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荒原上,一头壮硕如牛的白虎,与一只毛发雪白的獒犬反向坐立着,两者背靠背,不时地伸出舌头舔舐嘴角,在一獒一虎的嘴角边,可以极为清晰地看到正逐渐干涸的血迹。
飘雪的天空上,在洁白无瑕的雪色掩盖下,一道快若闪电的残影穿梭在无边的雪粒中,若不细看,很难发现这道与飘雪几乎融为一体的残影,因为它也是全身一片雪白,没有掺杂着其它任何色彩,从尖锐可啄断精铁的喙到弯曲可抓断冰刃的双足,唯有那一对不断转动的双目呈现青金之色。
翼展近十米,双足可轻松抓起一个成年男子,像铁钩一样锋锐的喙,通体的雪白不但没有给它增添一分温和,反而更加衬托出了其冷峻凶残的一面,让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
它的喙嘴,与下方的一獒一虎无异,血迹斑斑,在这飞雪漫天的寒冷天气里,喙嘴上的血迹已被雪花粘黏住,冻成了一些白里透红的斑点。
下方
一獒一虎的周围不远处,二十七具残尸断骸在猎猎作响的北风吹拂下,早已失去了活人的气息,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任由飘落的雪花覆盖。
断胳膊的断胳膊,缼腿的缼腿,二十七具尸首无一具完整,看上去凄惨万分。
在这二十七具尸首的后背,皆是背着一个箭袋,胳膊还连接在尸身上的那些手里也都擎着一把劲弓,半数死尸手中的弓弦拉到半月,箭矢搭在弦上没有射出,在他们射箭之前,人已死!
在二十七具尸骸与一獒一虎的中间地带,一群黑色的猎犬安静地躺在雪地里,它们与它们的主人一样,身体中也没有了生息,每条黑色的猎犬脖颈处,上下两排巨大的齿印很显眼,都是被咬断脖颈而死,一口毙命!
白虎,雪獒,白鹰这个组合是在一月之前出现的,荒原是它们的第四站,在来荒原之前,它们用数十个日夜走过了南边的雾海、西边的无翘山,东边的星月林。
四个地方,遭遇了四次伏击,但无一例外,四次针对这三者的伏击都以失败而告终,跟踪而来的伏击者被尽数歼灭,参与伏击的,没有任何一个活物可以活着离开!
这三个不同物种的代表,组合在一起,没有占据一个固定的领地,而是不间歇地赶往四个气候迥异、地貌相差甚远的地方,它们显然是在寻找什么,三者路过的地方,平民小户都是投以惊奇难信的目光,看紧自家的儿女,不让他们靠近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兽。
而那些养着侍卫私军的达官显贵,从庶民嘴里听到有不含一丝杂色的雪白獒、虎、鹰,则是纷纷派出为自己看家护院的侍卫军人,给他们下了猎捕一獒一虎一鹰的命令,追捕三者的侍卫私军不少,但无奈三兽的行进速度太快,能追上三兽的侍卫私军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但就是这些别人花重金请来看家护院的侍卫私军,追上三兽的全部葬身兽口。
四次伏击,围捕的人数不下一百,却无一人活着离开。
………
一獒一虎背对席坐,张望着一片白茫茫的荒原,獒眼与虎目中还残留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凶色,确认了围捕它们之人全死后,两兽站起身向天空中盘旋不定的白鹰吼了一声,天空中的白鹰回了一声鹰啼,率先向前方飞去,一獒一虎也是遵循记忆中的路线迅速跟了上去。
积雪如华盖,四季常青的杉木屹立成海,在纯白色的主格调下,多了一抹讨人喜欢的活气,杉木林最中央处,四棵粗壮异常的杉木成众星拱月之形,上半截稍有弯曲向中心伸展,四棵杉木树尖共同托起了一座仅仅只能容纳三人藏身的小木房,显然有人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白鹰翅羽飞翔的速度最快,第一个到达了目的地,它落脚的地点正是四棵杉木顶端的小木房旁,其找了一根能承受自己体重的树干收翅下落,鹰爪抓住树干时,枝丫哀鸣,积雪从青翠杉木枝头簌簌滑落,收好的双翅张开扑打了两下,抖落滑到翅羽上的积雪,把头伸进小木房内打探,巨大的鹰头在小木房内转动了几下没发现目标后,将头缩回振翅高飞,以小木房为圆心,绕着宽阔浩瀚的杉木林盘旋,敏锐的鹰眼时刻注意着下方的风吹雪动,但当它盘绕了整个杉木林后,依然没有找寻到自己想要寻找的目标。
白鹰向来时的方向仰头嘶鸣,鸣声中似有一种不满与恨愤之意,稍微落后的一獒一虎,听见白鹰传来的急促鹰啼,不由得加快了四肢的步伐,一前一后冲进了杉木林,两者效仿白鹰,同样是以那托举着小木房的四棵杉木为圆心,不顾疲累地绕着杉木林奔跑起来,四只兽瞳时时刻刻注意着视线内的一切,每当遇见一个可藏身的树洞或是像人形拱起的雪堆,它们都会上前一探究竟,看看目标是否藏在其中。
一次次的探索,带来一次次的失望,当整片杉木林都被一獒一虎不留死角地绕完后,它们也冲着树干上的白鹰嘶吼了两声,似是在告诉它,它们也没有任何发现。
在三年之前,那个将它们三者一手拉扯大的人,自称为它们父亲的人,时常带它们绕开人类居住地下南海捉鳖、上无翘山猎豹,进星月林捕熊,北上荒原吃狼的人,那个在它们未成年的五年中从未离开过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一去便是三年,三年的时间里,从未来看过它们一次,更别提带着它们重温那段只可怀念的岁月,三年的等待,耗尽了三者本就不多的耐心
鹰啼
虎啸
獒吼
三者的声音在这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回荡不休,方圆百里以内的所有动物,不论是在嬉戏交配,亦或是在寻物猎食,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巢穴,以获得能让自己不恐惧的安全感,于是在一月之前,三兽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寻父的路途,少了自己父亲的带领,加之寻父心切,一路走来自是被不少人看见,在人心贪欲猎奇的作祟下,这才酿成了四次惨烈的伏击。
杉木林里不见想念之人的踪影,三兽来到了一座海拔最高的雪山之巅,分立三个方位看向下方,目之所及,一片雪茫,偶尔有几只鹰隼豹狐路过,在发现了三兽后都是离得远远的,生怕成为这威猛三兽的口中食。
嘶吼过后,一獒一虎用头部轻轻互碰厮磨,而后起身走到白鹰的左右两侧,两者用刚刚互碰厮磨的头部,再次温和地蹭了蹭白鹰的一对翼翅,表现出亲昵与询问之意。
不难看出,白鹰在三者中处于领导地位,属于大哥级别的人物,而白虎与白獒则是弟弟跟班,父亲不在时,拿主意的重担便落在了白鹰的头上,其一双青金色的鹰目盯着白茫茫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可能是被白虎与白獒蹭得烦了,白鹰展开双翅,弹开了两个在它白羽上蹭来蹭去的硕大头颅,一双铁爪在雪地上用力一蹬,飞上高空盘旋了五圈之后,其一声长啸,向着一个方向径直飞去,完全不理会还呆在雪山之巅的白虎与白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