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睡眠的时间就像闪电一样快，睡不着装睡的时间就像蜗牛一样慢，当秦谅发现了秦志达的种种异常之后，这次装睡的过程就变得像是一道低温炖蜗牛一样，既煎熬又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秦谅都快感受到绝望的时候，他听见了有人开门的声音，房间里由秦志达带来的异常气息也跟着消失了。
秦谅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从病房里已经昏暗下来的光线判断，现在已经临近黄昏了。他试着转了转头，发现秦志达给他注射药水的药效已经消减了许多，只是转头的话已经完全不晕了。他又尝试着缓缓用手支撑着坐起来，虽然还是有些晕，但仅仅是普通晕车晕船的级别了，比早上天旋地转的体验已经好了很多了。
“你可真能睡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你爸出去给你买晚饭去了，你等一下啊。”
冯威看见他坐起来，只是简单地过来说了一句。
“能帮我倒一杯水吗？”
秦谅在被子里捂了一下午汗，觉得嘴里干得冒烟了，他勉强发出声音和冯威要水喝，声音沙哑得连冯威都吓了一跳。
冯威看了一眼病房里的饮水机，发现没水了，拉开门左右看了看发现走廊上也没有什么人，干脆嘱咐了秦谅一句，就带上门出去帮秦谅接水去了。他在这里已经守了四天了，打从心底里觉得压根没有谁想来找秦谅的麻烦。
秦谅看他出门去了，心中一动，如果他想要逃走，现在是最好的时候。他也来不及细想自己现在穿着一身病号服能逃到哪里去，只是穿上了床头柜中翻出来的拖鞋，扶着墙就离开了病房。
秦谅感觉自己就像走在一艘船上，这艘船现在正在海况极差的海面上颠簸不停，他每走两步都得停下来稳住自己的重心，否则，就得跌倒在地。
秦谅听见背后不远处，冯威正在和护士闲聊，他也没空去管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赶紧紧走两步准备藏到了前面走廊的拐角处再做打算。一个同样穿着病号服的老头正拎着裤子从转角那边的公用厕所里出来，看见秦谅满头是汗地快步走来，颇为敏捷地给他让了条路，秦谅就这样没头没脑地钻进了这层的公共厕所里。
秦谅挪到厕所的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心想如果这只是2楼或者3楼，自己或许可以像电视电影里演的那样顺着下水管道爬下去。结果伸头一看，少说也有十层楼，立马否决了这个方案。
“年轻人，现在科学发达了，什么病都有办法的，你可不要走极端啊。”
刚刚那个老大爷见到秦谅放着厕所不去，光在窗子面前探头探脑的，便开了口。
“大爷，您误会了，我就是在病房里憋得慌，出来透透气。”
秦谅觉得有些尴尬，随口说了一个理由，话刚出口又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哪有人透气透到厕所里来的。
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杀人了！”
大爷身为一个热心人当然是不想错过热闹的，但又怕自己转身秦谅会立刻开窗跳下去，脸上表情非常纠结。
有这位大爷在，自己此次出逃估计也成功不了，秦谅认命地离开了窗边。
“年轻人，你什么毛病啊？”
大爷看他走路摇摇晃晃地，伸手扶了他一把，然后立刻开始打听起他的病情来。
“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晕倒了。”
秦谅觉得有些尴尬，只是含糊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毕竟他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病。
“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别老是熬夜、打电脑、玩手机的，有空多去街上走走转转。”
大爷贴心地扶着秦谅，并没有把他送回病房，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刚才尖叫声发生的地方。
那里已经聚了一群人，有医生护士，也有病人和家属，大家脸色似乎都不太好。
冯威一个人站在最里面，似乎努力维护着秩序。
热心大爷缓慢而坚定地带着秦谅挤过了人群，既体谅了四肢无力头脑发昏的秦谅，又不耽误他自己看热闹。
饶是这样有见识的大爷，也被现场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顶多就是什么两口子打架之类的事情，却没想到真是一桩凶杀案，看着那一地的鲜血，立刻觉得头有些发昏，秦谅赶快扶住了他。
一个打扮很像秦志达的怪东西倒在了地上，血喷得电梯里到处都是，甚至地面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血泊。一个装着几碗粥的塑料袋被丢在了一边，塑料碗滚了两个出来。那个东西的怪异现场的人都看出来了，难怪刚才秦谅听见人群都在窃窃私语讨论到底是什么情况。
伴随着叮的一声，另一边的电梯也到了，一群医院的保安走了出来，准备把围观的人赶开，但刚赶没两下，回头看见电梯里那个怪物，也愣住了。
电梯里的那个死掉的按个东西，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只能说像是某种白色的海洋里的软体生物。其形态简单到如果不是它穿了一套西服，秦谅很可能连它哪边是头哪边是屁股都不太能分辨出来。它从袖管和裤管里伸出来的，是一束类似鱼鳍的肉质薄片，每一个肢体上都大概有二三十片的样子。秦谅回想起今天的经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这就是今天柔声细语照顾了他一整天的秦志达的真面目，自己甚至被那个古怪的手给摸了好几回。
这个怪物似乎身体富含水分，在冯威喊来的支援赶到之前，就萎缩了一大半，才过了5分钟，体型就缩小了一大圈。
“大家都让一让，让一让啊。”
孔义云带着人从另一个方向过来，大概是因为这边的两部电梯都由于种种原因停在了神经外科住院部这一层，他们换了楼另一侧的电梯上来。
孔义云看到躺在电梯里的那个怪物的时候，也是一惊，但好歹比医院的保安们镇定一些，马上开始把无关的人清理出现场。
“都回去都回去吧，可能是有人恶作剧。”
这是孔义云临时想出来的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聊胜于无。
“警官，我说了你可能不会相信，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它还是一个人的样子。”
最早发现现场女护士拉着孔义云就不松手，脸上都是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