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气急败坏脸色不爽，这还是这么多年来，沈云卿第一次正面讽刺自己，可见是何等恼火。
“今日时辰已晚，爱卿回去歇息吧。”
“那借款之事该如何答复阿里木？”
“既然爱卿要借，那就借吧，只要告知朕一人即可。”
“是，那臣告退。”
言毕，沈云卿转身离去，看着沈云卿的背影，女帝心里琢磨的却是沈云卿再有十年也老了，也该到沈家分家的时候了。
你瞧，沈云卿让女帝数钱不痛快，女帝的报复心理更强。
而在沈云卿见到女帝同时，周文斌前往昆阳宫见到了周启，将今日交涉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关键问题还是这个借款问题。
“阿里木与海郡王就未说要借多少？”
“未曾提及。眼下还在交涉试探中，应该不会立即开口。”
“乌兹曼现如今就是一个烂摊子，若是借款之后还不上，可不是小数目。”
“是的，海郡王也说，若是乌兹曼借款，将是一笔巨款，因此十分慎重。”
由于交涉中沈云卿与阿里木都没提及金额，所以周启、周文斌都不清楚具体数额，但是周启非常清楚岐军的财政支出，如果用岐军的支出来衡量乌兹曼，那也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万一要不回来，怎么办。
翌日，沈云卿终于恢复正常上班，其实是不上班不行。女帝昨晚故意回避了军事援助这个问题，其实就是逼他上班。
这件事女帝大可推说朕不懂，你去找兵部商量，沈云卿也只能去找兵部商量，无法通过电话完成沟通，因为需要多个部门一起协调开会才能解决。
前往章台之前，周启一早先来了泸溪宫，有些出乎沈云卿意料。周文斌虽然会把消息告诉周启，但周启一大早亲自上门，并不在意料之中。
“郑王殿下一早拜访可是为阿里木。”
“正是，细节本王已从文斌哪里了解，只是这借钱之事非同小可啊。”
“郑王是不同意？”
“嗯，且不说不知战争何时结束，长期用兵靡费巨大，毫无节制可言。当年七王之乱与收复西域，拖垮了朝廷六年财政，投入过亿。四十年后的今天，火器耗费更贵，怎么也得翻一倍，如何能耗得起。”
“此事由阿里木提出，陛下目前仍在斟酌当中，未免引发风波，在陛下明确下旨之前，沈某不建议将此事交由内阁过问。因此借款一时尚无定论，未必会将钱借给乌兹曼。郑王殿下若有担忧，不妨向陛下禀报，但还请郑王暂时不要透露，以免引发群臣担忧。”
借款这件事现在是沈云卿出钱，也就不存在朝廷同不同意这个问题，但是这件事是秘密进行不能对外公布，周启现在突然上门，无疑增加了消息走漏的风险。
有鉴于此，沈云卿暗示周启去问女帝，届时女帝会给他一个明确答复，而不是把这件事捅给内阁，带来被动影响。
随后二人一同前往章台，沈云卿则先去了兵部。
卖给乌兹曼最新武器是不可能的，兵部和工部都不同意，所以只能卖燧发枪和火炮。
但现在燧发枪优先供应波兹津和西斯法赫，乌兹曼和复国军都在扩军，枪支的缺口少说四十万以上，在不腾挪工业产能的情况下，朝廷两年也变不出来四十万支燧发枪份额给乌兹曼，更何况还要武装波兹津、西斯法赫，以及南洲百夷诸国。
至于火炮，倒是可以调剂一些次级火炮，暴杀弹、榴霰弹、燃烧弹、炸药也能提供，甚至租用岐军的火炮给他们，战后回收也就是了，问题还是枪不够。
工部方面只能尽可能多的生产一些燧发枪，再从南洲百夷的份额中调剂一些，能援助多少是多少。而且战争中应该能缴获一些联盟军的武器，只要熬过了早期，中后期乌兹曼可以从战场上自己缴获。后期的反攻当中，大炮反而比火枪重要一些。
与兵部、工部谈妥后，沈云卿未去参加早朝。而是出宫去了郡王府官邸，调集资金准备借款。
早朝结束后，周启跟随女帝去了金律园。即便周启不来询问，女帝今天也会将周启找来商量此事，因为周文斌昨日全程参加旁听，这件事周启一定会知道。
母子二人略交流，女帝询问周启对借款资助战争一事的态度，周启态度依旧，仍然不赞成资助乌兹曼，理由也很充分，一是债主是大爷，借钱容易还钱难。二是风险高，三是乌兹曼应该不缺钱，应该先消耗乌兹曼的财力，最后再视情况借钱。
“借钱风险巨大，还请母后三思。”
“启儿所虑与为娘不谋而合，无论借还是不借，这都是一笔巨款，风险太大，无人可以作保，为娘也不想借。但是乌兹曼的面子与现在的情势明摆着，支持乌兹曼利益大于弊端，虽然借钱有风险，但如果不是朝廷出钱，朝廷就没有借钱风险。”
