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非爱恨
季晰楠是被孙炎的电话吵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摸过手机贴在耳朵上，模模糊糊地道，“大清早的干什么啊……”
一向风风火火的孙女王却异常的沉默，季晰楠打了个哈欠心中正有些奇怪，听筒里却传来了孙炎咬牙切齿的声音，“现在，北京时间下午一点二十七分！”
季晰楠瞬间沉默，半晌无言，看了看天花板，眨眨眼，干笑道，“呃，下午好。”
孙炎怒，“现在是中午！”
季晰楠侧了侧头，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些，“中午好中午好……”扯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挂了电话，季晰楠把手机扔到一边，一下子坐起来。
抄起床头的闹钟，看了一眼，果然，一点多了……呃，快两点了……
昨天，确实是累了……也很久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了，不知道是为了那只小小的风筝，还是为了刘子扬的心意。
烦躁地甩开被子，其实刘子扬在想什么，她大概是知道的吧。
那天那人眸光微转，笑意浅淡。
可是，记得更多的，却是某一个人对她说，我们的名字好配啊。
有很多东西，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的。
有很多东西，也不是想记得，就能记得的。
孙炎说，人生很长，别为了一个人毁了你自己，爱情，从来不仅仅就是爱情那么简单。
季晰楠抱着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阳光透过百叶窗打在她身上，绚烂出一片光芒。
戚向楠。
再念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已经没有伤心，只留一点微微的惆怅，和淡淡的怀念。
已经过去了么。
如果他向你道歉，你会怎么办？孙炎是这样问她的。
她挑起微微的笑容，怅惘道，“如果我十八岁，我就会答应他，重新开始。”
孙炎挂掉电话前说，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季晰楠换了个姿势，挑起略微嘲讽的笑容，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重新开始的，感情，尤为不可。
无聊的时候依旧上网，依旧去逛那个论坛，不过已经很少聊天，已经很少发帖。
习惯性地浏览网页，早就没有尽版主的义务。
辞了吧……总有一个声音在这么说，可是另一个声音又说，不就是为了个男人么……不至于的……
可……
总还是会犹豫的。
点开熟悉而陌生的网站，这个地方没有因为她而有任何的改变，还是那些人，那些事。
“亲爱的，你来了。”甜甜蜜蜜的一声问候，季晰楠嘴角不仅浮出一丝笑容，回道，“叶开，淡定。”
“亲爱的……”叶开发来一个委屈的表情，群里很寂寞，有人在，却没有人出声。
“你来了。”刘子扬永远都是那么的温柔，在任何时候。
季晰楠回过去一个大大的笑脸，叶开道，“怎么回事，楠不出现你就不出现，楠一出现你就开始出现。”
季晰楠被她说得有些羞赧，没有继续，刘子扬却道，“没办法，这就是缘分。”
叶开发来好多省略号，季晰楠叹气，“别刷屏。”
电话响，是刘子扬。
“明天有时间吗？”刘子扬的口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而令人无法拒绝。
季晰楠微笑，“我发现你很闲。”
刘子扬笑出声来，“为了你，多少时间我都会抽得出来。”
季晰楠沉默片刻，“你是在开玩笑吗？”
刘子扬淡淡道，“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
短暂的寂静过后，刘子扬又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季晰楠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发，“明天……你觉得呢。”
刘子扬笑意微微，“我觉得你每一天都有时间。”
“好吧。”季晰楠叹气，“那就如你所愿，我明天有时间好了。”挂掉电话，季晰楠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要做些什么。
QQ里好友上线的提示，南在。
有了一个习惯，每天去看他的QQ签名，看他的个人资料。看见那简单的两个字，再关掉页面。
