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没有意思,只是转头说:我想和我爹单独待一会儿,娘,你走吧。
已经定好了七月初七的日子,乞巧节。期间顾汶淮带着昭昭去拜访了几次舒家,详谈事宜。鉴于昭昭和舒欣早就有师徒之情,也不必担心出嫁之后,婆婆年轻刁难,也算是解除了舒母的担心。
两个人在定亲之后,反而不像先前那般吵闹。舒欣和顾之恩两个人也规矩乖巧了许多,都非常腼腆,见到了也只会呆呆坐着,听双方父母讲话,不敢乱动。
聊到傍晚,开始下起大雨。夏日的雨水总是很迅疾凶猛,冲刷整条街道。昭昭坐了半天,腰有些酸,脚也开始微肿却不好离开。流莹察觉到昭昭脸色不太好,悄悄问她:太太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昭昭低头说道:我有些累了。舒欣看见昭昭和流莹说话,便说道:现在下雨了,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昭昭要去休息一下吗?
舒母笑着说:哪里有直接叫名字的?没大没小。
昭昭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说:无妨,我就是觉得累了。顾汶淮一听,忙靠近昭昭,拉着昭昭的手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舒欣索性起身,走到昭昭面前:要不然先去我房间里面休息一会儿?昭昭缓缓起身,道:也好,带我去吧。
房间布置得雅致,床头放着新摘的荷花。舒欣扶着昭昭到床边坐下,待到昭昭坐好之后,舒欣用手摸着昭昭的肚子:已经有五个月了吧?时间过得好快。昭昭笑着说:是啊,想来已经过半了。
怀孕时非常辛苦,一开始的几个月是孕吐严重。直到慢慢稳定下来才稍微好些。昭昭的口味倒是改了不少,总是想吃莴笋和莲藕。
顾汶淮又心疼昭昭,每天都叫人高价买来新鲜的莴笋和莲藕到家中给昭昭做来吃。昭昭才勉强吃了几口饭。
好不容易好了一些,又有了婚事忙碌。看来是当家做主的辛苦和为人母的辛苦堆砌,让昭昭越发觉得难受。舒欣的房间坐落在院子里面,前后靠阴,冬暖夏凉。昭昭在舒欣的房间里竟一觉睡到了天黑。
外头的雨渐渐停下来,舒欣轻轻将昭昭叫醒,才说要回家了。还未过门就留宿亲家家中是不大好的。
夏日夜里闷热,加上孕妇体热,昭昭一到晚上就难以入眠,顾汶淮干脆备好风扇,一到夜里都会为昭昭扇风,直到昭昭入睡方才停下手中的风扇。
在之前昭昭嫁入顾家,由于是续弦,所以没有见到顾家的所有亲朋好友。现在顾之恩娶亲,倒是可以直接见见,也好认识一下。顾汶淮先前一直担心,害怕昭昭会因为这件事就闹气,日子长久相处下来倒也明白,昭昭一直都是个心淡人懒的人,更加不在意这些人情关系。
舒欣一直在家中备嫁,原先和徐北方有过婚约,备好了嫁妆,只是后来婚约取消。现在嫁入顾家,本身是舒家觉得亏欠,所以在定好的嫁妆上面又多加了厚礼。足足有十二箱之多,满满当当。是当年昭昭出嫁的几倍。舒欣是独生女,父母难免宠爱一些。
顺理下的聘礼也该不低于嫁妆,甚至要高于嫁妆。顾汶淮自己定下一些,剩下的让昭昭定。原先顾家娶昭昭的时候,是多少,给多了又担心周家的人会有想法,却也是一件难事。
昭昭并不大在意,只是说,若是嫁妆是十二大箱,我们家就出十五箱,也不会显得失礼小气。顾汶淮还不知道周明朗已将将周家的地契房契全部都给了昭昭,不然心里对昭昭的内疚也会随之加深。
夏天和陆妈都忙着招人采买,定制娶亲那天要用的菜单。顾家素来是人少,原先昭昭过门也是临时聘请了二十个人,又从码头上叫来了几个工人帮忙摆放桌椅板凳,抬东西。又到了重新请人的时候。
幸好是夏季,一应果蔬都还尚可,尤其是蔬菜更加不缺。从七月初二开始,买了三十条鱼养在池子里,又忙着准备卤制鸡鸭,剁肉丸做狮子头,正是河虾花蛤肥美之时,宴席上自然是少不了的河鲜。
