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兄妹俩可真是有趣,听他们说话就像是在听说书,峰回路转,妙趣横生。既然如此精彩,也便无人阻止他们。
黎氏兄妹可是双生子,虽说黎夏川为兄,可黎夏锦却处处不服这位同年同日同时生的哥哥,她有时候还想,为何不是让她做姐姐,偏偏要多个哥哥。
再是异想天开也无用,兄以为长,便要认了这个现实。
眼下的局势超出明朗可控,俩兄妹已是脸红脖子粗,竟把家底儿翻出来数落一番,可终究都是因着明承而成了现在局面,最后,收场的也只有这个导火索了。
趁着两位殿下斗嘴不注意,明承向着明朗身边挪了挪,拽了他一下并悄声说道,“大哥,你觉得我有多重。”
明朗不明白他为何会问出这样的话,这个问题倒是从未想过!
虽说不知如何作答,但还是饶有兴趣的微侧头在他身上来回瞄了几眼,正想编个答案,却听明承又继续问道,“我若晕倒,你可否撑得住我。”
明朗又是不知所云,可这个问题倒是好回答,轻微点头肯定。
“一会儿可要配合我演出戏。”明承沉着语气,可眼有星辰似的一抹光亮毫不避讳的对上明朗的双目,似是通过目光已经接收到了答复,嘴角轻浮浅笑,宽袖一展,便潇洒起身。
冲着主位上的兄妹俩这就双手抱拳屈身行礼,“两位殿下,但听我一言。”
两人也是说累了,趁此机会也可喘口气,这方才都闭上了嘴,撇过头谁也不理谁。
明承一看自己说的话管用,继续说道,“承蒙公主殿下错爱了,目前,我还没有娶妻的打算,未来十年,也不考虑此事,恐要辜负公主的好意了。”
黎夏锦委屈嗫声,“我可以等你十年。”
“这……”明承苦笑,他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福分,转而又开始寻别的理由,“我是不周山弟子,既以入道更不便娶妻生子。”
“非也。“归池喝茶喝到一半,忙忙放下手中的茶盏,也不管缘由这便解释起来,”不周山修行虽讲究静心,门规众多也是出了名,但是,却没有禁欲这一条,要不,也不会有我。“
明承哑口,不曾想这位初次蒙面的小师伯竟是位补刀高手!
本还想着装晕就此蒙混过去,听归池在一旁挖墙脚式的回话,这脑子竟真的有些眩晕,怕不是气的。
明承憋了口气,故作虚弱身子晃三晃,脚下不忘踢了踢明朗,感觉时机成熟,心一横,这便如一株若不经风的蒲柳,往旁边倾倒。
原来,是配合演这出戏!明朗眼疾手快,起身拦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别看身板单薄可都是紧实的精肉,这么拥着还真有些沉。
“世子殿下,明承似是旧疾复发,今日就到此,我们先行告退。”此时,明朗可不愿多说半句废话,他只想赶紧扶着这副沉重的身体离开这里。
黎夏川可是装病的行家,就明承这些伎俩他怎会看不穿。不过,他们要走也没什么可阻拦的,更是欣喜,这个麻烦的男人终于是要离开了。
这手拽着黎夏锦以防止她上前去破坏好事,也不便起身相送这就在言语上客套两句,“两位公子走好,我就不送了。”
“正好,我也随你们回府。”亘谷也不想在此长待,趁此机会离开也不显尴尬。
已是身子欠安感觉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明承,演着一副病态模样竟开口呢喃叫起来,“师伯,师伯~”
声音虚弱,却胜在连绵不绝,一遍接着一遍。
归池后知后觉,对明承的举动心领神会后这才着急起身,跟着施礼告别,“小师侄身子虚,我得跟着回去瞧瞧。”
说罢,脚下抹油一溜烟儿已跨出花厅跟着几人快步离去。
只见三个人一前一后拥着个病秧子疾步快走,虽说他身子瘫软还不住的“哎呀哎呀”呻吟,可腿上功夫却没耽误,明朗都不用太吃力只管扶着他引路往前走便可。
明承这一招金蝉脱壳实在不高明,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那黎夏锦的事早晚都得说清楚。
不过,他可想不了这么长远,能躲一时是一时,即便是躲不过也自信奉“车到山前必有路”的经典名言。
“多亏我机智。”出了府门,明承立刻精神起来,不忘自己形象,自顾自整理起衣衫。
倾泻于肩头的长发往后一甩,似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凑近明朗,身子一歪又依在了他的身侧,带着些许撒娇的磨叽表情道,“大哥,此事可万万不能叫祖母知道,要不然,又要给我张罗着找媳妇了。”
说着,两眼无神的耷拉起,直到明朗点头答应,这才又容光焕发,浑身有劲。
如是解决了一大危机。
早上只喝了一碗粥,本想留着肚子吃临华殿的鹿飨宴,可谁料会落到现在这个境遇,吃!没得吃,还惹上一身桃花债。
如此一折腾只觉肚里空空,再加上又遇小师伯此等大事,当下决定必要好好吃上一桌酒席才行。
心下做决,目光一转,殷勤笑着便迎上归池,“小师伯,咱们难得在山下遇着,要不我请你吃顿好的,随后再跟我回明府住下。”
归池此行本就是偷溜下山,倒也不想如此大张旗鼓,尤其是跟着明承,怕是不出两日整个牧川城都会知道不周山师尊弟子到此一游。
看出他有些为难,明承也不强求,退而求其次道,“师伯不喜铺张,要不随我回明府吃顿家常也好。”
家常饭总不会拒绝吧,即便他想拒绝明承也不答应。
这就连拉带扯要带他回府,顺便也把亘谷拉上,“走走走,人多才热闹!今日吃不上幽国来的鹿肉,来我们明府尝尝烧鹅也不错。”
归池拗不过只能顺了他的意,一听烧鹅更是勾出了肚里的馋虫,步子轻浮任凭明承带着他走,耐不住性子的又低声问道,“府里可有酒吃!”
“管够,管够。”明承含着笑意连连肯定,“食斋的‘如梦令’给您也打两壶,必不会少了您这口。”
他哪里当过家,更是不知明府是否有藏酒,只是说些好话先将归池骗回府再说。明朗踱着步子垫在众人最后,只听几人谈话笑而不语,心想着,今日的明府怕是要热闹了。
归池虽一心惦记着吃喝,却仍心系黎夏锦,毕竟两人是一起下的山,如今丢下她一人独自伤心,似是不太讲义气。
“夏锦姑娘可对你是真心诚意。”归池言归正传,脸上的几分肃然瞧着颇具威信。
“我不喜欢她也是真心的!”明承随口回复,低眉顺眼的样子也颇为委屈。
这世上可不是所有事都能真心换真心,尤其是感情。
归池微张着嘴却迟迟未言,最终还是将话咽回肚里,默叹口气轻摇了两下头。
他俩人相识不过半年有余,归池犹记得那日明承背着奄奄一息的黎夏锦趔趄着闯入前堂大门,还记得黎夏锦大病初愈,明承就带着她去月湖抓鱼,显济师父知道后罚他禁足山门外壁室里思过三日……
归池倒觉得两人十分般配,不论相貌,单说家世也可称之为门当户对。
兖国大商和幽国公主的联姻想来必将成为这州域大陆上一桩空前盛事。
可这一切原是他想多了,归池有心,却也只能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