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是你捕捉到我心灵的丝毫变化了?还是我真的在意一些事了?你告诉我你打掉过一个孩子。那孩子都有小猫那么大了,眯缝着眼睛,蜷着身子,浑身半透明,像个能看到丝路的透明的萝卜。她张开双手,手指头弯曲着。她闭着眼张着嘴,像是在念佛经。她悬浮在肚子里,那么轻,又那么重。轻的像太空里的宇航员,重的能把你的心肝坠地生疼。你说那半透明的身体让你既爱又恨。你说她的身体里像是点了一盏灯,从内而外的透亮。你还说她弯着双腿,脚趾头像手指一样弯曲着,不知道是放松还是紧张。
说着说着你总是从两眼发直的静,再到撕扯头发发疯地哭喊。
上面是你日记里的记载,而你撕扯头发时候,嗓子是在说话,但听不出说的什么。我只能紧紧地抱着你,任你厮掐咬骂。
事后,我一直回忆着自己的心理反应、表现。我知道心理是自己的,表现多半是给别人的。我的心变化了吗?我对你的从前是怜悯?是惋惜?是心疼?亦或是有丝毫的哀怨与嫌弃?都有,可能都有吧!不然我怎么表现得比以前更加热乎地待你。更加热乎是在掩饰什么吗?你是个心理医生,当比我清楚吧!
那你告诉我,是我在在意?还是我的灵魂在在意?还是我用别人的眼睛在在意?是我的现在在意?还是男人们的祖先在在意?在意,在意,究竟有几分真正属于我的呢?
我们去青苔山旅行的那几天,却成了我们最后的那几天。
那里风很轻,水也无痕,白云浓浓,压在水中,时不时有小鱼钻破云层。鸟儿清脆的鸣叫,仿佛从云水中窜出。那几天,我们生活在古林里。小木屋就是我们的家。那几天,每天的你都不一样。我以为是那个原始的环境,让你的心情大变。后来看你日记才知道不是。那几天,晚月异常的明。月光浓得如安慕希酸奶。你拉着我的手抚摸着窗前琴弦上的月光。月光滑腻而湿润。你说那是月亮知道地球要远行,流下的泪光。那几天,那几天……
清晨,夹杂着白露的晨光,透过浓密的绿叶,温软地钻进窗口。我听到鸟鸣声透过溪水,穿过青云,游游荡荡,像小鱼儿一样流向远方。我睁开眼睛,没了你的身影。我赶忙喊你,只有空空荡荡的回声。我喊遍那片林子,惊起一阵阵的鸟儿散去。
我返回小屋,早饭还冒着丝丝的热气。桌上有一个本子,本子上用木梳压着一张纸。我慌忙拿起纸张。“虽然咱们才相识一天,但你对我很好。从你的眼神里,话语中,我感到了你对我的心,像温泉一样的心。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我的前身告诉我,我叫白若兰。但她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只是说会有一个人来傻傻地爱你。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更加爱自由!再见了,再见!”
我拿着纸张呆立良久,望不穿的是无尽的白昼。寂寂空山,只有啾啾的鸟鸣在空涧游荡。声声猿鸣,悠悠长长,清清楚楚,又都似有似无。
Z1900年7月3号我是谁?
你的名字叫白若兰。明天会有个男孩儿站在你窗下,喊你的名字。早上八点一刻,晨光还沾着湿露。记住,你叫白若兰,那个男孩儿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帮我多爱爱她。他更爱像你一样单纯,没有往事,没有经历过悲伤,眼珠子乌黑通透的女孩子。答应我,好好的爱她。我真的没法做自己了,不然我会自责而死,我会疯掉的。原谅我,……你的白若兰。
我坐在C5上,天空黑黑的,空洞洞的。人类的存在是短暂的巧合和自然多情的一笔。人类的语言在太空中像两粒尘埃相碰发出的声响一样微不足道。我大声喊你的名字,声音像落入无底的深渊,又像被吞入鲨鱼的肚子,连回声也没有。这种连自己都听不到的哭喊,让我似在梦中纠缠。我从没感到如此的孤独,如此的害怕,如此的无助。孤独到只有星球在默默移动,害怕到搂着日记本缩在地上发抖,无助的像大风雨吹打在树下的幼鸟。孤独,害怕,哭喊,梦里,梦幻,纠缠。我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不知道睁开眼时,是在梦中惊醒,还是惊醒在梦中。我看到一颗星星眨着蓝色睫毛的眼睛,对着我笑。慢慢地,她像一只蓝蝴蝶朝我飞近。越飞越近,越飞越近……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兰花香,花香沾着傍晚的露水,让我迷醉。就在蓝蝴蝶快要飞到我眼前时,一双温软地小手捂住了我的眼睛,兰花的香气像夜幕一样,把我身上的每个毛孔包围了,浸透了。我轻轻去摸那双手,害怕她会一触而逝。我不敢喘气,任凭心跳乱蹦。我听到了你轻微的呼吸声,就在我耳边,兰花香随着呼吸时浓时淡。我激动的泪水从你的指缝流出。我不敢出声,害怕一出声梦就破,人就散了。
是你吗?若兰,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也不说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