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等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这种东西，改掉不比戒毒简单。
我愿为你一曲倾城——粥末的签名是这么写的。
而南方的是——我愿为你倾城一曲。
果然是音乐教师。
季晰楠突然就觉得眼睛酸酸的，想哭哭不出，想笑笑不出。
她甚至不知道她现在应该是怎样的表情。
也许他们圆满了吧，她想。
她不过是一个路人，路过他们的幸福，然后淡出他们的视线……不过如此罢了。
“我看到他了。”范末把书放在戚向楠的桌子上，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戚向楠微微一怔，随即道，“你决定要原谅他了？”
范末怔了一怔，摇了摇头，“过去了。”
戚向楠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仿佛感叹一般地苦笑道，“过去的，就回不来了。”
范末看了看他，抿唇道，“你不觉得，其实我也很好。”
戚向楠很诧异地望了她一眼。
范末叹了口气，垂头低声道，“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戚向楠抬头去看她，温婉的女子带着些哀伤的侧脸毫无预警地撞进了他的眼里，微微一怔，心不由得软了起来。
“两条腿的男人多得很。”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总会找到最适合你的那一个，而我却并不一定是。”
范末不语，转头离开了。
戚向楠叹了口气，开始收拾东西。
的确是该走了。
他来这里，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罢了。
现在那个人离开了，他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了。
半个月前递交了辞职申请，工作交接，很快，范末大概就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了……而自己……
脸上浮出一丝丝淡淡的苦笑，和每个人道别，拒绝了大家的好意，转过身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金色的大字，然后离去，再未回头。
回到自己的家，才发现空荡荡的，所有的东西都在临时出租的房子里， 他的家仿佛一个样品房，没有半点人气。
等到了楼下的时候，才开始犹豫。
如果碰见她，该说些什么。
戚向楠的手捏紧了方向盘，沉默许久，终于打开车门。
熟悉的楼层，熟悉的景象，对面，就是她的家。
打开许久没有被开启的门，房间里已经被薄薄的灰尘所覆盖，狗窝已经空了，那两只小狗在他们吵架的第二天就被他送了人。
看见了，也无非是悲伤罢了，索性，便不如不见。
戚向楠忽然就有些呆不下去了。
整间房里，都有过她的痕迹，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在客厅的桌子上看到了两个速写本，拿起来翻翻，都是自己的模样。
正是因为曾经拥有过，所以再想起时，才格外的悲伤心痛。
过去的，就真的过去了么？
赵颖打过电话来问他，说范末真的就那么好，好到你要放弃楠？
他自然要反驳，他说，我和范末，从来都只是朋友。
不陪女朋友，反而要陪一个所谓的朋友？
赵颖的反问让他无话可说，赵颖说，我先挂了。
他只有对着电话沉默。
屋子里是满满的回忆，他开始回想这段日子里，他错失的东西。
他以为，她不在乎的。
他以为，不用说，她也明白的。
他以为……
可是，全部都只是，他以为罢了。
他只是忘记了，其实季晰楠也是女孩子，也一样的，纤细敏感，也一样的，有愁有泪。
可是，现在才想起来，也总是，有些晚了。
来回了几趟，把房间搬空。
对着一室的空荡，戚向楠有些心酸，转身，落锁，身后传来锁门的声音，他转过头，是他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容颜。
季晰楠。
那个在心里念了千万遍的名字。
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仿佛这一眼便可将她铭记到心中。
季晰楠是想微笑的，可最终还是没笑出来。
她垂眸从他身边擦过，忽然间就想起一 个词，叫做擦肩而过。
就像这样吗？
明明那样的熟悉，却也是那样的陌生，张口便可叫出对方的名字，却还是一言未发。
总有一些故事，美丽而温柔，悲伤的结局，也许更加刻骨铭心。
可季晰楠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要一个最俗气的大团圆作为结局。
可最终，还是没能，美梦成真。
