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战士,曾作为魔族的“守望者”远征大陆。
他被认命为一个特殊小队的队长。
这只名为“琥珀”的队伍在这个男人的带领下,成功地在当时局势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至于为什么特殊或者到底做了什么,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这个男人只是说,在战场中,他失去了他的妻子,又在令人绝望的废墟中找到了一个婴儿,从此便收养她为自己的女儿。
起名为——“琦灵”。
…………
“难怪我没有妈妈……”我叹着气说。
“你……”父亲略带惊讶地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什么怎么办?”
父亲:“是为了找寻自己的身世而塔上旅途,离开这里。或者……”
“嗯?”
“……或者继续留下来陪我这个大叔。”他苦笑道。
我看着他,说:“父亲。你是我的父亲,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哈哈,有你这句就够了。”他笑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
父亲再次沉默了,但很快说:“因为……可能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我惊觉:“怎么了?为什么?”
父亲也不瞒着我,说道:“他回来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然后把一张有些褶皱的纸条放在桌子上,上面写着几个扭曲的符号。
“这是……”
“这是咒印,是那个人独有的。而且看样子这次是冲着你来的。所以……你今天晚上,跟艾丽莎一起逃出去,越远越好。”
“唉?”我愣住了。
就连艾丽莎都有点恍惚的样子,但她的眼神又坚毅起来:“主人,我想留下来。”
“留下来干嘛?”
“……”
“别以为你能帮上什么忙。你留在这里,纯属就是累赘,就跟这两个一样。”父亲指了指身后的艾米尔和路易,看样子他们也想要留下来。
路易一反常态,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是您在我生命快要终结的时候拯救了我,还给了我新的生活…您对我来说是一种能够让我有勇气前行的力量,我非常感谢您…所以我有义务要留下来,但其实就算死了……也绝不足以报不了这恩情!”
父亲则摇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表情仿佛在说:“事情就是这样。”。
而艾丽莎疑惑地看着姐姐:“为什么姐姐可以留下来?”
艾米尔笑了,就和平常一样的笑容:“艾丽莎,我们自从被抛弃之后,就没有家了。而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是主人给了我们希望不是吗?我待主人就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待你们就和家人一样。就好像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一样。”
艾丽莎平常都是看起来非常沉稳的样子,但这次,她摇着头,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是啊是啊…可……为什么……”
艾米尔又像平常一样给父亲倒着红茶:“艾丽莎,你还小,还有那么多等待着你或是你追求的东西啊……所以啊……这份恩惠,必须由我来回报才行。”
“这不公平。”艾丽莎说。
“别这么想,你的任务比我们的都重要不是吗?”
众人沉默……
“所以……我才是那个累赘不是吗?如果没有我的话艾丽莎就可以留下来,一家人就不用分开……”我带着哭腔,对面前的人大声叫道,然后跑了出去。
“琦灵!琦灵!”
背后是父亲的叫喊声。
“这才不公平。”我想。
我就是单纯地迈着腿,我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我恨自己懦弱无能。
“琦灵?!”
一个身影突然闯进我的视野,与我撞了个满怀。
我们摔倒在地上。
“唉?你没事吧?”
是常和,他走过来把我扶了起来:“哪里受伤了吗?”
我摇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常和双手搭着我的肩膀,问道。
我讲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他说:“总之,你先冷静下来吧。”
“嗯……”
他说:“……叔叔不会输的。而且他是为了你的安全才让你逃走。如果你拒绝的话,他的心血就全白费了啊。那不就辜负了叔叔么?”
“……嗯。但是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没事的,一定会好起来的。”他说:“要相信叔叔,也要相信自己啊。”
…………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爸爸……之前我……”
“没事的。”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我身前,宽厚的手掌摸着我的脑袋。
“那……你们要一起回来啊。我们约好了。”
没人说话。
“走吧小姐,不然要来不及了。”艾丽莎和我一样带上了斗篷,但她戴着帽子,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依依不舍地上了马,看着他们三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我问。
艾丽莎说:“我们就在附近的村庄歇脚……让我们出来是为了不牵扯到我们,也为了防止我们被当做人质抓起来。听主人说明天就会把这件事了解。我们不久就回去。”
“这样……”我抱紧艾丽莎,闭上眼听着风从耳边经过的呼啸声。
……第一年……
父亲说,结束之后就会来找我们。
而我们在这个村庄里已经住了一个月。
“我来吧。”
“可是小姐……”
“没事,你休息会吧。”
我拿过艾丽莎手里的水桶,里面是要清洗的衣服。
艾丽莎无奈地走到树荫下的石头旁坐下来,看着我。
“小姐也已经这么熟练了……让人心疼。”她说。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一直以来都想帮上些忙的,好不容易有机会了……”
“小姐……我是下人啊……”
“嗯?我和爸爸什么时候叫过‘下人’?”