忙里忙外,夜里入睡时昭昭疲惫,沾上枕头就进入梦乡。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有了胎动,有时候动作大些,竟让昭昭的肚皮变形。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身子太削瘦了,听说有人肚皮上会长出红色的裂纹,非常难看,昭昭的肚子依然是雪白,看上去像是自己吃胖了肚子似的根本不见半点皱纹,抚摸上去很是光滑。
好不容易到了七月初七,乞巧佳节。整条大街热闹非凡,顾家和舒家的爆竹响了半天,染红了大半条街道。来往宾客络绎不绝,车水马龙。第一次有人跪拜昭昭。舒欣和昭昭不过相差几岁,却要恭恭敬敬地敬茶,说上一句:婆婆。满堂的觥筹交错,你来我往。顾汶淮牵着昭昭的手,在各个桌上走动敬酒,介绍昭昭。众人都说是顾汶淮的福气,能娶到娇妻。
闹了近一个时辰,昭昭才坐下休息。流莹立刻端了一碗鸡汤上来给昭昭,说道:太太可是累坏了吧?昭昭笑着说:从前我没办过这种事,今天头一回,也还好吧,不算很累。流莹上前将昭昭的脚抬起放在凳子上,自从腰身粗大,昭昭的脚就一天比一天浮肿。流莹为昭昭捏脚,说道:如今舒小姐嫁过来了,也好了却少爷的心愿,不然每天让舒小姐跑来跑去的,岂不是累的慌。昭昭知道流莹在开玩笑,但是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也是,两个人是情投意合,天生一对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听见外头在叫昭昭,说道:已经让新人敬过了宾客的酒,现在到敬父母的,顾老爷来叫太太往前厅去。昭昭听了对外头的人说:好,我马上去。
又叫流莹去抽屉里拿备好的礼带上。昭昭给舒欣备礼的时候,想了许久,一般的金银珠宝太俗气,直接放个红包也是不妥当。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份妥当的礼物,一块怀表,是当年昭昭的老师送给昭昭的礼物,后来老师去了日本,渐渐断了联系。但是怀表却被昭昭一直留着,是师生之谊。算起来,昭昭也算是舒欣的入门老师。
前厅已经在等着了。顾汶淮见到昭昭走来,忙上前扶着,问道:怎么样?还是累吗?昭昭牵着顾汶淮的手,说道:没有那么娇贵。顾之恩和舒欣已经站在前面端着茶了。
等待顾汶淮和昭昭坐下后,顾之恩和舒欣一一奉茶,昭昭将备好的礼物放在舒欣的手里。照着之前陆妈教导的话,叮嘱了几句。众人祝贺鼓掌一番,舒欣就被丫头扶着进了里屋。
新买来的丫头叫阿悄。是陆妈推荐的,和陆妈来自同一个地方,算是老乡。为人老实敦厚,长得也是清秀。以后就是照顾舒欣的人。
婚宴上面的菜都被宾客带走了,剩下空盘,一直忙到了深夜才清理干净。顾汶淮早就吩咐了陆妈明天可以休息一天,不必赶早起来收拾做饭。
才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外头有人在闹。昭昭惊坐起来,恍惚听见了周逸君的声音。顾汶淮立刻穿衣,他的耳朵比昭昭的耳朵灵敏,说道:周逸君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昭昭拉着顾汶淮的手,问道:今天下午吃过饭才回家,怎么大晚上的就过来了?难道是在周家又受气了?顾汶淮宽慰地拍了拍昭昭的手:我去看看,你先睡吧,明天一早周逸君也会和你说的。
昭昭听了顾汶淮的话,觉得有些道理,索性睡下。迷迷糊糊做了梦,梦里还是回到了母亲离世那天,白花花的太阳晃得眼睛疼,母亲长得什么样子?说话时声音是怎么样的?昭昭躲在父亲的后面,看着母亲下葬。突然看到众人离去,昭昭再也躲不了了。
好久没有做噩梦,昭昭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旁边空无一人。顾汶淮应该是还没有回来,那周逸君也还在家中?昭昭开始叫流莹,她知道流莹就睡在隔壁:流莹,流莹。两声,就听见流莹的声音越来越近地传来:太太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