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存着事,晚上做梦都是些与人打架、校场苦练的场景,酷烈的日头,没有风的空地,每一次奔跑都能感受到那叫人窒息的呼气……一夜梦魇直至清晨起身,浑身酸软竟要比昨日还难受,倒是慈安很是会体贴照顾人,伺候穿戴梳洗,送来的早餐也甚是丰盛。
身边有如此一个细心人,明承不觉越发想念家里的令青,两人不管是从性子还是样貌来看,都还算是般配,若是能将他们撮合到一起那岂不又是一件功德之事!以后成了亲就让他俩出府,在外头做些小买卖,日子一过定是安稳踏实。
心中想着便勾勒出一副夫妻恩爱把家还的温馨画面,脸上也逐渐笑开了花,一把拽起慈安关切问道,“小安啊,婚配否,我给你介绍个姑娘吧,你们见见。”
慈安可是国师府中最踏实的了,可听到他的话却瞬间慌了神,吞咽了一口口水,盛粥的手竟也不自觉晃了一下,略略平复心境,这才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明大公子抬爱,奴才还未想过这些~您安心用膳,奴才去门外候着。”
见他如此慌乱,兴许真的是自己唐突了。明承想想是有些急性子了,赶紧收起媒婆特质,迅速扒拉起饭来,吃完后出门本还想与慈安说两句体己话,可人家却躲闪开低头往相反方向走,进了屋里,忙着收拾起着桌上的残羹剩饭。
真是吓着他了!明承心里黯然失落叹了口气,怏怏赶着去营府。直到晚上回府却也瞧不见慈安的人影,倒是换了个好看的丫鬟服侍。
姑娘好看却不如慈安心细,做事刻板、严肃少言更觉无趣,不过,看在她送来一盒糕点的份上明承对她倒也不讨厌。问罢才知,这盒装点精致、形状各异的点心可是宫里宁贵妃遣人送来的,还是亲手所制,独家一份。
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啊,明承心头愉悦的同时更是纳闷,他与宁贵妃未曾见过一面,为何要送来点心于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眼下住在国师府。
丫鬟虽话少,但问什么也能据实回答,当从她那得知,国师与宁贵妃乃兄妹之时,明承震惊的瞪大了眼,下巴张着像是要掉下来似的。
“这一家子可真是发达!”明承悄声自言不觉羡慕起他们,又想到那日没能尽兴的鹿飨宴,还有没来得及参观的皇宫殿宇,竟也不觉遗憾,倒多了不少期待,喃喃又低语起,“这日后若想进宫可是方便多了。”
正自窃喜,一旁的丫鬟略略施礼,说道,“若明大公子想入宫,奴婢可通报贵妃娘娘。”
明承愣了一下,心想自己说话声音这么小她竟然能听到,保持镇定,一本正经的回道,“姑娘可真是好耳力,不过随口一说,不必放在心上。”
那丫鬟听罢,又是行礼一弯腰,“是~”
瞧着也是个十七八九的芳龄女子,如何学得一身中规中矩的刻板礼数,说句话还要行个礼。
明承嘿嘿陪笑,颔敛下笑容自己又低声嘟囔起,“国师府的丫鬟不会各个如此古板。”
候在一侧的丫鬟又是倾身施礼,“回明大公子,奴婢是临华殿的宫女。”
明承只觉后背发凉,此女子定是有顺风耳,等等,临华殿的宫女如何来这里伺候~
虽是兄妹俩,可府里与宫中的下人奴才也不能随意交换着使用吧,这也太儿戏了!
明承瞬间拘谨起来,迅速站起往旁边踱去,一本正经,脸上颇有威色,“姑娘,怕不是走错了地方,这里可是客房!”