下楼的时候，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敲在台阶上，她突然就回头，看到那个背影，依旧面对着门，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于是转头，不忍在看。
戚向楠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转过身只看见女孩的背影，阳光下单薄得仿佛随时可以化在空气里，他伸出手，却终究什么都没有抓住……
季晰楠一口气跑下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大脑瞬间就一片空白。
她想到孙炎，当电话拨出去的那一瞬间才突然记得，孙炎不在这个城市。
该怎么办？！
忽然的就不想一个人呆着，在温暖的阳光里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就是那样的盼望着能有一个人站在她身边，替她分担一点什么。
胡乱地翻着少到可怜的号码，刘子扬。
这三个字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地跳入她的视线。
“你……在什么地方。”她的声音很轻，轻得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在家。”末了。还加上一句，“今天是周末”
季晰楠垂了眸，苦笑道，“原来你不会加班的。”
“当然会加。”刘子扬笑了笑，“只不过恰巧今天没有加罢了。”
季晰楠突然就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刘子扬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笑容温和起来， 他慢慢地道，“如果无聊的话，或许你可以选择到我家做客。”
季晰楠怔了片刻，旋即微笑，半晌，她轻轻地说了句，“好。”
手指按下门铃上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音，季晰楠半抬起头，门很快被打开，居家的刘子扬比想象中的还要温和无害，他只是很随意的把手插在裤袋里，一脸温柔的微笑。
“好久不见。”季晰楠很尴尬地说了一句让自己更加尴尬的开场白，刘子扬只是笑笑，闪身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客厅并不大，但干净且明亮，毛茸茸的拖鞋如它的主人一般温柔，季晰楠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家。
刘子扬坐在落地窗的窗台上，依旧笑得一脸温和，“要不要参观一下。”
季晰楠欣然点头，笑道，“还真的没到……”
刘子扬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没想到什么。”
季晰楠偏了偏头，“你说呢？”
刘子扬耸了耸肩膀，叹道，“好吧，让我想一想……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家应该乱得像猪窝。”
季晰楠笑道，“那样比较符合单身男人的作风吧。”
刘子扬很是无奈，摊手道，“好吧，随便你怎么想好了。”
季晰楠眸光微转，笑容灿烂。
当刘子扬递给她一杯咖啡的时候，季晰楠很不以为然地喝了一口，然后很惊讶地叫道，“居然不是速溶的？！”
刘子扬哭笑不得地在她的对面坐下，摇头道，“大小姐，不是吧，你在家还喝速溶。”
季晰楠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他，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让她想到那个人，那个她一直想忘记的人。
刘子扬并不蠢，所以他没有出声，他能做的，也只能做的，无非便是无声的陪伴着她罢了。
天色渐渐地淡了下去，季晰楠手里的咖啡已经冰冷，刘子扬很安静的在一边敲打着键盘，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她。
季晰楠一口把咖啡喝干净，刘子扬抬手合上电脑，笑容微微，“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晰楠很是诧异地望过去一眼，无比吃惊地道，“你会做？”
刘子扬轻咳了一声，抿了抿嘴唇，“蛋炒饭还是会做的。”
季晰楠顿时哭笑不得，一下午的郁闷一扫而光，叹气道，“小七，我不该对你抱太大的希望的。”
刘子扬很无辜地望过去一眼，也叹息，“其实，我的蛋炒饭做得还是很好吃的。你应该相信我才对。”
