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结萝刚和顾莞儿从饭堂出来,便见皇太子身边的李景德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百百花姑娘,太子殿下有请。”
百花结萝见李景德神色有异,又说不出来哪里古怪,便和顾莞儿嘱咐了几句,便跟着李景德走出了霓裳舞雩宫。
园中秋色渐深,菊香浓风吹尽,凌寒傲骨迎风摆,香杳遍满院魂不在。
百花结萝漫步走进御花园,记得上次来这边也是李景德带着,已经是多半月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故地重游,在次来到这池馆水榭间,两边的榴花一点枯败之色都没有,竟然还有几株正含苞待放。
百花结萝这会才明白,为何刚才李景德的眼神会有些古怪,原来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没想到,皇太子竟为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百花结萝看着翠枝榴花阑,香瓣碧水间的非烟之色,心中反而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喜欢吗?”皇太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百花结萝的身后问倒。
百花结萝没有回头,依旧站在水榭的木桥上府望这满池的娇荷,没有再说话。
“还记得初次见你,知你叫百花结萝,便知是取“出淤泥而不染,濯结萝而不妖”的意境,又见你舞姿卓卓玉立,如夏日芙蕖一般,媚而不妖,艳而不俗,宛若仙子,撼动我心。”
皇太子的声音很低沉,有些字刚一出口便被习习的冷风吹散,只是百花结萝却字字听的清楚。
原来,他对我自己是这般用心。
“我不过是个舞姬,那样的舞蹈任是谁也是会跳的。”百花结萝淡淡的说道。
皇太子笑而不语,扬手拂去了几片飘落在百花结萝发丝上的枫叶。
晓荷生寒池,秋日艳且清。秋花浮绿水,翠叶绾轻雾。秀色倾世粉,磬香为谁传?坐看霜满霞,凋零芳次年。
两人就这样在荷池便站了许久,谁也没有说话,久到连自己都忘了过去的时辰,直到满天飘起了纷纷扬扬的细雨,百花结萝只感觉脸上一阵冰凉,看着池间淅淅沥沥的雨丝,便说道:“太子殿下,下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一回首,却见不远处的回廊内立着一位绯衣女子,迎着深秋凉风,一袭粉色长衫随风飘扬,飘逸宛然若天人,静好的脸上说不出是何表情,只是美眸久久的停在百花结萝身上,直到百花结萝看向她,才回过神来,对着百花结萝淡然一笑。
“皇太子妃。”百花结萝款款向她走去,想她淡淡的露以微笑。
皇太子妃尴尬的收回自己目光,也回以百花结萝温柔一笑,飘若扶风,只感其意,未见其形。
“这满池的榴花,你可还喜欢吗?”皇太子妃整理了一下云鬓,故作轻松的走出回廊,霏霏细雨将她的发髻打湿,仿若凝雾一般。
“皇太子妃,您别误会,其实……”百花结萝本想解释这一池榴花与自己无关,但却见皇太子妃随即摇了摇头。
百花结萝知道,这意思便是不必让自己在解释下去,只是心里却感觉对这个女子有了些许的亏欠,虽然这些她也并不心甘情愿。
只听皇太子妃的声音风轻云淡如这丝丝秋雨一般零落,“虽然与你接触次数不多,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你是好姑娘,难怪殿下对你如此上心。”
听她如此说,百花结萝竟然感觉有些伤感,脸上笑容淡退,说道:“太子殿下和您伉俪情深,皇太子妃又如此贤良淑德,假以时日,皇太子定会发现皇太子妃的好,定会好好爱护皇太子妃的。”
皇太子妃听百花结萝将这句话讲完以后露出一抹落寞的眼色,只轻叹一口气,便不再说话。
一时间除了菲菲细雨落叶的滴答声,便万籁俱静,唯有淡淡地忧愁萦绕心头。
“小姐!”正待她和皇太子妃相视无语的时候,路上老远便传来茗儿的焦急的声音,百花结萝心中不解,她怎么会跑到这来的?
