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准备南下(2)
在逸轩准备南下的前一天,爸爸回来了。他是被爷爷和奶奶强行拉回来送逸轩到学校的。
爸爸对逸轩一直采取放养的方式。他认为男孩只要把握住“积极向上、爱国爱家”的方向,其它的大可不必干涉。可别看爸爸是一名钢筋工,可是在逸轩眼里却是一个传奇。听奶奶说爸爸读书时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本来是能考上大学的,可就在高考前夕爷爷突然在晚上看着电视一栽倒就不省人事,送到村医那里说是脑溢血,幸亏在村里人的帮助及时送到了医院,人保住了,可是却瘫痪了。家里没有劳力,也没有了经济来源,于是奶奶便让爸爸退学在家种田养家。爸爸没有怨言,老师和同学们都为他可惜认为他的人生很不幸,可他说:“我已经觉得很幸运了,因为父亲死里逃生,我还是一个父母双全的人。前程固然重要,但父亲对于更重要。人生路有很多种,人生轨迹各不相同,这是属于我的人生轨迹,我会认真走好。”在师生的惋惜声中,他背着铺盖卷回到了父母身旁,开始了他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过了两年,他如同龄的村里人一样娶了媳妇,本分地过着农家生活。
爸爸关心国内外大事,在没有去城市里打工之前新闻联播是每天必看的节目。妈妈总是唠唠叨叨地对他说:“不就是种地吗?用得着看那些新闻吗?它们与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简直就是浪费时间。”可爸爸说:“你不懂。看新闻联播好处多多。你看啊,一可以了解世界,二可以拓宽视野,三是增长知识,而看了之后能更好地了解社会,了解咱们国家的发展,在这个前提下才能更好地奉献社会,成为爱国爱家的中国人。”“人不就是吃喝拉撒睡吗?哪有那么多事,你把地帮我扫了,这才是正事!”妈妈经常不耐烦地说。
或许是爸爸的影响,他从小也爱看新闻联播,他了解到了外面世界的精彩,他悄悄吸收着新闻联播中的各种正能量,国家在前进,社会在发展,他感到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这促使他恨不得马上学好本领投入到新中国的建设中去。他与爸爸聊起来很有话题,那都是一些关于国家和社会的内容,妈妈听了就对他俩说:“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俩人臭味相投。”他们俩看看她,啥也不说。
爸爸生不逢时,虽然守着几亩农田,但是他从不甘心种传统农作物,旱涝保收,但却收益不大。他有时去外地买来稻子种子,为了多收一些大米为农业增值,可是最后收益甚微,他只好专门种经济作物红豆,可是又赶上一场大冰雹,让结了豆的豆秸都瘫在了田里。如此折腾了几次,非但旱涝没保收,却弄得家里经济更紧张了。妈妈闹,爷爷发脾气,奶奶劝,他总算不在地里折腾了。妈妈管田地,他去建筑队学钢筋工,凭着他的机灵聪敏,很快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钢筋工,挣钱也多了起来,家里的条件慢慢有所改善。
随着条件改善,电话普及了,爸爸想安装一部电话机,妈妈不让;有网络了,爸爸想买电脑装上网络,妈妈不让;有手机了,爸爸想买一个,妈妈不让;钱攒足了,爸爸想翻盖房屋,妈妈说等儿子大了再说……爸爸想与时俱进,妈妈却固步自封,两个人总别别扭扭,但爸爸却从未与妈妈吵过。在某一天,他对妈妈说:“大部分农民都进城打工捞金了,我也得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听说捞金,妈妈立刻放行,自己打理几亩薄田,没过一段时间,她将田包给堂伯种,也跟随爸爸加入到农民工行列。又过了几年,爸爸成为钢筋项目活儿的包工头,从此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姐弟俩成了留守儿童中活得最轻松和惬意的。
家里条件好了,按了电话,爸爸给他和姐姐又买了一个只能接打电话的手机。虽然在外地,但每天都会给他们打电话了解他们的生活状况。爸爸对他说的最多的是,我们知道亏欠你们姐弟俩很多,但是现在我才体会到真正的快乐,感受到身为社会一员的价值,更感受到了作为新中国建设者的光荣。寻寻觅觅中,爸爸锲而不舍,以永不言弃的精神找到心中想要的感觉,爸爸是如此幸运!他把爸爸的话深深记在脑海里,时刻在寻找自己的位置,他也要做一个优秀的国家建设者贡献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停留在造句的状态中,却找不到任何建设国家的感觉。
此次到南方求学,他觉得就像爸爸外出打工一样,不仅仅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是找到更适合自己、发挥自身价值的位置。从来没有过远行的经历,他却无所畏惧,即感到兴奋又感到新奇。他强烈要求让他独自南下,不需要爸爸护送。可是爷爷和奶奶知道了,说:“哪能行?你是个孩子,还没有出过咱县城呢。必须让你爸去送,不必讨价还价了。”妈妈更别说了,恨不得带着铺盖卷去南昌陪读,只因胆量不足才作罢,但是她强调必须让爸爸按时将他安全送达学校,才可离开返程。
除了爸爸,逸轩感觉其它人就像牢笼的看守,时刻盯着他不肯放松,唯恐他不小心就跑得无影无踪,不受他们掌控。这种强制性的约束,让他感觉窒息。可他知道这是一种爱护,不可拒绝,更不可叛逆地反驳,只好默默接受,但却想办法拒绝执行。
在他与爸爸在众目睽睽下,拉着万向轮拉杆箱,提着朔料袋的苹果和各种零食慢慢走在村里的柏油马路上时,逸轩的泪水夺眶而出,一种深深的离别惆怅升上心头,他意识到自己就要院里家乡了,就要开始新的异地生活了。
就在他们坐上通往县城的大巴车后,爸爸从内兜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智能手机说:“儿子,这是奖励你的。祝你荣升为大学生,向着自己的理想又迈进了一步!”
“妈妈知道吗?”逸轩惊喜地接过手机翻过来覆过去地敲着。
“不知道,这是用流动资金给你买的。千万别告诉你妈,否则又叨叨个没完。”爸爸诡秘地对他说。
“爸爸,与你商量一件事,可以不?”逸轩拨了一下手机号,发现里面还有卡号能打出电话,他兴奋不已。
“说。”爸爸看着他说。
“一会儿到了火车站,我南下,你北上,怎么样?我想挑战一下自己。”逸轩凑到爸爸耳边说。
“心有灵犀,我也是这么想的。就这么办!有事电话联系。对了我给你办了流量套餐,每月700兆的。还给你申请了微信号,有事微信联系也行。”爸爸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笑呵呵地说。
“记住了,谢谢爸爸。”他禁不住拥抱了一下爸爸。
“还来洋式道别啊!爸爸不拒绝的。”说着,他也抱了抱逸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