季晰楠靠在沙发上，半晌才迟疑道，“你确定不会出人命……”看到刘子扬的表情，季晰楠改口道，“啊，那你试一试吧。”
不得不承认，刘子扬把围裙穿起来的时候还的确是有那么一两分大厨的模样的，季晰楠 靠在门框上抱着肩膀旁观，刘子扬侧过头对她微微的笑了一下。
季晰楠撇了撇嘴，回到了客厅，打开的电视里哇啦哇啦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东西，季晰楠也根本无心去听。
五分钟以后刘子扬端着香气四溢的炒饭出现在季晰楠的面前，季晰楠惊叫道，“你居然真的会做饭！”
刘子扬的嘴角抽了抽，严肃道，“我不会做饭，我只会做蛋炒饭。”
季晰楠接过碗 筷毫不吝啬地赞美道，“不容易了，我连这个都不会做。”
刘子扬哭笑不得地坐了，摇头道，“像我这么好的人都少。”
季晰楠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
刘子扬苦笑，看了看时间，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用去画室的？”
“要。”季晰楠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道，“不过还来得及。”
刘子扬点了点头，随手开了灯，季晰楠被晃得微微眯起了眼睛，“黑着不就挺好的。”
刘子扬微笑，笑而不语。
“你每天都很闲。”饭后，季晰楠如此评价，无论什么时候找你你都有时间。”
刘子扬微微一笑，淡淡道，“你有事找我，我怎么敢没有时间。”
季晰楠被这句有些暧昧不清的话给震到，一时没有言语，刘子扬依旧只是淡而温和地道，“你别想太多。”
季晰楠苦笑，“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能不想。”
刘子扬眨了眨眼，“其实……”他没有说下去，那一瞬间有些无话可说，或者说，无论说什么，事实都已经很明显地摆在面前，任何的言辞都显得那样的苍白和无助。
季晰楠微微的怔了怔，苦笑道，“你知道的……我现在……。”
刘子扬笑容淡淡，“没关系。”
他已经这样说了，季晰楠没有办法再接下去，“谢谢。”她只能说出如此无力的字眼。
刘子扬依旧笑得温和，“我送你去画室。”他淡淡地道。
不可否认的是，无论在什么时候，刘子扬都永远是那么的绅士，接过刘子扬递过来的衣服，季晰楠没有道谢，只是安静地穿上。
“那小子现在学得怎么样？”刘子扬很适时地展开话题，季晰楠微微一怔，笑道，“在学五官。”
刘子扬点了点头，又道，“其实问了也白问，这些东西我倒是一点都不懂的。”
季晰楠浅浅一笑，“术业有专攻，你不懂是正常的。”
刘子扬定定地望了她片刻，突然道，“其实你应该经常笑一笑的。”
季晰楠愣了片刻，半晌才道，“哪有那么多好笑的事。”
刘子扬拉开车门，回头笑道，“为了关心你的人，至少让他们放心一点吧。”
季晰楠被刘子扬温暖的笑容所感染，心中微微一暖，“谢谢。”
刘子挑了挑眉道，“你跟我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
季晰楠被他逗笑，钻进车里顺手拽上门，“只有这两个字才最能表达我的心情嘛。”
刘子扬笑着摇了摇头。
十点整的时候，手机震动，有短信。
打开是刘子扬发过来的，内容简单：早点回家，早点睡觉，晚安。
忽然就很温暖。
不由得微微挑起唇角，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痕，回道：彼此彼此。
看了看时间，又给一个学生改了一张画才离开，走到楼下的时候很意外地看见了刘子扬的车，和靠着车微笑的刘子扬。
打开网站的时候，季晰楠觉得自己是纠结着的。
熟悉的，而又陌生的。
QQ不出所料地尖叫着，拉开好友名单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有那个叫做南方的人……这就叫做分手是么？
就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一般。
孙炎依旧在线，5点开那个熟悉的名字，季晰楠道，“他，大概是把我拉黑了。”
孙炎久久没有回答，就在季晰楠已经放弃了等待的时候，孙炎才终于敲出了一行字，“忘了吧。”
季晰楠微笑，突然就很想哭，然后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刘子扬。
一叶孤城，“啊 ！你来了！”
季晰楠被他这一下子弄得很是无言，黑线道，“…………有事？”
一叶孤城，“这几天你都不在，文评快清冷死了！”
季晰楠犹豫了很久，打过去一行字，“那个，我想辞职。”
一叶孤城，“…………！！！！！！！！？？？？？？？？”
季晰楠叹了口气，“我现在没有精力再弄这些，工作上的事挺忙的，你应该知道，我有一间画室。”她这句话纯正的就是在胡说八道，但她不得不以这为理由，“很抱歉。”