与皇太子妃齐目望去,却见茗儿和南宫徵羽正打着一把伞朝这边跑了过来,二人本是一脸的焦虑,见到百花结萝身边的皇太子妃后,南宫徵羽先是一怔,然后和茗儿一起纷纷下跪行礼。
这时皇太子见南宫徵羽过来了,也从池边走了过来,问道:“你们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南宫徵羽抬头看了一眼皇太子妃,又看了百花结萝一眼,一脸谨慎地回道:“和百花结萝队中的舞姬顾莞儿刚才练舞之时出了些问题,所以……”
“所以你就带着她的丫鬟来寻她?”皇太子的声音听不出神色,只见他双目看着皇太子妃,淡淡说道:“秋水寒凉,木香,带皇太子妃回房休息吧。”
皇太子妃莞尔的一笑,便由那个叫木香的侍婢搀扶着顺着回廊离开了。
待得皇太子妃离开,皇太子才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
此时南宫徵羽的鬓发也已经被雨水沾湿,行礼说了声好,便带着我们一起朝霓裳舞雩宫走去。
到了霓裳舞雩宫后,并没有直接进练舞场,而是朝着西厢寝室走了过去,茗儿看着百花结萝面露狐疑,警惕的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皇太子,便悄声附在百花结萝耳边说道:“顾莞儿小姐脚腕扭了。”
听茗儿如此说,百花结萝眼神一凌,没有说话。
原本细若微丝的细雨随着时间的推移,愈下愈大,等到百花结萝等人到了西厢,雨势已经大到可以将整个王宫笼罩在一片迷雾茫茫的白纱之中了。
“莞儿姐姐!”百花结萝见顾莞儿斜靠在床上,便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了,面带焦色的走至床前,。
顾莞儿见皇太子也来了,本还想下地行礼,只听到皇太子语气平和的说道:“既然不舒服便免了吧。”
百花结萝回首见皇太子面带微笑若三月清风一般,便朝感激的笑了一下。
“姐姐这是怎么了?”百花结萝看着顾莞儿的样子问道。
“也不知是谁,跳舞的时候将我扳倒了……”顾莞儿说着看了南宫徵羽一眼,神色略带隐忍的低下头去。
百花结萝见顾莞儿如此,便猜到她是碍于皇太子和南宫徵羽在此,怕连累他人,只觉得顾莞儿太过善良,便也不再追问,只关切的问道:“那姐姐哪里受伤了吗?”
顾莞儿微微一笑,细碎的笑容如碾碎的花瓣一般,“就是脚腕被轻轻崴了一下,应该没什么大碍,我本不想去打扰你的,茗儿这丫头急性子!”顾莞儿说完看了一眼茗儿。
茗儿在一旁本来没有说话,一听顾莞儿如此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伤势一笔带过,便有些心中愤愤不平,行礼说:“小姐!莞儿姑娘哪里只是脚崴伤了,明明连腿都被划了一个好大的口子!”
百花结萝听茗儿如此说,面上神色一震,但又碍于皇太子在场不便多说,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不悦的说道:“那就好好休息吧。”
“既然如此,那莞儿姑娘的晋级练习就免了吧!先好好休息,等到伤养好了在一起和他们练习就行了!”皇太子声音有些清淡,伴着窗外雨水的滴答声,清灵的如一曲悠扬的乐曲一般。
百花结萝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太子,“皇太子,这样……”
“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便也是本宫的朋友,况且你的舞技已经如此炉火纯青,想必这位姑娘的舞技也不会比你差吧?”
听皇太子如此说,百花结萝急忙点头,“姐姐舞艺甚我何止分毫!”
“既然你如此说了,说明本宫眼光无差!”皇太子看着百花结萝脸上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谢谢太子殿下美意!”百花结萝急忙跪身行礼道。
“无人之时,你我不比行此大礼。”皇太子将百花结萝扶起,“那我便不久留,你们好好休息吧。”皇太子说完,便带着李景德出了屋去。
南宫徵羽看着顾莞儿,笑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顾莞儿淡淡一笑,“只怕这样更让人抓了话柄去。”说罢,便垂首望着蓝色缎面的被子不再说话。
“姐姐,到底是谁将你绊倒的?眼下皇太子不在了,你快告诉我!”百花结萝脸上有些着急,见顾莞儿只玩弄着手上的背面,不说话,又回头对南宫徵羽说:“师父,你也说说姐姐。”
顾莞儿听此话,便缓缓将头抬起,眼中氤氲雾霭一片,看着南宫徵羽不再说话。
南宫徵羽知道顾莞儿此番是为了自己,眼下又受了伤肯定是受尽了委屈,语气温和地说道:“你说吧。免得我们大家都为你着急。”
“在我后面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柳弄月还有一个便是纤云,”顾莞儿声音缓缓地说着,脑中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当时是一个回转侧身的动作,我刚好要金鸡独立旋转,那时候离我最近的应该是……”
顾莞儿说道这里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姐姐你但说无妨。”百花结萝看着顾莞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一阵着急。
“应该是柳弄月……”顾莞儿抬眼,看了一眼百花结萝,又看了一眼南宫徵羽,只见南宫徵羽眼中似有忿然之感。
还不等几人有反应,便见百花结萝掀帘而去。
屋外的小雨仍旧纷纷洒洒的不停,路边的水槽里已经积满了滑落的雨水。
待百花结萝走到练舞场,已经浑身湿透,众舞女本来在练习舞技,只见百花结萝头发被雨水打湿粘在额前,粉嫩的脸颊若雨中粉花一般娇艳,衣服也被打湿贴在身上,玲珑曲线尽显无疑。
看着场中众人都盯着自己,百花结萝顺直走到了柳弄月跟前。
众人只听“啪……”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