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王朝仍然动荡着,表面也继续平静着,但是,就算楚王府起火,张旭楚也不会让它蔓延到梵心院,这是必然的。
张珏与小曦成亲半年有余,小曦也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但是她还是一直坚持每天到梵心院。不过,小曦也就陪着梵安最多半个时辰,剩下的日子,品茶、抚琴已经成了梵安的日常。她不觉得烦闷,也不自知孤寂,有时,那些虽霜露一起度过的日子还是会出现在脑海中,那些经历过的变故,那些曾经杀过的人也会出现在梦里,她有悔,但是过了,也就过了。
好几次,泪水打湿枕巾,她也不知为何,也不想弄清为何要哭泣,只是觉得情不自禁罢了。剩下的生命,也不知道是有多长,暂且这样过了吧!
这天,梵安静坐着,小曦来了。
梵安示意她坐下说话,小曦跪坐在梵安旁边。很惊喜地说到:“郡主,今日奴婢有一事告知您!”
梵安依然微微一笑,问:“有什么事啊?”
“喜事!奴婢……有孕了!”
梵安这次是皮笑肉也笑了,道:“的确是喜事一桩,几月了?”
“三月多!”小曦说着,摸了一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梵安伸出手,小曦连忙伸出手去拉着梵安的手。梵安捏着小曦的手,道:“既然有了身孕,就别太劳累了,粥蓬的事,交给可儿就好了。”
小曦转头看了一眼门外可儿的方向,头上的珠钗步摇也跟着响了一下。她满脸笑容地对梵安说:“郡主,才三个月,哪有那么娇气啊!再说,可儿姐姐每天要打理梵心院的事,也是够累的!”
梵安一笑而过,道:“那就再说吧!对了,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小曦顺势发问:“还没有,不知这孩子是否有幸,得郡主赐一个名字?”小曦停了一下,有些忍俊不禁:“再说……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梵安有些自言自语:“也是!是我太心急了些!许是第一次当姑姑,情不自禁吧!”
小曦也满脸笑容,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忽然,可儿进来,向梵安行了礼,也向小曦行了礼,小曦点头回礼。
可儿说:“郡主,门外有一个公子求见!”
“什么公子?”
“奴婢不知,听来人回答,那人不肯说,他只说了是泉州认识的故人!”
梵安又高兴了,道:“不会是……快请进!”
可儿有些犹豫,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地说:“泉州……”
“怎么了?”梵安问。
小曦收到可儿的眼神求助,对梵安道:“郡主,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
“如今朝廷刚战胜泉州叛军,朝野上下对泉州人士都有些意见。好多跟泉州关系密切的官员都受了罚。此时……”
梵安道:“若是论关系,权郡王也是皇亲国戚,何不……哈哈哈……”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梵安又到:“知道你们是为我着想。无碍,他只是一个云游之人!”
小曦和可儿行了礼就告退了。
不一会儿,一个家丁就带着闲云进来。梵安听到家丁的话:“郡主在此等候,公子请进!”梵安便站起来,随意向着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
“才多久没见,怎么弄成这样了?”闲云活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梵安回答:“说来话长,坐下聊!”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您老神通广大,还有什么您找不到?”梵安的语气中带着很大的嘲讽的气味。
“有人告诉我你回皇城了。”
梵安微扬的嘴角慢慢向下,一只手定定地握着茶杯,过了几次心跳的声音,才慢慢地问:“那个人……可还安好?”
闲云摇摇头,道:“那个人,不太好!你要不要听听?”
梵安不说话,她以为自己已经对他心如止水了,却不曾想到只是听到他的消息就让自己如此的不安。她咬咬牙,道:“别人的事,与我无关!现在在这院里品茶抚琴,很是自在。对了,你不会专程来看我吧!又有什么好玩的啊?反正我也闷得慌,不如……”
“梵安!你真的不想知道吗?”闲云的语气渐渐严肃,梵安停下来了,闲云趁机道:“他一个人守着巨鹿峰,心中藏着一个人!”
“一个人?”梵安自言自语。她也想到了寒月……但是转念一想,不可能的事,寒月不可能因为自己那一剑丧命的。便问:“一个人,何意?”
闲云才说出了他这次来的真实目的:“他已经放下恩怨,你,也不该沉溺其中。”
梵安湎了一口茶,道:“恩怨?我又有何恩怨,若真要有,不过恩罢了!怨,太累了……”
闲云听了她的一席话,也就完成了霜露交代的东西。
原来,霜露曾很含蓄地跟他提起过希望梵安可以放下恩怨。闲云知道,两个人的心中都还有对方,但,一个隐居修士,一个皇家公主,就算没有什么情仇,他们也无法在世俗之下共白首。至少,霜露那个傻子是不会的。至于梵安,经历了太多,执着了太久,也不太可能完全放下心防。
闲云喝着茶,也没有太注意梵安,他一抬头,看见了梵安已经湿透的蒙眼布。他忙问:“怎么了?”梵安不说话,为了解除这份尴尬,又问:“见到……听到我的声音也不用那么激动吧!我知道我讨女孩子喜欢……”闲云继续以这样幽默的方式劝慰这梵安,梵安破涕为笑:“你还是怎么自恋!”
闲云见梵安心情好了一些,也确定了这师徒两个都想着对方,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能做什么。只好在心中默默祝福他们。他立刻转移话题:
“对了,我听说楚王要娶一个叫什么……圣菪灵的北国公主,你给我说说呗!”闲云的声音中又带了几分闲适。
“娶亲?”梵安的声音中充满疑惑和惊讶,又问:“你说楚王要娶亲?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城里的人都在谈论!怎么?你也不知道?”
“城里的人都在讨论?”梵安觉得自己好像被二哥故意蒙在鼓里,便追问。
闲云连忙解释:“也不是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是我一个万事通的朋友说的。”
梵安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也是,攻城略地、两国姻亲,本来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国家之事,告诉我一个瞎子又有什么用处?”梵安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责怪楚王的,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成亲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不是最先知道的那一批人,还要假借他人之口。
闲云见她痴痴呆呆地进入了自己的世界,面露一丝担忧,但很快又消失了。他随意地问:“你这院子里有没有客房啊?还是要我去住客栈?”
梵安反应过来,叫来了可儿,将他带到厢房,自己却沉思了:联姻这件事,想来是二哥命他们不可讨论的,也不愿让我知晓。
原来,张旭楚一直中意丞相家的大小姐,只是各种原因隔在两人中间。进来,梵安为了这件事也是没有少费心思。
“果然,瞎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她自嘲式的苦笑一声,自言自语到。
她虽不知联姻,却知北国趁着此次泉铭之乱占了多少土地,还在边界集结军队,此桩婚事,二哥十有八九是不想同意的。想到这里,自己还算是好的,至少不需要像宁儿一样远嫁。
割地联姻、委屈求全,此乃弥留之相。想到此处,她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