艾丽莎笑了笑,再次望向了那个方向。
“艾丽莎,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呢?”
艾丽莎笑了笑:“我们会回家的,一定。”
……第二年……
“爸爸会来找我们的,对吧?”
“会的,艾米尔答应过的。”
“为什么还不来呢?”
“不知道,可能迷路了。”
“我好像已经有点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那是好事。”
“对了,阿辛刚刚来过,说要借酱油。”
“嗯,家里还有多,我一会儿给他送去吧。”
“我去好啦,顺便还要和村民们一起准“”备祭典呢……你真的不来吗?”
“算了,我不喜欢人类。”
“哼——好吧,那我走啦——”
“嗯,路上小心……酱油!”
“哦哦哦!了解了解!我出门了!”
“嗯,早点回来。”
……第三年……
“已经过了两年了呢……”
“嗯。”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嗯。”
“常和他还好吗,会不会去找爸爸了呢?”
“可能。”
“……艾丽莎,我们去找他们吧。”
“好。”
…………
我们再次见到,是在几个月后,听说有个村庄遭受魔兽的袭击,一个勇士出现拯救了村庄。
魔兽的尸体已经被压扁了,但听当地的村民说,那个勇者只是站在那里,然后魔兽就好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抹杀了。
我们在村庄里打听父亲的消息,幸运的是,我们在一个破旧的茅草屋里找到了他们。
“琦灵……”父亲看着我,就好像知道我会来一样。
倒在地上的,是失去双腿的路易。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艾丽莎打破了寂静,她问道:“姐姐去哪了?”
路易扭过了头,父亲的眉头一瞬间紧绷起来。
夕阳的血红透过茅草间的空隙洒入房子里,周围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外面野犬的狂吠。时间就好像暂停了,心跳慢了一拍。
“艾米尔在两年前就死了。”父亲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只能看到他握紧的拳头里有血渗出。
我的世界模糊了。
唯一看到的是,艾丽莎跪在了地上,路易的眼角流出透明的闪光。
她那如豆大般的泪珠拍打在浑浊的地面上。
她呻吟着,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就好像要把什么撕碎,那裂开的声音不仅仅来自同一个地方。
只有犬的狂吠……
“姐姐的……墓……”艾丽莎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看向父亲和路易的眼神就好像是祈求一般。
但是……没有人说话。
“爸爸……”我手掌放他的手臂上,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剩下的那是刺骨的寒冷。
而他只是摇摇头……
摇着头,看向某处。
艾丽莎扑了过去,将父亲扑倒在地上,摇着他的衣襟,属于兽人的竖瞳仿佛和她的嘴一样颤抖地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只有她?”
父亲的脸留下三道伤痕,留出的血与某人的泪水交融……
“啪!”
忽然,没再有人发出声响……
“你以为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你姐姐不想活下去,我不想救她?”父亲的声音回荡在破败的草屋,震耳欲聋。
而被打到角落里的猫女愣住了,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是你姐姐替你死的!你要么辜负她去死去背叛!要么带着她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门外真的安静了,没有了野犬,也没有了风。
不知何时,我已经走到外面,看着街边那株枯死的老树,与它夕阳下越拉越长的影子。
“琦灵。”
这下我才意识到树下的人。
“常和……你怎么会……”
他走了过来,看着我说:“欢迎回来。”
…………
后来才知道,常和在两年前去了爸爸那里,想要帮上什么忙,但是时机不巧(不过以父亲的性格,也不会想把无关人员扯进来),正是对方来到的那一天。
为了救常和,艾米尔失去了再次见到妹妹的机会。
而父亲则带着常和和失去双腿的路易,在这几年间不断逃亡。
父亲通过天赋知道了我们会来找他,可这样一来,也很可能暴露了父亲他们都位置。
父亲的天赋能力向来是很准的。
但就算是“预知未来”这样的能力,也没能……
常和为此一度陷入自责,就好像被沼泽吞噬。
父亲这两年的压力无比巨大,既要带着两个失去活动能力的人保障他们的安全,也要确保我们的安全。
…………
“艾丽莎姐姐……艾米尔姐姐托了我几句话……”
艾丽莎抬起头。
“艾米尔说:‘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才会有希望……
就像黑暗过后,才有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