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上岸后一律称我员外。”
“是。”
沈云卿此行做了易容化妆，接长了胡须，贴了硅胶的皱纹，对头发和胡须进行了染发，化装成六十多岁的老财主。否则人多眼杂万一碰上熟人肯定要出纰漏，身份自然也要做一些伪装。
登上码头经由北门入城，迎面袭来汹涌的人潮和人气。
“怪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北方和江东。”
钱冲大为吃惊，沈云卿蹙起“白眉”也发现了问题：
“襄阳肯定是瞒报了人丁。”
“属下也以为如此，否则不足以说明这街上的人流。”
“眼下刚刚入冬，南方人的活动会有所减少，但看样子，襄阳的人口一点也不减少。这个规模，襄阳辖区治下至少是六十万人，襄阳城里得有二十多万。”
襄阳本城和各县五年前的在籍人口是三十一万，但襄阳城的人气，至少是二十万人，城里面就有二十万人，那城外的乡村和周边的县城就只有十一万人？显然是不可能的，当地一定瞒报了人口。
目的也很明显，是为了藏匿实力，以便于日后叛乱。
朝廷这些年加大打击人口藏匿和地主藏人，滤出人口六七百万，但现在的社会体系和制度还不够完善，要完全解决隐匿人口问题还需要时间，但襄阳这样藏了一半人口的道府，也太胆大妄为了。
“明天去一趟南郊的苏家庄，提前让人去打站点。”
“是，属下立即安排。”
“走，就近找一家茶楼坐下。”
“是。”
沈云卿此来主要目的是观察密党密会，另一个目的是为日后解决密党，考察襄阳和两湖地区，为日后制定政策。
解决密党还是经济绞杀与行政压制为主，军事和暴力手段不到万不得已不用，但也得做好武装斗争的准备。
就近来到一处茶楼，名字也很秀气。
“碧芽！这名字起的有点意思。”
“员外，就是个喝茶的茶楼，名字无所谓吧。”
“现在无所谓，一百年后一块招牌兴许能卖好几十万两银子。”
“不至于吧。”
“信不信随你，走吧。”
“是。”
品牌这个东西自古就有，而且中国最早发明商标专利，因为一块牌子打官司的案例其实不在少数。
茶楼里宾客如云人气很旺，一楼几乎座无虚席，沈云卿遂即来到二楼，找了一个靠街的茶座就近坐下。
“几位客官，都喝些什么茶？”小儿殷勤询问，随手递来价目单。
“三壶玉露，六碟香豆干，六碟芝麻酥，六碟麻花。”
“好嘞，几位客官请稍等。”
待等小儿离去，钱冲说：
“员外，这襄阳可比北方阴湿得多，不比江南差半分。”
“两湖的湿度其实比江南大，夏天尤为明显，北方人乍到南方会感觉浑身不自在，穿的再多都觉得不舒服，而且穿得多了还喘不上气，觉得胸闷。”
“员外说的太对了，我就浑身特别不自在。”
“最近刚下过雨，空气湿度大，再等几天当地下雪，会好一些。”
约莫等了片刻，小儿送来茶水和点心，沈云卿问他道：
“小儿，店里有辣椒吗。”
“有有有，客馆您稍等。”
“先等一下，在下想问几件事。”
“客官您说。”
“这襄阳的治安如何，盗贼多不多？”
“近些年来官府严厉打击盗匪，治安可好了，几位客官都是外乡来的吧，是要在襄阳经商？”
“是啊，在下是江南人，听说襄阳富庶，特意过来看看。听说这些年两湖的养蚕人很多，当地的生丝生意很是不错。”
“这您可说对了，现在两湖的桑蚕规模比江东大的多，天南地北的商人都到咱们这儿来买生丝，襄阳就是两湖最大的生丝市场，各种品质的生丝应有尽有。
不过朝廷有政策，半数以上的生丝都给朝廷收走，剩下的生丝如果没有熟人，就得排队才能买到，您几位都是外地来的，最好是托关系走门路，否则不一定能买到生丝。”
“是嘛，那当地有多少农户从事种桑养蚕。”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十之七八的农户都让种桑养蚕，每家少则一两亩，多则七八亩都有，大地主更是成片成片的种，反正种桑养蚕的不在少数。客官您稍等，我去给您拿辣子。”
小儿转身走开，沈云卿看着楼下的街道若有所思，片刻后小儿拿来一叠干辣子。
“来，吃些辣子去去寒。”
“这辣子吃在嘴里就跟火烧的一样，属下吃不惯。”
“吃不惯也要尝尝。”
沈云卿给钱冲递去三个红辣子，钱冲一脸厌恶之色说：
“西夷的东西就是不怎么地。”
“你可别小瞧这辣子，这可是好东西，祛湿暖身必备之物。”
自从引进辣椒之后，迅速普及全国，辣椒的发展脉络也一如既往的在两湖和四川地区发迹，北方也很欢迎，北方寒冷，对烈酒和辣椒的需求很大，尤其是游牧民族，似乎特别喜欢这一口。
而两湖和四川地区湿气重，吃辣子能祛湿提神，引进之后迅速风靡两地，而且当地适合辣椒生长，品质独特，短短几年时间，两湖地区的辣椒闻名全国。
常在北方、塞外、都护驻防，甚至前线作战的岐军也会配发辣椒用于冬天食用提神暖身，要比直接喝酒方便的多。
喝着茶，吃着糕点，沈云卿看着楼下接到过往的行人和街摊说：
“襄阳的据点都可靠吗？”
“两年前出事后，襄阳的外阜重点轮换了所有人，应该可靠。员外有何打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阜人员虽然换了一茬，但是瓜藤被他们摸到了，瓜再怎么换，他们仍能顺藤摸瓜发现蛛丝马迹。记住，没有特殊情况，尽量不要动用襄阳外阜的人，用先遣人马。”
“员外是担心安全？”
“这只是一方面，襄阳空气中隐隐透着些诡异，总觉得有些不正常，小心无大错，不要在这里翻了船。”
“是。”
从进入襄阳的那刻起，沈云卿就觉得襄阳充满了看不见的天罗地网，这个天罗地网也许不是冲着他来的，但是这个天罗地网却始终笼罩在襄阳，让人感到一种不适和危机。
下午稍晚，一行人住进秋满楼，襄阳城西的一家大型廉价客栈。翌日出西门前往襄阳南郊的苏家庄。
虽然襄阳三面环水只西门一条陆路，但襄阳其他三门其实可以坐船出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