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领带盒里挑了一条藏青色的品牌领带出来,唐安妮低眉顺眼地走到丈夫身边,将刚刚给他穿上的白色衬衫衣领翻成立状,轻轻地套上领带,专注地打着折层——
纤长的手指平静地穿过男人颈间的领带,又绕到前面,漂亮地折了一个工整的领结。
黎皓远享受着小妻子细致周到的服务,凉薄的唇角不经意地溢出了一抹愉悦的笑意。
看见她纤细的身子又绕到面前,低下头来,神情认真地替他扣上西服前襟的纽扣,“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唐安妮眸光一滞,拧过小脸,躲开男人温热的指腹,低低地说,“我前天晚上给你手机发的短信息,其实你都看到了,对不对?”
眉心,蓦地重重一跳。
黎皓远停在半空中的大手又贴了过来,轻轻地扳正她扭开的小脸,“说重点。”
唐安妮深深地看进男人深邃幽沉的眸子里,却是牵唇苦笑:
“黎皓远,你非要我亲口说出来那么难堪吗?你一声不吭地把我关在这里,哪也不让我去,不就是因为恨我的第一次不是给你……”
偌大的卧室,突然异样地沉默起来。
一片诡谲而晦暗不明的气息,也在这片异样的沉默中,肆意地寸寸蔓延开来……
面对面的两个挨得这样近,近得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得见,对方漆黑的瞳孔满满地都盛载着彼此的身影——
她在看着他,他也在看她。
他又嗅到了她发丝上清新而好闻的淡淡洗发乳的香味,和他记忆中思念的味道一样。
心,蓦地漏跳一拍!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渐渐地怦然加速。
越跳越快、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不可思议的,又重又快。
而他,却第一次惊觉,自己竟无力控制,也不想控制。
抚在她腮侧的大手率先有了反应,覆了薄茧略显粗砺的温热指腹从她粉白的小脸上,慢慢地移到了她菱形弧线迷人的唇角间,若有所思地来回流连……
唐安妮还来不及收回自己抬头仰视男人的目光,额前,便已覆下一道浓郁修长的阴影。
“生气了?”
唐安妮怔了怔:“……”
是啊,本来她是可以理直气壮地生气的:黎皓远一走了之,还把自己关在这里软禁,换了谁,能不生气的?
偏偏就只有她唐安妮没有资格生他的气。
以黎皓远的身份地位,有多少女人抢着要把第一次奉献给他都来不及,却偏偏娶了一个身子早已不干净的女人做妻子!
可想而知,黎皓远这一句听似淡漠的,“生气了?”
实则隐含着多少不言不喻的讽刺讥诮!
可是,她真的很委屈,也很无奈!
想起这两天被关在公寓里辗转难安的非人煎熬,唐安妮微微地红了眼,
抬手,轻轻地握住了男人遒劲有力的大手,眸底已经开始有点点泪光在晦暗闪烁,喉咙也变得异样的艰涩嘶哑,“黎皓远,你可以看不起我,也可以嘲讽我……如果你实在恨我,解不了气,我也可以签应跟你离婚,净身出户!但,我能不能求你,不要撤走投资给唐氏的五个亿?”
“我知道,我根本没有脸求你,可是,黎皓远,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我从来没有和振宇哥……”
“前天晚上我甚至恨过你,为什么要这样粗暴可怕对我……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原来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是太委屈,还是太伤心?
说到最后,她已是哽咽失声,纤细的身体在寒凉的空气中不住地颤抖。
似是承受不住这个清晨寒冷的气温,可她身上却明明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棉衣……
被她握住的大手却反手抚上了她柔滑的手背,男人修长结实的双臂蓦地一个用力的收拢,已攥着她素白的小手一起来到他的身后,强迫她抱上了他精硕窄瘦的腰身!
男人深邃的墨瞳里幽幽地闪烁着两蔟异样灼热的火花,醇厚磁性的低喑嗓音也格外地涤荡人心,震颤了她的灵魂!
“唐安妮,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唐安妮:“……”
她又做什么让他生气了吗?
可就在她睁着一双泪雨朦胧的水眸,茫然地抬头看他时,男人的大手却已绕到她的颈后,稍住用力地托起她的后脑,牢牢地固定住,迫使她不得不抬头,迎上他俯压下来的唇!
他吻了下来,凉薄的唇竟挟了灼烫的温度,霸道而深深地吻住了她!
不知疲倦,不肯停止,不愿分离。
这个猝不及防而意料之外的缱绻热吻,让唐安妮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仿佛有无数海市蜃楼般的眩目灯海掠过。
一切,都是那么的眼花缭乱,那么的不可思议。
男人身上淡雅清新的香水味,混合着她熟悉的清冽好闻的剃须水的香气,晕眩了她所有的感官知觉。
她越发地不知所措,眼里只剩下了他,满满的,全部都是他。
她所有的感知里,只剩了热,热得一颗心扑扑乱跳。
她却挣不开他的手,挣不开他的唇,挣不开他的一切……
也挣不开耳边他异样低喑的深沉呢喃,“那好,我补偿你,今天再补你一个温柔美好的第一次……”
格外魅惑人心的嗓音,却蓦地震得唐安妮心弦一颤!
他说的是……
他竟然说的是,他要补偿她!
再补她一个温柔美好的第一次!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他知道,她给他的不是第一次,非但不生气、不怪她,竟然还说什么要补偿她?
是她听错了,还是黎皓远的心真的可以大到,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然而,她明明也还清楚地记得,黎皓远曾经有多森冷凛冽地警告她:
——“你是我的妻子,连我都没舍得碰你一下,怎么可以让他——”
——“唐安妮,你听好了,想要我成全你和姚振宇,除非——我死!”
——“唐安妮,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只能是我的女人!只能是我黎皓远一个人的,一辈子!”
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楚地表明,他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严谨男人!
他卧室里一丝不苟又黑白分明的摆设,也无不显露出男人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洁癖感。
又怎么可能容忍她这么一个“不干净的妻子”的存在?
唐安妮惴惴不安地白了小脸,伸手去推抵身前的男人,“不……黎皓远,我不是……”
她不是故意要跟他哭诉自己的委屈,也不是想要跟他做那件事。
她只是在求他,求他看在她不是故意欺瞒他的份上,高抬贵手,放唐氏一条活路。
可是,黎皓远却已经带了一丝急迫的意味,动作娴熟地脱去了她刚刚给他穿好的西服外套,修长漂亮的大手又优雅地解起了身上的衬衫纽扣——
唐安妮暗暗地咽了一记口水,就见男人挑眉,漾开一脸如沐春风的迷人笑意。
黎皓远解开手边的衬衫袖扣,随意地卷起几绺平贴在臂膀上,从容不迫的动作,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逼人的味道。
见她越退越远,不知不觉竟已退至房间门口,他朝她轻轻地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她不明所以,却还知道自己不能再靠近这个男人:眼前的男人,太诱人,也太危险。
微卷而浓密的纤长眼睫毛不安地轻颤了又轻颤,她讷讷地摇头,“我不……”
男人又是低低地笑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渐渐逼近她面前,修长挺拨的身影在她眼前快速地虚晃了一记,身侧却突然刮起一阵力道惊人的龙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