“明大公子,没错!奴婢是奉宁贵妃口谕,来此伺候公子。”
“不用,不用,你且回去,这里不用伺候。”面对一个女人明承竟也能心慌凌乱,一时间疑虑起她口中的“伺候”是哪种“伺候”。
见她不语,明承更是不知所措,指了指桌子上的糕点说道,“这些吃的我留下了,你就不必在此候着,我要休息,请回吧。”
丫鬟就像是一块木头立在原处不做反应,顿了顿这才躬身行礼,也不多说话悠悠便走出了房间。
如是守住了贞洁般,明承坐在圆凳上长舒口气,不觉拿起糕点吃了两块,这才方接触心头压着的重石。
都说甜食能让心情变好,看来一点儿都没错。
第三日,明承可是提着小心回到国师府邸,瞧昨日那个丫鬟不在忽而心头舒畅,依然是慈安在旁伺候,一如当初那般稳重,似是对前两日突如其来的说媒已不放在心上。
这日,宁贵妃派人送来了亲自泡制的果子酒,酸梅爽口,闻着更是清香扑鼻,能在日渐寒冷的夜里有这么一杯酒水暖肚,实在惬意!
“小安子,快去把你家国师叫来,今儿有这些美酒,倒是能畅饮到天亮了。”明承将澄清的果酒倒于琉璃杯中,如一湾镜湖透彻明心。
慈安接过酒罐安稳放于桌上,淡然一笑说道,“我家大人今日进宫了,参加六公主殿下的生辰宴。”
“六公主?”明承也知寰王姜殇儿女众多,但女儿中也只见过姜芷,至于这个六公主不仅没见过更从未听过,不觉有些好奇起来,“是哪位娘娘所生?与五公主比起来哪个更好看?”
说话实在是没大没小。慈安严谨惯了,跟这样一个想法多变的人说话总也有些不适应,每每总要思忖一番他那些太过轻言的话语中哪些是重点。
慈安见他一仰头喝下一杯,这便帮着又斟上一杯,跟着回道,“六公主姜萱殿下乃临华殿宁贵妃所出,国师大人是她的亲舅父。至于和五公主比~都是千金国姿,哪是奴才可随意议论的。”
“原来是舅甥啊,国师是该去捧场。”明承今日又解锁一层关系。
咂摸几口果酒还真是美味,但总是一人享用也缺少了些兴致,明承将酒罐重新封住,忍心顶住诱惑,“如此美酒确实不能一人独享,还是再等等国师。”总觉今日不一起喝两口总是遗憾。
慈安瞧着星眼笑弯,“明大公子不必等了,大人怕是今夜要住在宫里头了。”
皇宫内竟能留臣子过夜?明承奇怪,蓦然看向他。
慈安淡然解释,“王上今日喝多,头痛的毛病犯了,大人留在宫里方便随时帮着王上按摩缓解头痛之症。”
“按摩?”
“正是!大人的穴位按摩和针灸点数可是比太医还要管用,王上每每身子疲倦便会令大人进宫舒展经络,不仅能解乏,还能治愈头痛。”
明承这下也是明白了,司拓这个国师之位,全是凭借一门好手艺而得。寰王姜殇甚是赏识便给了如此显赫的空头衔,虽位高却无权,叫人尊重却也遏制住那些善于攻计的小人攀枝。
没想到,寰王也挺任性,就这么随手把国师位置推给司拓!明承手撑着下巴,在心里嘀咕起来,我以前怎么没想过去学个什么手艺活儿,说不定也能凭此获封个大官儿,总要比卖猪肉、开赌场的要强上几百倍。
“夜里还得在宫里伺候,啧啧啧~”明承啧啧叫屈起来,越想越觉得伴君身侧也挺辛苦。
不过,或许,留宫另有隐情!
某个念头钻入明承脑中,瞬间屏住呼吸,“小安子,你家大人可娶妻否?”僵硬的将脖子一转,目光呆滞看向慈安。
难不成又要说媒,慈安虽有些怕意,但也有了经验,稍稍稳神机警的吞吞回道,“并无~”
听罢,明承深呼口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这么晚还不回来,难道说……你家大人和王上……是……”
真是难以启齿,想想却又满脸害羞,他竟然想到了那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