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被陆添香这么一闹腾,周围的气氛也终于活跃了起来。谦信也不自觉被裹挟进了人流中,也许是被一个,或者是两三个女生围在中间,一起跳着回旋舞。
这种舞就是以一个人为核心,至少有两个人围着中间的人转,可以说是一种狂欢舞。不过围在中间的人多是贵族,或者最有魅力的人。谦信就因为戴了个手镯,成为了全场最有魅力的人之一。
不过在那么多人中,还是有一个人,哪怕穿上了漂亮衣服,也还是没人问津的可怜人。等荀维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时候,全场的人已经分完了。大家都组成了一个小群,载歌载舞的,丝毫没人注意到这个可怜人。
萧道成虽然是一个人,但他的目光现在都停留在了陆添香的身上,周围再有人叫他,他都听不见。可怜的追随者只得在他周围起舞,只盼着萧道成能够欣赏到自己的美。
“荀维,帮忙把那盘子端过来。”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荀维立刻搭茬了,“啊,来了。”他是全场唯一一个穿着晚礼服却做着服务生工作的人。为了不弄脏晚礼服,荀维给自己又系了一个围裙,看起来就像一个女服务员了。
亭台楼阁四季春,败屋陋巷三月寒。歌舞升平安乐景,不见断肠人天涯。荀维穿梭在自己的同学之间,给他们端茶倒水,帮忙摆放周围桌子上的食物。没有人会在意他的身份,他也没有计较自己的处境。连他最要好的两个朋友,现在都被同学们围着,根本就看不到他。
不知不觉,一场舞又结束了,众人也终于歇了下来,开始坐到椅子上休息。也就在这个时候,荀维的思绪产生了变化,他的心情有了波动,突然冲出了会场,跳到了外头的水泥地上,大声喊叫了起来。
“什么情况?”“不知道啊。”“刚刚那是谁啊?”“管他呢。”同学们继续吃着喝着,还有互相调情的人。萧道成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感觉好像少了什么,没等想起来呢,他的目光又被陆添香给吸引了。
“刚刚那支舞跳的好吧,我也是昨天学的。”陆添香说道。
“你学的可真快啊。”萧道成觉得她不可思议,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漂亮。
“那是,我妈都说我是最棒的。”陆添香笑着来到了桌边,吃起了蔬菜沙拉。
“你就吃这个呀。”
“对啊,我妈说了,我比正常体重胖了一斤,所以我必须减肥了。”
“那也不能把自己当兔子养啊,来,水果总能吃吧。”萧道成殷勤了起来,直接一个果盘端了过来。
“谢谢啊,这次帮我拿水果,算是报答吗?”
“报答?报答什么?”
“哈,你这人怎么这么忘恩负义啊,这三年你有少惹事儿吗?”
“我……”
“教学楼,图书馆,还有学校操场,哪个你没差点炸了,还有咱隔壁装修的那实验室,那……”
“行行行,我错了,这个就当报答你了,您今天就是我的主人,您想怎么使唤都行,可以吧。”萧道成如果现在照个镜子的话,估计都会抽自己,本来好好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现在倒是一个奴才样,就差摇尾巴了。
“这好玩耶。”陆添香露出了自己的小虎牙,“那你,给我端杯橙汁儿来。”
“行,您等好了。”萧道成赶紧忙活去了。
一群人在场子里欢乐着,荀维坐在外头的花坛上。月上柳梢头,无限悲凉。荀维的大脑一片混乱,他要在乎的事情太多了,自己马上就要失业了,他什么都不会,而在这个远方大陆上,绝对无能者一出生就是下贱人。
他还要养活自己的父母,等实习一年以后,他们家就会从尊王城搬出去。而这一年他必须拼命挣钱,还得攒下足够多的钱,不然爸妈根本没有钱养老,他也没有钱娶媳妇生孩子。
想到这里,荀维叹了口气,他解下了自己的围裙,刚想扔出去,却又不得不折好了收在身旁。他想哭,但是父母不允许他哭,每当他哭的时候,换来的不是安抚和帮助,而是无尽的戏谑和嘲讽,家里是这样,学校是这样。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是这样。
荀维咬着牙,一拳砸在了花坛上。若是个武者,那花坛肯定粉身碎骨了,可荀维是绝对无能者,他一砸下去,自己的手便流血了。
“啊!”荀维把自己的手握住了,他不能骨折,这样还得浪费医药费。他勉强站了起来,夜晚的风让他冷静了些许,这就是命,不得不认的命。
荀维打算回会场去了,他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正当他准备走的时候,不知是谁喊了他一声。
“是荀维吗?”
那是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里面洋溢着柔情和温暖。来的不是别人,是校医董小蝶。一个可爱的名字,不过和这名字相反的,女人已经有三十多岁了,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孩子。
学校里的人都很喜欢这位董医生,她太温柔了。连学校里一直称王称霸的几个学生,在校医的面前都立刻退化成了婴儿。大家背后都称呼她为董小姐。如果她没有成家的话,那么整个学校会有一半的人成为她的追求者,还有一半是守护者。
董小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种柔情,她的眼睛能够让最凶猛的野兽放下戒心。她这天是下班回家,有另一个校医跟她换班了。正当她路过大礼堂的时候,发现了孤单一人的荀维。
她能认出全校的每一个人,荀维更让她印象深刻。她慢慢走过去,而荀维也只得面对她。
“董校医。”荀维说了一声。
“嗯,你怎么不进去跳舞啊?”
“我不会。”
“你的手……”
“没什么,这都是小伤。”荀维把手藏了起来。
“让我看看。”董小姐又近了荀维几步。
“真的不用。”荀维往后退了几步。
“没有伤是小事,就好像没有人是不重要的。”董小姐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嘴里说着古语,那道光便覆盖在了荀维的手上。“你放心,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董小姐答道。
“没有伤到骨头就好。”荀维如获大赦。
“好了。”董小姐一捏拳,那道光散去了,荀维的伤也好了。
“董校医……”荀维有些难以启齿,“您能,治好我这个绝对无能者的病吗?”
“你已经问了三年了,这个我真没有办法。”董小姐把手搭在了荀维的身上,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拉住了荀维刚才受伤的手,“不过我可以帮你,今晚我做你的舞伴。”
“啊?”
“不用说话,我都明白。”董小姐微笑了一下,看着荀维的眼睛道:“生活需要的是爱与勇气,然后才是力量。后者我给不了你,但是前面的,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