一叶孤城也过了很久才回话，“这，楠你不能再考虑一下了吗？”
季晰楠扯了扯嘴角，“抱歉……”
或许她只能说这句话了。
一叶孤城也不再勉强她，“好吧，不过，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回来，跟我说一声就好。”
季晰楠会心地微笑，轻轻地发过去两个字，“谢谢。”
沉默片刻，一叶孤城又道，“如果说，他知道错了……”
季晰楠紧紧地盯着屏幕，“没有如果……任何事情都不能再来一次的。”
一叶孤城又道，“你对他，真的没有感情了吗？”
季晰楠半晌没有回答，许久才道，“感情，还有，但信任，已经没有了。”没有信任的感情，拿什么来维系？！拿什么来继续？！
一叶孤城没有再追问下去，只不过是侧过身子让戚向楠看清楚屏幕上写的字。
戚向楠半晌才道，“我以为……”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
季晰楠在早市买乌龟的时候，刘子扬的电话打了过来，季晰楠蹲在地上和乌龟大眼瞪小眼，一边对着电话道，“乌龟！”
刘子扬黑线，“什么乌龟？”
季晰楠敲了敲盆子，摊主很热心地介绍着，季晰楠道，“我要买乌龟。”
刘子扬“啊”了一声，有些好笑地道，“好吧……不过你确定你可以养得活？”
季晰楠这时已经提起塑料袋，满意地看着袋子里的乌龟，笑眯眯地道，“当然可以。”
刘子扬沉默了片刻，“你在什么地方？”
季晰楠望了望天，“大概……我也不太清楚。”
刘子扬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抖，“好吧，中午打算吃什么？”
季晰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准备给我做吗？”
刘子扬抚额，“要不我问你做什么？”
季晰楠眨了眨眼睛，“除了蛋炒饭，什么都可以的。”
刘子扬沉默了片刻，半晌才道，“那么饭炒鸡蛋怎么样？”
这次换成了季晰楠对着手机无言的望天。
回到家里的时候，小本叽里呱啦地乱叫，临走的时候没有关电脑，眼下QQ泛滥成灾。
戚向楠。
有多久没有想过这个名字了，又有多久没有去回忆过这一切了。
人果然是善于遗忘的动物，季晰楠自嘲地想。
刘子扬的频频出现早已打乱了她规律的思念，再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依旧是淡淡的惆怅和淡淡的心疼。
那个，她曾经爱过的人。
原来这么快，就已经变成曾经了么？
真的是……有些可笑呢。
六月雪，“论坛的最后一次聚会，过来吧！”
消息是在群里发的，粗体的红字。
自己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
季晰楠忽然就有些茫然，然后打电话给孙炎，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直到她想挂掉电话时，孙炎庸懒的声音才缓缓地流进来。
“楠？”
季晰楠蹙眉道，“你怎么了？”
孙炎笑了笑，“才睡醒……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季晰楠一怔，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孙炎了，扯开淡淡的苦笑，“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是这样吗？”
孙炎淡淡道，“也许，这不是对每个人都有效果的。”沉默片刻，孙炎又道，“有人向你坦白了什么吗？”
季晰楠扯了扯嘴角，“没有……你别瞎猜了！”
闲聊了几句，季晰楠道，“论坛，是要重新开始，还是就此结束。”
孙炎笑意不浅，“结束就是另一段开始，开始就是一个结束……怎么说呢。”
季晰楠叹气，“那是怎么回事。”
孙炎道，“没怎么回事，就是论坛不办了，而已。”
而已。
季晰楠忽然就伤感。
因为论坛，也因为自己，还因为戚向楠。
该过去的已经过去，可是该来的还是没有来。
挂电话的时候孙炎说，或许可以接受，一个新的人，一个新的开始。而这个世界上，也不过就是，无非爱恨罢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秋去冬来。
最后一次聚会和第一次的聚会选在了一个地方。
季晰楠想，是为了回忆呢，还是为了什么……纪念？！
这个时候刘子扬站在她的身后，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看着她。
而到底现在又是怎样的状况呢？
仿佛从之前的事情之后，她和刘子扬的联系就慢慢的多了起来，刘子扬总是会空出很多时间来找她，不做暧昧的事，不说暧昧的话，仿佛就真的是一个朋友。
