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话音未落，御书房偏殿电话室想起电话，值守女官接听之后，迅速来到大殿又说与王素琴，王素琴来到女帝身边小心说：
“陛下，刚才兵部打来电话，镇海上将军去了。”
“马文修卒了！”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女帝措手不及。“朕知道了。”
言毕，女帝与沈云卿道：
“兵部消息，马文修于半个时辰前去了。”
“是嘛……真是可惜了。”沈云卿闻讯失落，不免伤感。随后他说：“那臣即刻出宫前往府上慰问，不知陛下准备赐于马将军何谥号。”
“马文修有大功于社稷，朕会好自斟酌，待等与内阁商议后，再行决定。”
“那臣就告退了。”
“嗯。”
马文修泰德四年致仕后，拜镇海上将军，在神都养老，偶尔也参加一些活动，但这些年一直身体不太好，虽然医疗条件已经大幅改善，但马文修年轻时生命透支过度，晚年再怎么补，也没用，能活到八十岁，已经是他生命的极限。
回想起二十二年前，两人一起南征腊婆，还犹似眼前历历在目，一转眼二十多个春秋，生命何其短暂。
待等沈云卿离开，女帝起身来到御花园，心情一样沉重，公孙芸惠想到了自己，也许活不了几年了。
周芳婵看出端倪，她说：
“皇祖母福泽广大，一定能长命百岁。”
“呵呵，人活于世，总有离开的那天，哪有什么万岁。走，陪皇祖母去金律园。”
“是。”
女帝现在其实就想安安稳稳渡过晚年，然后看着忽喇去死，让儿子坐上江山，她就放心了，至于其他，公孙芸惠已经不去考虑。
不久后沈云卿赶到马府，楚砚杰、钟墨俞等当年南征的将领已经先到一步。
由于马文修病发仓促，根本没等到送到太医院就已经断气，临终连个嘱咐也没有。
太医院方面的诊断结果是心力衰竭，自然死亡，其实是心脏功能严重透支，导致不堪重负。
三日后，马文修谥号确定，追封“镇海公”，谥号“忠睿”，特赐楠木棺，阴沉木椁，厚葬故里。
阴沉木是木材沉入水下，或是埋在深水淤泥内的碳化木，产生的途径有两种，一种是地质运动造成原始森林被山洪河流吞没，埋在了河里，但是有没有变成煤炭。
第二种就是人为开发和人类社会形成后的洪水、灾害，以及生产活动，造成了木材沉入水中形成的阴沉木。
阴沉木需要几百上千年才能形成，而且无法人工合成。
阴沉木绿色环保，密度高，防虫防蛀，细腻光滑，防腐蚀。用阴沉木做棺材绝对要比楠木、红木奢侈的多。
朝廷的阴沉木全部来自这些年全国疏浚河道，大修水利清淤工程，发现了大量阴沉木，沈云卿为此专门在神都建立了仓库，专门用于保存阴沉木。
但凡朝廷工程项目发现的阴沉木，一律都要充公，民间私人发现，超过一定直径和规格，也要交公。
所以最近十多年间，陆续发好几千颗阴沉木，都堆积在仓库里用于饰品、摆件、家具。一方面开发阴沉木奢侈品，用于出售获取贵金属，一方面彰显皇家的奢侈享受。
反正现在女帝一门心思就搞我有你们没有的玩意儿，朕用蜡烛，你们用灯油，朕用电灯，你们用蜡烛，朕用电话，你们用鸽子就行了。
反正什么能彰显自己的地位，现在就用什么，反正不差钱，不差资源，也不劳民伤财，说起来还有经济效益。
马文修的身份和政治地位比较特殊，朝廷的很多政策很大程度上都和马文修有关，如开海禁、海贸、海军、海陆师，都和当年南征有密切关系，如果南征失败，这些政策要顺利推动会有很大阻力。
由于马文修政治地位特殊，丧葬的规格就很重要，特赐阴沉木椁，很能彰显朝廷的重视程度。
而且这是朝廷首次用阴沉木超规格厚葬文武官员，所以自从这里开了先例之后，日后很多想要青史留名的文武官员，都视阴沉木做椁为最高荣誉。
以至于民间搜刮阴沉木猖獗，朝廷一度出台政策，严厉禁止私人使用阴沉木做棺，违令者重罚。
时间转眼到了七月初，岐军集结完成，陆续分批用火车运往兰州，在兰州集结后西去增援。
四月到六月间，朝廷通过铁路，将三十万匹马，八千辆大篷车，两千门大炮，十几万吨弹药，还有口粮分，批运往兰州囤积，岐军抵达后随到随取，立即上路，在三十年前无疑是难以想象的。
同时还有上百万头羊，在牧民驱赶下分批运往天山、呼延、陇右等地，一路赶着去西征。
有鉴于不利的战略态势，此番出动禁军三万，番军五万。其中两万番军装备栓动步枪，三万番军换装新式活门步枪，禁军全部都是半自动步枪和少量栓动步枪。
既然要打，那就花血本。
一同西征的还有魏王周枢，只要有仗打，总少不了他。
沈烨也闹着要去西征，被沈云卿摁在家里，真把打仗当儿戏呢，你妈都死过两回，就你这么一个独苗苗，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七月下旬，哲巴尔率领使团返程回国，而在八月初二，赫努不期而至。
