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之中的炮火封锁姗姗来迟,似乎是成立之初到现在,因为没有真正遇到过想回去的人,所以再严密的防备经过漫长的无所事事也懈怠了,把碉堡和炮火建立在山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一看就是曾经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创造的伟业。
那些藏于积雪下的炮口掀开了自己无害的伪装,一时间的炮火轰鸣让普克里克本就在风中微弱的竖琴声彻底微不可闻,不过潘德也没时间关注这个,这些大炮对准的本就是他这只蚊子。
潘德尚不知道如何在空中转来转去的躲避炮火,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这个铁网的重要性,只见巴洛卡德把他身上的链条收拢到手上,接着就像甩一个流星锤一样甩动起潘德来躲避炮火的攻击,说潘德不晕那是假的,但是比起被那些密密麻麻的东西打中,潘德自然知道头晕都是小意思。
可是那离去的空间门并不可见,两人在火力网中飞行良久,甚至潘德都感觉他们已经飞离了火力网能覆盖的极限。
“巴洛卡德!怎么还没到啊!”潘德的内心不安起来,他周围的风越来越大,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潘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巴洛卡德就要到极限了,所以他下意识冲着巴洛卡德大声询问,毕竟这里万丈高空,只有他自己和巴洛卡德。
“快了。潘德,用魔力去感受它,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我知道为什么从艾克麻来到这里后,大家都丧失了魔力,你看,它像个怪兽的嘴巴,正在用力吮吸着从一切地方汇聚来的魔力。”巴洛卡德的声音已经完全是青年人的声音,但是他说出口的话,依然成熟稳重。
“我看不见,那里什么都没有。”潘德努力向着他们前进的地方望去,但不管他怎么睁大眼睛仔细观察,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用你共鸣的魔力去感受,它们都在向那里汇聚,魔力才是我们观察一切的眼睛,不要被一些空气与水份的折射,蒙蔽了你的感知。我的时间就要到了,错估了钚艾黎蛮草的药力,剩下这点路程就靠你自己了。潘德,回去看看吧。如果你还会回溯,我们再把酒言欢。”潘德看着巴洛卡德年轻的脸,看着他坚毅又爽朗的微笑,看着他急停在半空中,将刚才几乎没怎么用到的短剑和圆盾从铁链口塞了进来,接着巴洛卡德用力的甩动起铁链,用尽他的最后一点力气,把潘德扔向了那里。
扔向了哪里?他把我扔向了哪里?潘德全力在眩晕感中努力辨别他前进的方向,因为正在坠落中挥手道别的巴洛卡德,他只会把我扔向那个出口,那个出口,它就在这个方向。
有泪水从眼睛中流出,潘德尝试用魔力将它们擦干,接着他找准了方向,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用魔力感知那里存在的东西。
感知,感知是触觉,潘德体会着包裹自己,又在自己体内涌动的魔力,比水流要温柔,比微风要粘稠,要操控它有什么办法,比如让它做自己躯体的延伸?做自己的手臂,潘德想象着这些魔力是自己的手臂,让它们在自己的体外汇聚成第三只臂膀,去触摸它吧!潘德挥动起这只手臂用力向前摸去,但他立马就傻眼了,这些魔力来自于巴洛卡德的馈赠,本就难以保留,现在它们涌出他体外大概两米远的地方,立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思路应该正确,但此刻并不适用,潘德立刻得出结论,铁网飞行的速度在快速减缓,他虽然奋力在用他的魔力向着那个方向飞行,但是看不见的话,跑偏了怎么办?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机会只有一次,那个出口应该不会很大,他得再找别的办法。
感知,感知是视觉,我现在看不到,不代表运用魔力后看不到,潘德让魔力汇聚在自己的眼前,汇聚一点没什么效果,那就汇聚更多,就像一张有色卡纸,让它过滤掉别的颜色吧,想法是好的,潘德也的确看到了些以前完全没有见到过的魔力,原来它们就像微弱的光一样从自己的身上散发出来,只是这些光在超过两米的地方外,就消失不见。
“只能看两米?”潘德再努力的汇聚魔力也无济于事,他看不到两米之外的任何魔力,他也不能继续这么做了,巴洛卡德抛掷铁网的力气已经被来自地心的引力耗尽,潘德现在是顶着铁网在飞行,他再往眼睛上汇聚魔力就真的要往下掉了。
潘德无奈,现在铁网已经是累赘,他只能把圆盾和短剑用魔力裹住,接着瞅准机会从铁网里钻了出来,至于这铁网会摔向什么地方,作为什么样的高空坠物。
潘德还没想到这里,一发炮弹就让铁网飞得比他还快了,爆炸就在不远处,潘德被一阵冲击波波及,彻底偏离了方向,怕什么来什么,潘德稍微回头看,在他后方,有几颗跟踪导弹一样的玩意正拖着火焰尾巴像撒欢的小狗一样笔直的穿过它的小伙伴们,迅速的向自己冲了过来。
“要死,至于吗?”潘德一个激灵让眼睛上的魔力汇聚到脚底,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时刻,死亡竞速。
快想想,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快想想,别害怕,别逃避,别难过,别妥协。
四个别字真言是潘德理想中自己的模样,一个敢在浪尖上奔跑,一个敢于面对也敢于接受的人。
别害怕,我还有机会,别逃避,这是我的责任,别难过,振奋起来,振奋起来,别再对你的人生妥协!
快想,感知,感知是嗅觉,不不不,谁知道那东西有没有味道,感知是听觉,听,那东西也许有什么声音。
这次潘德让魔力汇聚在自己的双耳,接着,在这片天空中,有弹药爆裂的声音,有导弹破空的风声,有什么东西也在发出声音,是我的呼吸,是我的心跳,是身上的衣物在风中碰撞,在摩擦,还有什么东西,还有什么声音。
“他随风跟随艾鸟,月与星辰下他如叶如云朵。”
“他面向天空和大地,这里是名为艾克麻的地方。”
听到了,潘德知道自己听到了,是普克里克的歌声,是竖琴《低吟》,是那回家大门反射的声音,它在那里,我听到了。
说不清楚那一刻的感受,如果一种感觉细致入微,在无限放大微小的事物,我们总会在那个刹那忘记自己还有其它探知世界的方式,潘德的眼睛空洞,潘德的身躯僵硬,但他确确实实觉得自己正盯着门所在的地方,时间在那一刻变得缓慢,而空间也不过是种微不足道的东西,下一秒等他清醒过来,他的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一片熟悉的漆黑里,他下意识的向下半身看去,可是他没能看清楚,他已经从那个黑色的袋子里喷射出来,落入到这个梦到过无数次的黑色房间里,但当他脸朝着地面摔落时,梦中那坚硬的触感并没有出现,他感觉自己落入到了一汪清水,接着他穿过了水面。
那是一望无际的天空是从未见过的星辰,那是碎裂的大地,休养生息后仍然露出的疤痕,这片大地,是名为艾克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