周启闻讯大吃一惊，首先是没有想到自己娘会舍得借钱，因为女帝长期以来就给人以锱铢必较，只进不出的形象。二是朝廷不出钱，还要借钱，这钱从哪儿来。
“母后，这可是一大笔钱啊，而且只能是黄金白银，朝廷不出钱，钱能从何来。”
“若是海郡王出呢。”
“海！”
周启顿时一愣，有种被沈云卿摆了一道的感觉。
“母后是说，海郡王愿出这笔钱？”
“如果海郡王出钱，便无人反对。”
“这倒也是……”周启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一定要借钱给国外，同时要避免国内反对，那就只有沈云卿这个天下首富借钱才会扫清所有反对。
但这么大一笔钱，借出的还是黄金白银，然后加上利息，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母后，海郡王如何能拿出这么多的金银？”
“呵呵！”女帝意味深长浅笑一声，接着又说：“沈家的金银还是有一些的，但不可能都提出来借给乌兹曼，所以此番是以铜钱为主，分散至从全国的钱庄兑换金银。”
“原来如此。可是……”
周启欲言又止，女帝知道他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都说出来，为娘不会怪你。”
“是，儿臣……咳咳……”周启猛咳了几声，随后继续说道：“此番出借都是金银巨款，乌兹曼偿还的本息也都是金银巨款，如此一来，海郡王坐拥的金银将达惊人地步，儿臣是担心日后。”
“海郡王此人为娘还是了解的，沈家的后生也还不至于，至于沈家后人，是要防着些。所以这些巨款，为娘自有办法解决，不留后患。”
“但要海郡王心甘情愿，怕是不容易。”
“这就是你应该好好学的地方。人呐，一旦有钱了，其实就不会在乎钱多钱少，钱就是账面上的一串数字，你真的以为沈云卿在乎的是钱？”
女帝反问，周启当然清楚自己娘问的不是单纯的财富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儿臣以为，海郡王身怀抱负，一心想要一展雄才，所以钱对海郡王而言，不过是工具。”
“嗯，没让为娘失望。既然是工具，多余的工具留在自己手里也就毫无意义，这个道理你与为娘知道，他沈云卿更明白。你今后用人，就得多用海郡王这样的明白人，能办事，但又无异心。”
“是，儿臣记下。”
“此事不宜伸张，不要泄露给他人。”
“是。”
……
下午稍晚，沈云卿只带了长孙悠然一人，去前往清真寺见阿里木。
就岐帝国立场、经济援助、军事援助和政治同盟问题与其交涉。
同盟问题留待战后再谈也不迟，目前双方都被战争捆在战场上，实质就是军事同盟，现在再签协议没什么意义，相反会给战后带来麻烦，战后再谈比较灵活。
“如果教长对我朝提供的军事援助没有异议的话，那就这样定下如何？”
“好吧，有总比没有的强。”
“那接下来就有关贵国贷款一事，我朝陛下希望教长大人能给一个明确的数额和偿还方案，以便于我朝筹措资金。”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好说，但一旦涉及到钱的问题，就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更何况是国家与国家之间。
阿里木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开狮口。由于金额巨大，阿里木觉得沈云卿可能接受不了，所以就开始打预防针。
“王爷应该知道，我国已经卷入全面战争，同时与六国开战，所以会是一笔惊人的支出。”
“嗯，本王非常清楚，但作为日后两国和平相处的诚意，我朝愿意尽力所能及之力帮助贵国，只要金额和偿还方式合理，我朝可以接受。”
“万分感激天朝的善意，愿真主保佑天朝的陛下。由于开支巨大，我国希望能向天朝先借二十万两黄金。”
“就一定要黄金吗？”
“白银也可以，但最好是黄金。”
“白银六成，黄金四成，如果接受的话，借款可以尽快成交。”
“可以。”
“本王最后确认一下，教长大人是否有全权决定权，替乌兹曼向我朝借款。”
“可以。”
“那贵国准备偿还多少利息，如何偿还利息。”
“这场战争不知道进行到何时，借款非常巨大，因此借款越多，利息越高，偿还的能力就越差，王爷是生意人，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嗯，本王能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