到,我们就不得不考虑其中的真相。”
“所以咯,”夏天给了个没有丝毫建设意义的提议,“留心南方的消息,说不定龍的苏醒和如今这些持续着的变化有关。”
这话没有任何意义,也太过乐观,黑龙从来都预示着不详,传说中,它们一向是纯白无暇者的大敌,在暗灵的古老传说里,就有骑着黑龍的骑士留下的可怕事迹,而如今陡然传出这种消息,没人会认为它是个吉兆。
乌鸦带来的消息让他们的居所变得焦躁,加之夜晚房间又闷又热,夏天不愿继续呆着,便走下楼梯,他宁愿继续喝一杯小酒,让自己忘记刚才听到的这些,尤其是“龍”,暗灵已经够麻烦了,瘟疫更是如此,而龍.......
诸神垂青,坏事真是一件接一件,而且各个都绝非寻常事,眼下,他所能预见的唯一好事,大概是那位酒馆寡妇贩卖她女儿的初夜。
寡妇女儿的女儿是一名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长得俏丽可人,听说曾和五名路过的歌手搔首弄姿,可老板娘把她看得死死的,就是不准她在初潮前破了瓜。眼下,年轻爵士们正在喧闹中饮酒,荤笑话一个接一个,搞得在场的年轻气盛的男人火气不断上扬。
一枚金龍,只要叮当作响的一枚金龍,那位老寡妇宣称,就可以当一夜新郎,但还没人肯应下来,穷的有想法却没有钱,老的自持身份,而有权势的年轻爵士,又不肯在尚未婚嫁的莲妮公主前露了本性,他们总算还有一丝期待,兴许能成为河间国王的乘龙快婿。
那女孩长得还算不错,虽无法和上面那几位比,却也有着年轻女孩特有的俏丽,以及那几位不曾有过的女人味,夏天在陰暗角落里喝酒时也会时不时打量她,眼神在她的曲线上四处游弋。
一位老爵士在她屁股上碰碰,她则俏皮地一笑,又把蕾丝衣领拉低,好叫人方便出价。
反正有生之年他是别想看到菲丽汶小姐如此做派,更不必说剩下那两位整天用鼻子看人的主。
一枚金龍......夏天来到这个世界后,整日以书卷和练剑后带来的肿痛为伴,这让享惯联邦奢靡的他实在显得寂寞。
如今瘟疫肆虐,恶龍横行,还有可怕的暗灵时刻等着摧毁圣庭,既然这个世界这么糟糕,何不看开点,在其中寻找乐趣?
“也许我真的该找个女人解解闷?”他一扫前些日的阴霾,眼神变得活泛起来,毕竟也是个正直青年的男孩,看着那娇俏的女孩,想着想着,他竟然硬了起来。
说做就做一向是夏天的美德,他走上楼去,敲开房门,菲丽汶小姐读书,梅娜殿下沉思,白骑士在门口盘坐着砥砺剑刃。
“菲丽汶小姐,”他朝年轻的女孩柔和地笑道,“借我一枚金龍?”
贵族小姐睁大眼睛,满是困惑,“为什么?”
为了解闷。“我要拯救一个让人怜悯的灵魂......”他慈悲道,“以后我会双倍还你。”
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过他更倾向于后者,毕竟是凭本事借的钱,打个欠条就好。
贵族小姐身上还有些许存款,可一枚金龍对她而言也是不小的数字,但眼前这人算是她为数不多能谈得来话的........勉强算是半个朋友。
自从她父亲被庭女进行过审判的消息传开来,她就被人排斥,再加上在符文场上施展出来的那股让人倍感不详的符文之力,不得不承认,眼下的她在圣城上下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只有他一个,虽然他时常以嘲讽的态度面对他人。
“你说你要拯救高贵的灵魂,”她最终选择掏出怀中珍藏的金龍,这枚金币是她仅有的两枚金龍之一,“难道是有人遇到困难?”
“他想要竞价,”白骑士将巨剑涂上剑油,反复擦拭,她冷漠说道,“店家老板娘的女儿贩卖她的初夜,一个金龍。”这厮耳朵真够好,楼下的哄闹也能听个一清二楚。
这话让菲丽汶小姐变了脸色,她宛如吃了屎般瞪着他,“这就是你的理由?”
夏天讪讪笑道,“好姑娘,我只是借一枚金龍,何必管我用作什么用途。”
“我看你是色欲熏心,”她戒备地收回金龍,“你以为我疯了吗,会把金龍借给你做这种事情?”