“多年不见，护国师别来无恙啊。”
“呵呵，很是想念海郡王啊。”
“不会吧，本王倒是觉得赫努大人还有可汗陛下一定会恨本王一个大洞。”
“呵呵……”赫努笑而不语，其实忽喇方面对沈云卿的狡诈确实咬牙切齿，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正是因为沈云卿的存在，二十年前让忽喇吃了“大闷亏”，如果没有沈云卿，忽喇现在一定会更好。
略作寒暄后，沈云卿继续说道：
“两国出兵何须要劳烦护国师亲自前来，派遣他人前来不也一样。”
“只怕是派遣他人前来，又得被海郡王糊弄过去。”
“这话本王就不爱听了，忽喇难道吃亏了吗？你们可以不要嘛。”
“但你岐国每每都不把最好的卖给我国，这怎么说。”
“话不能这么讲，难道我朝给忽喇的火器比西夷的更差？卖给你们火炮没有西夷的厉害？不见得吧。”
“是，本护国承认岐国卖给我国的火器、大炮要比西夷的更好一些，甚至更好，但岐国还有更好的。你们不把制造匠术卖给我族也就罢了，但却藏着最好的火器，而且当初交涉之时，你们就有了最好的火器，却是藏了起来，这恐怕不厚道吧。”
忽喇也不是傻子，朝廷这些年陆续制造列装了大量金属弹供弹的步枪，忽喇方面通过情报刺探是知道的，其实外界也陆续知道。
而当初忽喇只知道旧式活门步枪是最好的武器，燧发枪次一些，但是岐帝国改进的燧发枪性能要比欧洲的更好，所以旧式活门步枪比燧发枪更好的枪。
但当时岐帝国已经少量装备了一些使用金属弹壳供弹的定装步枪，性能肯定比使用纸壳弹药的活门步枪更好。
而当时沈云卿却称旧式活门步枪是最好武器，忽悠了忽喇花费重金购买。
可没几年赫努却得到消息，还有比旧式活门步枪更好的武器，然后就觉得吃亏上当了。
这还不算，赫努与鲁古图当年算计的很好，岐帝国再怎么发展，早晚要忽喇的勒索被拖死。但做梦也没想到，岐帝国他作弊快挂玩阴的啊，搞工业，搞科学技术，这玩意儿比农业更来钱。
当时鲁古图与赫努根本不知道工业技术为何物，所以所有的算计都建立在岐帝国是一个纯农耕王朝基础之上。
这要是早知道岐帝国手里攒着工业技术这么大的宝贝，十八年前就是硬着头皮也要把岐帝国亡国，然后这些好东西就都是忽喇的传家宝，何至于今天被岐帝国甩开这么大的国力差距。
但是历史假设是不能重来的，你后悔也没用。
所以赫努就觉得二十多年来，忽喇上了沈云卿恶当，一直在套路当中看剧本，越看越摸不着北。
从赫努口中能听到怨气和不满，既是嫉妒，也是羡慕。
“护国师此来，应该不止是为了火器吧。”
“我族也想搞一些工业，不知海郡王能否同意。”
“不是本王说你们，护国师知不知道搞工业是要花很多钱的，这可不是忽喇能够承受的代价。”
“黄金白银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海郡王会不会诚心卖给我国。”
“本王记得当年卖给了忽喇很多设备，除了造枪的机器，还有一些锻造机器省时省力，这些设备你们可以自己先仿制，然后自己改进制造，也一样可以搞工业。”
“但海郡王当年给的，和岐国自己用的能一样吗！”赫努有些怒了，想来也是发现当年自己买回去的设备都是傻瓜机，只能用来造枪，想要干些别的都很困难。
“这就怪不得本王了，当时可是护国师您要买的，本王也没骗阁下，阁下买回去后难道不能造枪？”
“你休要狡辩，你们岐国利用我国不知内情，这就是欺骗。”
“可我国也没有义务把秘密都告诉你们，谁家能把自己吃饭的手艺告诉别人，你们忽喇已经够厉害了，如果把我朝的秘密都学了去，那岂不是要上天。”
“本护国知道海郡王能言善辩，但无法改变你们的狡猾，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国的条件，否则我国是不会出兵的。”
“搞工业可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一个钱两个钱，即便本王能同意，内阁也不能同意。护国大人可知道我朝为了搞工业，扔了多少钱？”
“但岐国也从工业上赚了不止十倍的钱。”
“是，本王承认工业能赚钱，但问题是搞工业之初得要花大把大把的钱。我朝在工业上投入的钱粮，粗略算来没有七八亿贯，五六亿总有，忽喇有这么多钱吗。
而且搞工业可不光是钱的问题，还是人才、物力的问题，搞工业，必须先得有农业，忽喇现在还在放牧，怎么搞工业，你们遍地文盲，怎么普及匠术。
即便现在要搞，恐怕没有十年二十年，根本无法见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