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儿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封清彦，呆子一样疯狂摇着头，“我不生气不生气，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你刚刚还帮我解了围呢。”
“原本就是我的不是。”封清彦细长的眉头眨眼之间皱了起来，方才脸上还是温和的微笑，现在却转眼变得满脸歉意。
顾怜儿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刚才只顾着害羞，现在只想着怎么能安慰封清彦，“我，我不是，我也没有生你气，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什么——”
封清彦淡蓝色清澈眸子一瞬间亮了起来，“二小姐真是宽宏大量，刚才你姐姐那般对待你，你都没有任何报复的话。”
顾怜儿听闻这话，心底划过一丝酸涩，苦笑一声，“我姐姐她……”
说到一半，却突然之间停住了接下来的话，顾怜儿脸色有些沉的转过了头，声音有些凄凉，“算了，都习惯了。”
封清彦神情愣了一下，转而神情恢复自然。
宁远城。
城上的守城将士累的坐在城墙上，脸上沾满飞灰和鲜血的痕迹，面容被尘土覆盖几乎看不清楚，一眼望去，只仅仅能看的出是张人脸罢了。
汪琴坐在城上的指挥部内，两只手紧扣着抵在额头中心，面色凝重，他是封清彦的副官，自从封清彦人影突然不见之后，就只能让他临时担任守城重任。
如今敌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国军损失惨重，他们现在不过是在拿所有国军的生命耗时间罢了。
“汪副官，”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秘书陈小冬。
“进来吧。”汪琴一副无精打采模样，耷拉着脑袋，然而秘书陈小冬脸上竟是一阵喜色，“汪副官，少将找到了！”
“你说什么？！”汪琴猛然抬起头来，激动的差点没把椅子踹翻，“少将现在人在哪里？”
“在海城。”陈小东肯定的回答道，“这是娄先生给我们的线报，上边说封少将正在海城顾宅当中。”
汪琴结果线报，拆开仔细看着，看完之后面色上一阵欣喜，“娄先生会押运军粮和弹药来宁远！”
在那封线报的角落，盖着一个印戳，上边写着“娄文殊印”四个鲜红的字眼。
海城。
易长故和舒千允说完那份机密文件的事情后，来到易公馆大门外找到了顾副官，他没有开口说话，伸手重重的拍了两下顾副官的肩膀。
“大概内容你都猜到了吧。”易长故说。
顾副官吐出一口雪茄，神情有些模糊，“十有八九。”
“国军是打算拿海城，宁远和辽城三省做交换，和敌军达成一致合作，首先铲平国内民党，之后再全力对外。”
易长故淡淡说道，“这三城没有之后，京城无异于直接暴露在敌军面前，因为国军总指挥部决定迁都长安。”
“那京城谁来守？”顾副官猛然转头看他。
“我。”易长故声音冰冷。
顾副官两指掐断手中的雪茄，脸色霎变，“易家的军队从来都只是用作国军的垫脚石么！”
海城破，敌军野心必定不致于此，到时候还是会轮到易长故去驻守京城，易家永远都在鲜血弥漫的最前线。
“毕竟易家也不是国军的正统兵。”易长故嗤笑一声，话语之间满是嘲讽。
顾副官听见这话，眨眼间沉默下来，又从盒子里掏出一根雪茄，点燃，烟雾弥漫之间，好似那段过往正在眼前重现。
他其实并不是一直都跟着易长故。
两人在战场上相遇，后来易长故被升任中将，调任海城司令员，顾澧也碰巧被调到海城的守城军队当中。
那时候海城已经是沈督军官职最高，一家独大。
而在更久远之前，封建王朝统治还未被推翻，辽东三省，分辖为宁远，海城和辽城，慕家占据地域广阔的辽城，三面环海，曾经是辽城以及京城附近三座小城的直隶总督，慕斩风官居从一品，权势滔天。
而易家则是掌管着宁远和海城两座地域辽阔的城池，易百枢曾任职过宁海两省直隶总督职位。
两家可谓都是权势滔天，手握二十万重兵级别的人物，然而自封建王朝被推翻后，这些地方总督纷纷成为财大势大的大军阀。
推行新政治新思想的国军领导人，率领国军一路和各大军阀谈和，希望以议会的形势，共同治理新的民主共和国。
但与此同时，会取消所有的贵族世袭制，和世家大军阀的所有权利。
只有辽东的慕家和宁海两省的易家不同意这个政策，慕家老太太极力反对，各种打压慕斩风摁在慕斩风的势头，易百枢更是不认同这种政治制度的存在。
国军联合其他两大军阀和慕易两家内战，最终慕家丢掉三座直隶城池，慕家老太太被逼无奈只能答应，之后彻底闭门不出，整日坐在佛堂里吃斋念佛。
而易家损失了十万的军队，加上慕斩风亲国党风头太盛，易百枢无力再抗衡，只能选择妥协，在民主政治协约上签了字。
恰巧在最关键的时刻，就在议会即将完全成立之时，国军最高领导人人突然因病去世，大总统的位子落到国军上将手中。
这一事件过后，国党上级指派了沈平燕亲自前往海城出任督军，随行还带着国军十万军队驻扎在海城十里之外。
易百枢为了不再伤及无辜百姓，加上易长故的劝告，只好不再开战，向国军妥协，放弃了议会名额，把督军的位子交给了沈平燕。
可能是因为国军上级，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易家吧……
易长故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放在身侧的拳头逐渐攥紧。
顾副官抽完了手里的眼，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转头问易长故，“司令，要叫他们吗？”
“他们恐怕早就猜到了。”易长故声音冰冷彻骨，走在前边，顾副官走过去给他打开车门。
“去娄家。”
三十分钟后，汽车在娄宅面前停了下来。
娄文殊正坐在庭院里悠闲的喝着下午茶，今天是西式糕点加锡兰红茶，还有一小块闽南的桂花糕。
桂花糕……娄文殊修竹如玉的手指轻轻拈起一小块，眼底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笑意，眼前好似看见了那小姑娘站在桂花树下，香甜又醉人的模样。
“你在这儿倒是清闲。”
一块清甜的桂花糕还未入口，身后突然之间响起一阵清冷的声音，娄文殊的动作随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转过头看着易长故。
他正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