可是，刘子扬的眼底透露的，分明是爱恋的颜色。
这个城市的冬天并没有太多的寒冷，只是在微雪里看着皑皑的一片，忽然就多愁善感罢了。
孙炎说，顺其自然吧，你想那么多，也总是没有用的。
季晰楠想着，就回头，眼神撞进了刘子扬的眼里，然后匆她匆别开头，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一般。
刘子扬微微的笑，笑容温和沉静，“怎么了？”他问。
季晰楠看了看天，裹了裹厚重的衣服，摇头道，“没怎么，就是在想聚会的事。”
刘子扬耸了耸肩膀，走到她身边站住，“你……不想见到粥末？”
季晰楠摇头，“没有啊，还好。”自欺欺人的话说起来永远都是很顺溜，季晰楠很淡定地又加上了一句，“小三什么的，习惯就好了。”
刘子扬似笑非笑地看了了他一眼，也很淡定地说，“你应该说，小三什么的，最讨厌了。”
季晰楠心里不舒服，赶蚊子一样挥了挥手，|“刘子扬什么的才最讨厌。”
刘子扬笑出声来，季晰楠回头狠瞪一眼，刘子扬收声，“好吧……”他说，“但是我想知道我和小三有可比性吗？”
季晰楠蹙了蹙眉，刚想说些什么，才发现话题已经被绕远了。
他……故意的吗？
也许吧。
季晰楠只是把手搭在栏杆上，往下看了看，偏头道，“跳下去会怎么样？”
“影响市容。”刘子扬道，“万一下面路过一个人，你砸她身上，你没死，她死了怎么办。”
季晰楠耸肩，无奈地撇了撇嘴，最近的刘子扬不很温和，总是在和她贫嘴，这么能说，难道是北京出身？
在这几个月里，刘子扬的厨艺有了飞速的进展，至少现在做个把大菜是已经不成问题的了，季晰楠毫不愧疚地想，这是我的功劳啊功劳。
日子总是这么平淡，也这么习惯，就像曾经习惯戚向楠的出现一样，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刘子扬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习惯了吃刘子扬做的饭，习惯了每天从画室下来的时候都会看到刘子扬。
习惯了，就难改掉了。
习惯刘子扬在身边，一如习惯刘子扬微微的微笑。
刘子扬看了看表，“我先送你去画室吧。”
季晰楠看了他一眼，“你去加班？”
刘子扬点了点头，“最近总是比较忙的。”
季晰楠打趣道，“金融危机了，你也注意点你的工作。”
刘子扬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饿不死。”
刘子扬把她送到画室，在她开车门的时候突然道，“明天，是你自己去，还是我和你一起去？”
季晰楠的手微微一顿，别过头，故作无谓地道，“随便。”
刘子扬笑了笑，“真的？”
季晰楠有些气恼，回头斜了刘子扬一眼，只见刘子扬正色道，“我只是不想你难过，不要因为，他和另一个女孩子一起出现，你就一定要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出现。”
季晰楠抿了抿唇，“我没有那么幼稚……”
刘子扬笑容温和，很有安抚人心的效果，“那么明天……我去接你。”
季晰楠怔了怔，然后微微一笑，“好……今天晚上你不必过来了。”
刘子扬笑容淡淡，“遵命，陛下。”
无论是什么季节，清晨的阳光总是明媚的，尤其是冬日里照在白皑皑的雪地里的阳光，反射了一层柔软而冰冷的光线，有一种温暖的错觉。
十一点三十分的时候刘子扬准时出现在了季晰楠家的楼下，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一如既往的斯文雅致。
于是季晰楠就忽然的恍惚。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不同的，只是心境罢了。
再次见到戚向楠的时候，季晰楠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尴尬，痛苦。
时间如白驹过隙，往事如云烟。
曾经的回忆依旧淡淡的弥漫在心头，那种感动生死难忘。
可过去了的，始终是过去了的。
便也只能作为一种回忆，慢慢品尝，不敢深究。
“你……还好吗？”想说得太多，可戚向楠嘴唇翕动，最终只是不轻不重的一句，仿若平淡的寒暄。
季晰楠望着他，微微一笑，“还好，你呢？”
戚向楠望着她，嘴角划起一个弧度，“我也还好。”他这样说着。
季晰楠点了点头，戚向楠又道，“以后，自己保重。”
季晰楠怔了怔，“你也是。”
“那……我先走了。”戚向楠对她笑了一下，“就是来看看你。”
“……谢谢。”曾经那么亲密过的人，如今再见时竟然是如此的一番景象，季晰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甚至以后再回忆起来的时候，她也记不得那一天究竟是怎样和戚向楠道别的。
擦肩，于是错过。
