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到底在开心个什么,估计现在只有他自己清楚。
单说这名货郎,楞楞的看着捧在手里的大捧五铢钱不知所措,这些铜钱足足有一百五十枚,相当于他平日里一周的收入了,可此时相对于开心,他更感觉有些担忧。
他现在非常担心刚才那名小童是否痴傻,鬼知道明日里,对方的家人会不会找上来,讨要这些钱财。
可他也很纠结,毕竟得人钱财,对方订的货又一定备齐,就怕白白做了这些工。
至于有人问到,刘贤一次性就付清了所有钱款?难道就不怕对方卷款跑路么?
刘贤可以非常一定、确定以及肯定的说,不会。
原因很简单,首先刘贤整日里,与一群城中孩童四处玩耍,早就将这不大的蓟县城,摸了个底儿掉,在他暗中观察下,早早就看上了这名货郎。
其次这个时代,本就民风淳朴,大多是未启智慧之人,但凡比别人只多一个心眼,至少能混处养家的店面,过个小康生活绝非难事,在民风本就淳朴的基础上,再加上这名货郎又个性单纯,刘贤根本就不担心对方会卷钱跑路,当然如果回到后世,他打死也不会这么做。
最后这名货郎,本身就是本地之人,为了一百五十枚钱携款跑路,着实犯不上。
货郎单纯,可周围的看客,确不乏心思活泛之人,于是便有人上前挑拨。
“那家货郎,此小童甚是奇怪,吾观其恐有脑疾,以吾观之,汝不若将此钱财昧下,明日里若那孩童寻来,吾等为汝作证,汝便可赖掉此款,今日不如请吾等吃酒可好?”
说罢,这人还张开双手,像周围示意,听了这番言论,周围的人有的摇头离开,有的凑近上前,还有的继续围观,离开的人多是周边商贩与平民,凑上来的人,看起来多是游侠混混,而继续围观的吃瓜群众,则是路人居多。
货郎听了对方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那小童切实怪异,但吾虽散商亦知守信,汝休得再说,吾还要回家赶制筐边,告辞。”
语闭,货郎不在搭理对方,而是收拾地摊货物,这就打算回家了。
见货郎没有被蛊惑,这名心机之人,也挥挥手离开,端的是自讨了无趣。
货郎回到家中,怀中五铢却分毫未动,只是取来藤条,开始赶制筐边,对于编造之事,货郎还是颇有自得,其虽性格憨直,但心灵手巧,几吸之间,就可完成一个筐边,为使筐边牢固,更是用十只草绳加以固定。
就在货郎认真编织之时,其妻携篮而归,好奇问道夫君为何早归,货郎如实回答,并将心中打算一并说出,妇闻后却是赞同,只是嘱咐其莫要让家父知晓,否则又要被责骂憨傻,货郎应声答应。
不过无巧不成书,货郎大父刚巧在门外听得,于是入屋训斥货郎,货郎争辩两句,便被大父用藤条抽打十几下,最后大父强势,货郎只得妥协,明日小童若携家人而来,即便退货也要留下二十枚五铢,此事这才作罢。
第二天一早,刚到了开市的时间,刘贤就领着从家里带出来的两名仆人,前来找货郎提货。
今天货郎大父担心货郎不按他说的做,于是也和货郎一同出摊,见到和刘贤同来的两位仆人,以为是他的家人前来寻财,便越过货郎主动交谈。
“小童,你家大人可是来寻昨日之钱?”货郎大父有点敌视的看向刘贤身后的两名仆人,一股要干架的气势从身上油然散发。
刘贤听了他说的话一愣,然后白了他一眼,一边挖着耳朵一边跨过这人,直接询问货郎。
“掌柜的,我要的货好了没?”
“好了,都做好了,两百筐口,一个不少。”一边说着,货郎还一边指着堆在地上的筐口,犹如献宝一般。
“呔哪小童,老夫与汝说话呢,就算汝要退货,我家大郎的手工钱也要留下,三十五铢一子不可少。”货郎的大父见刘贤的两位仆人没有理他,又回过头来与刘贤说道起来,还临时加了十枚五铢钱,防着对方要砍价。
刘贤看着一脸表情不善的老头,翻了个白眼,像货郎问道:“这人谁啊?瞎叫唤啥呢?”
货郎面带羞愧的说道:“吾大父,吾大父,童子莫怪。”
刘贤点了点头,转过头来,轻蔑的看向货郎大父,那人被刘贤一看,心里面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这小童与自己以往所见的小童颇有不同,竟然隐隐感觉有些威仪。
这也不怪老头心里发憷,毕竟刘贤在这个时代,其表现本身就很奇怪,无论说话方式,还是办事方式,刘贤都习惯用后世那一套,虽然口音已经变成了这个时代的口音,可语法用词习惯等等,与这个时代都不太一样,虽然能听懂,但是就是很怪,那感觉就和你出去相亲,对方却一直用播音腔和你说话一样。
另外刘贤在后世,本就已经三十六岁了,比眼前这个可能只有四十岁左右的人,年纪差不多大,心里上没有任何需要尊老爱幼的想法。
再加上他早年经商,全国各地四处跑过,豪商高官也没少结交,手下员工好几百人,可以算是吃过见过的主,所以无意之中说起话,办起事来,自然和普通小屁孩不一样,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对面这位货郎阿父,见了巡街兵丁,都要客客气气的主,在刘贤面前自然弱势,因此才感到他有威仪,所谓威仪,说白了就是刘贤身上那种自信,甚至有些傲气的气质。
“这老头真怪,我什么时候说要退货了?怎的?你还不想卖了怎的?”
被刘贤说的话怼的一愣,老头顿时语塞,脸上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和设计的不一样啊?看着自己大父方寸大乱,货郎赶紧上前插话,
“不,不,一手钱一手货,还望小童莫怪,还有今日随您做工一天,但凭使唤。”
听了货郎的话,刘贤点点头,又白了语塞的老头一眼,便招呼两名下仆和货郎,搬起筐口径自离开,徒留下货郎大父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