“我又没用一枚金龍买你的初夜,你急什么,”夏天略微不满,“还是说你根本信不过我。”
这话让明曦脸红了,她气急败坏地随手捞起一只羽笔盒砸向他,若非夏天这些天的反应有所精涨,只怕还真被砸个头破血流。
就连白骑士也抬起头慎重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夏天只得放弃他的非分之想,当天傍晚,一位满身酒气的老骑士如愿以偿,但他花了两枚金龍,只因有位年轻有为但手头只有一枚半金龍的爵士不想见到美艳年轻的鲜花插在牛粪上。
还好,隔天夏天听了这事,庆幸自己没去参加竞价。
他们在第二天鸡鸣之时便拔营启程,以随行的圣务官乌尔为最高的长官,此人是审判官列明的兄弟,但没有继承他哥哥的暴躁,他沉稳而低调,神色一向内敛,让人无法猜透他的喜怒。
队伍穿行来时的路,朝圣平原早就远远地被抛在身后,晨曦尚未熄灭的篝火仍留存一息浓烟,好似灰白的柱子。
天空不甚明朗,但也不太糟,夏天喜欢这种天气,它不会太过潮湿也不会太过炙热,没有浓密的迷雾,没有水汽的氤氲,更没有灼人的光线穿刺夏天的肌肤,在如今的盛夏时节,这是个赶路的好时日。
他们临行前,白公主莲妮.亚夏----因她穿着纯白轻盔,长得又白,此行的年轻人们便给她按了这么个称号----分他们一笼乌鸦以确保在必要的时候传递给圣城及时的信息,还有两只硕大通白的符文渡鸦,它们肥如猫,被鹅白如玉的亮羽覆盖,却又一向安静,让人只觉得惊叹,尤其是那双亮茶色的瞳孔,其中蕴含着某种神秘无法描述的力量。
“白渡鸦,学士们一般叫做符文渡鸦,它们是厄兽的一种,算是最没有威胁的一种,”菲丽汶小姐以轻描淡写的语气介绍过这种奇异的生物,她对昨晚的玩笑仍然很生气,“它是少有的对我们有极大帮助的鸟,平日里多以玉米,稻谷为食,也会吃些熟肉,我们用它来传递最重大的讯息。”
夏天沉重地宣布,“听说白渡鸦通常会带来重大的灾难。”
梅娜说到,“白渡鸦也曾为七大王国带去圣白之金诞生的消息。”
可惜它没带去神石失踪的消息,夏天不打算继续激怒她。
随后,他们缄默着一路向东,行经七条诸神大道之一的苍翠大道,沿自一处葱绒茂盛的柏树,槐树与榆树林一路南下,绕过一片陡然升起的山峡,在一处绿如碧玉的湖边折返东进,其间还要数次穿过一条潺潺溪流,岔道口指引道路的木牌有时会被篱笆覆盖。
所幸他们中有几人常年自苍翠大道往返过圣城与苍翠绿地(苍翠王庭因地处苍翠之林,因而也被称作苍翠绿地,或是绿地),故也不愁会迷路。
第二次天黑前,他们终于横穿苍翠古林,抵达苍翠堡。
七条诸神大道之一的苍翠大道在那儿越城而过,最终进入漫无边际的“苍翠林海”,在绿海群山的尽头,想要找到王庭的首都,没有诸神大道的指引是万万不可能的。
苍翠林海乃是苍翠之林的主体,漫过方圆上千公里的林海一如碧水汪洋,传说中,哪怕是浩瀚不息的灰河海也不若它一半大。
虽犹有夸张,但这片绿海汪洋中,人就如同蝼蚁一般,稍稍走偏几步就会彻底迷失在绿浪之中。
但还好,他们的目的地只是坐落在苍翠之林边缘的这座堡垒。
它隐藏在成片宛如涂料的绿树中,绿水河的一部分在其中蜿蜒,若非只有这一条道,夏天几乎差点错过去。
藤蔓篱笆将堡垒的符文墙体覆盖大半,一座座高竖的塔楼傍在苍老的状似古柳的老树旁,龙骨状的银藓和草蕨在地面遍布,在东部一片紧密连接着城堡的森林边缘的空地上,一排排砍伐一空的木桩裸露着灰白树心,显然是有心人故意要将林海拒之于苍翠堡外百米的地方,以避免敌人趁着绿林的掩护冲击城堡。
城外稍显静谧,让人不觉会有人迹。他们稍靠近那高耸如壁崖的符文之墙,就有一队巡逻的士兵向着他们靠近。
为首的队长乃是提利家族的一员,胸前皮革甲上绣着绿色叶子模样的徽章,他对庭女似乎印象深刻,又一眼认出圣庭的白龍旗帜,便御马上前朝他们行了礼,确认了身份后,他说到,“我马上去禀报提利侯爵。”
巡逻队长下令,铜铸的堡垒大门嘎吱向两侧打开,他骑马飞奔回去,片刻之后,钟鸣大作,号角吹响。
“提利家族是传承千年的望族,”白骑士说到,“现任提利侯爵虽然年轻,且刚被削了一级封爵称号,但最好还是给他们以尊敬,他们仍然认为自己是苍翠岭最大的家族,我们最好不要揭穿他们。”
(圣庭之下有六级封爵----王公侯伯子男,在万年乃至千年前,七大王国的每一位子民都必须明白王权神授,圣庭乃诸神在凡间的代表,任何人加封国王需由圣庭承认。)
夏天下意识问道,“那他们还是吗?”