季晰楠忍不住回头去看戚向楠的背影，原来咫尺天涯，就是这样的距离。
谢谢你，以后，我会更幸福。
季晰楠回过神来的时候，刘子扬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笑容微微，温和柔软，“进去吧，已经开始了。”
“哦。”季晰楠点了点头，“他……走了。”
刘子扬点了点头，他想，也许戚向楠只是想和她告别吧。想了，也终究没有问出口。
“他只是来和我道别。”季晰楠淡淡的加了一句。
刘子扬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季晰楠会和他说起。
“你们……”他有些艰难地询问。
“过去的事情，总是过去的。”她忽然就想起临走之前说的那一句“再见”，再见，是再也不见的意思吗？
也许吧，谁知道呢。
无非又是一番寒暄。
这几个月来，也发生了不少的事。
比如说六月雪很少出现，比如说叶开为了考研已经离开的论坛，再比如说季晰楠，再比如说粥末……
这一次的人甚至比上一次的更少，于是便只剩下寒暄罢了。
刘子扬只是安静地坐在季晰楠的身边，安静地看那本书。
封面很清淡，至于书名，没有认错的话，大约是草书罢。
“为了仿古。”季晰楠看了刘子扬一眼，点了点封面上的字迹，“虽然说是不大好认，不过反正也只是内部流传，好不好认的就那么一回事了。”
刘子扬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你太有才了！”
被人如此直白的称赞，季晰楠无言地望天，有些脸红。
“季雅泽明天要过来？！”握着听筒，刘子扬有些迟疑地望了望季晰楠，“怎么这么突然？”
季晰楠很诧异地看了刘子扬一眼，“你这么惊讶做什么，他来他的好了。”
刘子扬耸了耸肩膀，他只是觉得在他和季晰楠关系如此模糊的时候，季雅泽的到来恐怕就是一个催化剂，一个有可能向好的方向发展也有可能向坏的方向发展的催化剂。
天气越来越冷，季晰楠除了去画室以外很少出门，季雅泽来看她的时间又推迟了一周，季晰楠不是不知道刘子扬的想法，她只不过是想装做不知道罢了。
一剑东来已经彻底的消失了，熟悉的网址得到的回应也只不过是找不到服务器罢了。
偶然听孙炎提起，戚向楠和粥末离婚了，季晰楠只觉得惘然。
随手改了QQ签名：此情可等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
过了几分钟，刘子扬的头像跳动。
“又感慨了？”
季晰楠托着下巴，玩儿“一指禅”，“他离婚了。”
对方停顿了好久，“所以……”
季晰楠失笑，“所以才感慨呀，那么多的事端……”
刘子扬半晌才道，“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季晰楠眨了眨眼睛，“你总是这么说话我是会误会的。”
刘子扬笑着摇头，“你要是真的误会了那我倒是很开心的。”
半真半假的玩笑着，季晰楠叹气，铃声打断她的思绪，是季雅泽，她亲爱的兄长，“哥？”
季雅泽的声音透过手机，怎么听怎么不是味道，“姓刘的对你还好吧。”
突然间就想到了假装男友事件，季晰楠哭笑不得，仓促地应付道，“恩，挺好的。”
“真的？”季雅泽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一些怀疑的味道。
季晰楠无言。
闲聊了几句，最后季雅泽道，“我这边有点事，最近可能不去看你了，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我玩儿不死他。”
季晰楠被逗笑了，“哎呀你想得太多了，把你自己照顾好就得了。”
季雅泽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半晌才挂掉电话，季晰楠对着电脑屏幕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哥不过来了。”
不一会儿刘子扬就回复道，“我知道，他给我打电话了。”
季晰楠觉得奇怪，“什么时候？”
屏幕上出现两个字，“现在。”
季晰楠彻底无言。
尾声
说实话，季晰楠是不讨厌冬天的，如果冬天感冒的话，那么就再议了，比如说，这个冬天。
季晰楠是被一阵巨大的声响惊醒的。
转眼间又是一年秋凉，可往事仿佛还是昨日发生的一般，清晰地回放在眼前。
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揉着眼睛打开门，是对门在装修，一个熟悉的影子印入眼帘，她微微一怔，刘子扬笑意清浅，“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多关照。”
季晰楠笑出声来，淡淡的温暖在心中扩散开来。
毕竟，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