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瞳官立学堂会客区，一间静室内熄灭了烛火。刚送走一位神秘来客，整个会客区又重回安静。
黑暗中，不知名人物面对面端坐。“上面的意思真的难以琢磨啊”麻服老翁不紧不慢地梳理自己的胡须，眸子开合不乱。窗外仍然高挂的明亮火烛将一丝明亮透过纸窗的间隙洒在两人身前的长桌上，只看得见一个陶土茶壶和一个件漆盘。
坐在他对面的紫袍中年男子双目紧闭，“明明就差一层窗户纸，始终不肯捅破。”男子修长的指甲轻轻敲击漆木盘，“说起来我们原本也是做这些事情的，现在老了，还是没逃开啊。”仰头，神色怀念与遗憾交织。
老翁则是低头，自语:“是啊，我们还是逃不掉。”
良久，老翁抬起头，“那就宣布今天全天一级生自由安排吧。”
“什么理由?”
“就说，老生回来之后要安排切磋，今天让他们玩一玩。”
“啧，那些刺头遇上大麻烦咯。也好，让他们看看什么是差距啊。”
老翁摇摇头，神色凝重道:“是我们看看我们和高阳天域的差距。也许，也是我们和他的差距。”
中年皱了皱眉头，没有提出自己的疑问，从怀里摸出一个号角状的法器，向那边的人讲了几句就和老翁缓缓喝起茶来。天刚蒙蒙亮，连麻雀都没叽叽喳喳叫。
当陶仁从某个不知名的教习中气十足的吼声中得知自己不用装作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菜鸟的时候感觉比大热天啃一块浇满糖浆的冰块还爽。神念疯狂伸展，瞬息间从生活区消失，出现在学堂大门旁的角落，他确信不可能惊动任何人，确实也如此，但是进出这扇大门他也不确定会不会被人发现，索性自自然然地走了出去。
就如同一般的学生一样，穿着着赤瞳王朝鲜明的红色制服，混杂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突然，在侧过一间店面后脚下的步伐变得凌乱，七拐八拐消失在青雀大街连接的小巷里。
“快，回报府主，跟丢了。”路人阴影中微不可查地传出急切的叫唤。
“鹊留下搜索，其他人去另外的巷子”“是！”
……
“随便坐。”
陶仁坐在黑乎乎的条凳上拿起搭在桌角的油腻腻抹布使劲擦自己面前的桌子，“我说，刚刚那是你们奇人府的人吧?”
“是啊。”四肢粗壮身材魁梧的妇人就只是乡间农妇的装扮，面庞还没有皱纹，应该二十来岁模样“老府主在离任之后一大批老斥候都跟他一起离任了，上面默许还是奇人府的人。”妇人边说边把一口铁锅架在灶上。“巡检司您还没吃朝食对吧。吃包子吗？”
陶仁微微歪头，砸吧砸吧嘴，“五个包子。”
“好嘞，客官稍等。”妇人在围裙上揩了揩刚刚架锅时沾上的锅黑，“客官吃什么馅的?”
“豆沙有吗?”陶仁翘起二郎腿，一脸笑意看向老板娘。
“有的，有的。”粗壮的双手在一旁摆满食材和面团的桌子上飞舞，顺便给锅里掺上水，灶下放好柴点了火。
陶仁环视店面，“你这怎么早上都没人啊，你也没做。”
“哦，我们赤瞳人朝食都是在家吃的。早上没有卖吃食的。”老板娘背对陶仁，自顾自杆碾面团。
店里灰黑的墙面似乎受了潮，有些掉渣，陶仁暗暗探出一丝神念试探墙内，墙外，左邻右舍，街道，一分一毫都在他的探查范围。
“别试了，都很普通，我们奇人府没巡检司有钱，什么东西都是特制的。”老板娘竟然已经做好了包子，陶仁都没反应过来。“别那种眼神看包子，不是剩的，灵力催发的。”边说边自己塞了个进嘴里。
“怎么称呼啊”陶仁神念一扫就知道没有做手脚。
妇人又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叫我李娟就好，奇人府现任主管，府主空缺，我统领奇人府。”
“好的，李大婶。”两个包子下肚了。“你把我拉来什么事啊。”
“哦，是这样的，我打算奇人府和巡检司合作，清剿其他势力的情报机构。”
“我们有什么必要合作的吗?”包子在嘴里发音已经不清了，还好李娟听得懂。
“我们已经确定了另外两个天域的探子网，但是碍于他们的势力，我们不方便动手。”
“明白了。”最后一个包子下肚。
“关于高阳天域和赤瞳王朝目前的状态你怎么看”陶仁用袖口擦了擦嘴，正色道。
“巡检司您该去问陛下。”李娟直接堵上话头。
陶仁眼眸一垂，“无论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只要不是危害高阳长治久安，我这边可以做主给予你们高度独立性，除了赋税战略物资天域统一调配以外，各级行政权完全下放，只要你们承认自己属于高阳天域即可。”
“巡检司，讲实在的，姑娘我修行数百年，化神也就是现在的那个什么斩道也有几十年了，家里人已经好多代了，山中闭关一念之间便已是沧海桑田，家国观念其实早就很淡了，您要注意的不是我，而是那些凡人，他们方才数十年岁月，命运与王朝才是相互绑定，王朝兴盛则万民兴盛，王朝衰弱则万民衰弱，不像我等修行者依靠自身。”李娟一改农妇气质，莫名的气机流转在身边，似乎是在威慑陶仁，也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的实力。
陶仁瘪瘪嘴，面对李娟意义不明的行为，他只是笑一笑，无声中一座微型法阵在手掌中展开，左眼闪过一丝灵力的光芒。
“主管可知吾之境界?”一声远似天边的喝问在李娟脑内炸响，瞬息之间，李娟感觉被一轮大阳压迫到了面门，窒息，恐惧。火舌在身边肆意穿梭，空气扭曲异常无法视物。除去借助外物唯有远胜于一个修士的大能者才能让该修士不知不觉瞬间被控制。
陶仁的真实实力对于李娟是绝对的碾压，李娟数百年来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巨大的压迫。无力感充斥全身，根本，生不起任何反抗的意思。
笑了笑，陶仁收回神通，“主管，包子我觉得还可以，再做点呗，拿回去中午吃。再做点送给赤瞳王吧。”腆着脸在身上擦了擦手，嬉笑道。灵力在指尖激射，搅动食材与面团，只是数个眨眼便包好了几个包子，手都没有动。“麻烦帮我蒸熟了送给赤瞳王。”
良久，李娟才缓过来，浑身衣裳都打湿了，一脸难以置信看着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陶仁笑笑，传音成线到李娟耳内：“劳烦给赤瞳王捎一句话，吃包子吗？”
是夜，李娟入宫面见赤瞳王的时候，还带去了一笼包子，说是高阳天域巡检司所赠。赤瞳王询问发生的事情后如释重负。
“陛下，您也没有把握战胜一个，”李娟有些难以启齿“一个十二岁的娃娃吗？”
“是啊，站在神明的阶梯上，他在朕看不到的地方。”
“臣明白了，但还有一事不知，为何如此强大的修士所做伪装如此低劣？”
“呵呵，那就是你奇人府该思索的事情了，朕也不知道。”赤瞳王看向天空的星河，“对了，吃过了吗？吃包子吗？”说着意味深长地指了指李娟带来的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