“不再是了,”梅娜作为学员的身份随行,自然不能如上次那般一马当先,她驾着那匹自尖屯镇得来的银色母马走在这只士兵的中间,“他们虽然仍领有苍翠堡,可也失去了治下三分之一的领土。”
失去了三分之一的领土......
夏天想象着星河联邦失去三分之一领土后的模样,不由得微微颤栗,“我们这样走进去会不会被人活活打死?”
“你不是来自联邦嘛?你们被迫失去全部领土,向你们的敌人宣誓投降之时,有人会去攻击那个第二舰队吗?”
夏天“呃”了一声,那是很早以前的时候,远在他出生之前,历史教授都不爱教这段历史,生怕说错什么话,但他还是费了点功夫想了想。
不论如何苦思冥想,他都不认为真的有傻瓜敢去攻击一支舰队。
事实证明也的确是他多虑了,这只圣城军队随着城防的卫兵一路穿行碎石街道之际,没有人对他们唏嘘或是横加阻拦,苍翠堡的领民们茫然无措,很快又恢复平静,忙起自己的活计。
织女搭起针线,铁匠挥舞铁锤,农妇吆喝瓜果,屠夫宰杀家猪,孩子驻足观看,商人慵懒而玩味地打量着他们,盘点心中的小算盘,流浪佣兵们不经意间扫过来,随即又喝起手中的酒,和一旁的妓女开玩笑似地说到,“新客人,瞧那马,看来不是缺钱的主。”
“还有年轻的虔诚小帅哥咧,”一千年来的妓女们调笑着,始终没敢靠近。
最后由一名年轻傻瓜宣布,“那是圣庭的旗帜,我上次见过它。”
夏天听说许多流浪佣兵和旅行商人都会做点土匪营生,但他们还没野到想要打圣庭的注意,很多人只是做着自己的事情。
真正顾虑重重的反而是他们的领主。
提利家族的主堡内堡由一堵岩墙和一条护城河流分隔,城墙间隔十米就有木制塔楼,如同木偶骑士的五根手指,笔直向上延伸,城墙下半部分是红色的泥岩,但被这片绿地染成了翠色,上半木乃是木制墙垛,手持紫杉木弓的长弓手躲在城墙后审慎地朝他们致敬,眼神中的惶恐没有丝毫遮掩。
上一次圣庭来的时候,象征诸神的信鸽先行抵达城堡,带着真神的意志以及大主教的虔诚,随后,圣庭的队伍风光进城,享受着公爵奢华的七十七道盛宴以庆祝七神光辉,备受苍翠岭爵爷们的热情招待,还有热诚信徒的瞻仰。
他们走的时候是从后门连夜消失,带走了公爵,削去世传千年的提利公爵封号,逼迫他们割去三分之一的村庄,农田,磨坊以及果园,还要恢复千年前的赋税制度,甚至,就连年轻的新任领主身边,也被迫安排了一名圣务官做领主的学士,在事关圣城的重大事情上,那名圣务官可以轻易左右他们那位不过二十岁的年轻提利公爵。
变化犹如消融的春雪般,在不知不觉汇聚成溪流,最终一举冲垮了提利家族在苍翠岭的控制。
平民无法察觉到变化,可士兵,他们这些眼睁睁看着圣务官自后门押走前任公爵的人绝不会视若无睹。
“还是小心为妙,”明曦仍在为那天夏天调戏她而着恼,却不放心地开口,“看得出来,他们很紧张。”
我们也很紧张,夏天保持沉默,但也觉得这么多人挤入内堡,如果真引发了什么矛盾,他们就得考虑该怎么走出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