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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软肋

三人回到离箫阁,晚香正在阁楼外候着,夜一青问她边钟乐怎么样了,晚香答道:“今日情绪已慢慢稳定下来了。”

“好好看着她,别出了叉子!”

“是。”

明氏止离问道:“母亲,莫非是与边姑娘有关?”

夜一青顿了顿,道:“你们跟我来。”

二人跟着她上了阁楼,闻人箜正在为夜一离察看身体恢复情况,见他们进来了,因说道:“夜楼主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只是还不能开口说话,需要再修养一段时日。”

夜一青道:“多谢东阳尊主!”

闻人箜又道:“夜楼主已无大碍,往后只要按照我配的方子按时服药即可。内子不能离开我太久,我必须早日赶回长生谷。”

夜一青点点头:“这段时间有劳尊主,我这就让人送尊主回去。”语毕,命晚香派人送闻人箜回长生谷,她亲自推了夜一离回房间,待他歇下了才出来,出来时,已摘了脸上的面纱,手上多了一幅画。

明氏止离接过那画,伊川青流凑了过去看,见画上画的是个女子,与边钟乐长得一模一样,两人便看向夜一青。

“这是顾里长华很久以前很喜欢的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后来嫁给了别人,再后来又死了,他对此耿耿于怀,久久无法放下。”

明氏止离道:“但她毕竟不是边钟乐。”

夜一青摇摇头:“她的确不是边钟乐。不过,虽说两人不是同一人,却长得一模一样,人总是对相似的东西怀有同样的感情,就算不是同一个人,也会觉得是一样的人。边钟乐大概是这个世上能左右顾里长华的唯一一个弱点了。”

“所以……母……亲打算利用她来挟制顾里长华?”

伊川青流仍然觉得喊她一声母亲过于别扭。

“不错,为今之计,只有如此。当初我遇见她的时候,便十分惊讶,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像的两个人,所以安排她进入花满楼。”

伊川青流不是很赞同:“这也不是长久之计,顾里长华真要把她带走,以他的能力,随时都是可以带走的。”

夜一青笑道:“当然了,不过,我们要杀死除了顾里长华之外的任何一个人,也都是易如反掌的!”

伊川青流倒吸一口气,眼睛偷瞄了一眼明氏止离,这两母女将那杀人的话放在嘴边的时候,风格还真是相似。

“青流,你虽在幼年的时候遭受了灭族之难,但心却依旧单纯善良,不过,这个世道就是如此,面对强大的敌人,你只有比他更狠,才能活下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好好保护阿离,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手段,别让她受到伤害。”

明氏止离不可思议地望着她,良久才道:“难道我有什么危险吗?”

夜一青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笑道:“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当然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伊川青流道:“母……亲请放心,只要青流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阿离受到任何伤害!”目光之笃定,语气之坚定,是明氏止离所没有见过的。

明氏止离忽地咯咯一笑:“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话,说得好像我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一样!”语毕,拿眼偷偷去看夜一青,见她脸上毫无波澜,也看不出什么来。

伊川青流亦偷偷拿眼看着夜一青,心下不由暗忖:莫非玥神珠与阿离有什么关系?

夜一青又问起他们二人今日会见九爷和兰君公子的情况,听说九爷急于要杀了浅纱夫人时,直摇头道:“九爷还是太天真了,浅纱夫人岂是那么容易能找得到的,这事不急,过一段时日,自有人去收拾她!”

伊川青流便问:“浅纱夫人为何要杀月美人?”

夜一青道:“这是她们巫界的事情。据我们所知,百余年前的时候,巫界发生变故,巫界的正灵君发动叛乱,杀死了巫王,巫王堕入六道轮回,投胎人间,正灵君亦追杀到人间。”

伊川青流和明氏止离皆吃了一惊,明氏止离有片刻的晃神。

“这么说,月美人就是巫界的巫王,浅纱夫人就是巫界的正灵君?”伊川青流微微抬眼瞧了一下明氏止离,她也正看着他。

夜一青点点头:“不错,在巫界,每个人都有一颗元神,巫王的元神是历代巫王元神凝合而成的神珠,每一代巫王死之前都会将自己的元神传给下一代巫王。正灵君虽然杀死了巫王,却没有得到巫王的元神,所以才会追杀到人间。”

伊川青流道:“若是如此,巫王便会一代比一代强。”

“的确如此。顾里长华是修道之人,常人是无法与他抗衡的,唯有巫王能与之抗衡,所以我们想借助巫王之力除掉顾里长华。不过,巫王堕入人间之后,已经没有了巫界的记忆,变得与常人无异,如今我们正在想办法让她恢复从前的记忆。”

伊川青流暗自思忖:为了对付顾里长华,夜一青已经攒了两张王牌在手里,不知道这顾里长华究竟是个怎样的角色,于他们又有什么样的威胁?

夜里睡觉时,明氏止离一直闷闷不乐的,与她说话也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伊川青流沉默地抱着她,虽有千言万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青流哥,你说这玥神珠究竟有什么来头?”明氏止离突然问道。

伊川青流默了默,道:“此前听闻人公子说起过,看起来是皇室非常重视的珍物,说若是玥神珠失窃,天下就要大乱。”

明氏止离似乎突然有了兴致:“顾里长华这老家伙早就一人独霸朝纲了,要谋朝篡位简直就是信手拈来,为何还会如此在乎一颗玥神珠?”

“他虽一手遮天,要谋朝篡位却难以服众,总得有个让天下人都信服的说辞。”

“我觉得不是这样,必是玥神珠还有其他的用途。”

伊川青流心里一沉:“其他的用途?”

明氏止离吮着指头,似在思考着什么。

伊川青流凑了过来:“阿离,你在想什么呢?”

“今日听九爷说,顾里长华似乎一直在炼丹,母亲也说他是个修道之人,莫非玥神珠于他修道有什么功用?”

伊川青流沉默不语。

“青流哥,若因为我而让你陷入今天的困境,你会恨我吗?”明氏止离忽然低低地问道。

半晌未听见他说话,明氏止离的眸子一点点地暗了下去,忽觉身后一阵动响,伊川青流紧紧地抱着她,哑着声音说道:“我很感谢上苍,让我今生遇见了你。”

明氏止离但觉一股暖流“噌”的一下涌上脑门上,大脑瞬间一片迷糊状,什么也无法思考了,眼睛里不知何时一片湿湿的。

这就是人们最向往的爱情吗?怪不得那么多的人会为了爱情冲昏了头脑,失去了自我,陷入了迷糊,即使成了自己的一道软肋,仍是甘之如饴。

伊川青流又抱紧了一分,两人相拥而眠,再无话语。

夜里,伊川青流又做了那个奇怪的噩梦。

梦境中仍是一片混蒙的天地,分不清黑白和昼夜。他的魂魄离体,正在去往地狱,途经一片彼岸花开的地方,陪着他的还有他的妻子明氏止离。

他拉着她的手往漫无边际的前方拼命地跑,并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地狱。他身形飘然,脚不沾地,累却不知疲倦。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漫无边际的前方突然有了尽头。尽头是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河上架了一座石板桥,她说那是忘川河和奈何桥。

他被她一把拉住,突然的大力气竟拽得他一动也无法动。

“我们不能到对岸去,去了我们就回不来了,那里是地狱!”这一回,他看清了她的脸,是他的妻子阿离。

他们又转身往回跑,沿途的彼岸花,稀稀拉拉地被人踩踏过,被踩踏过的彼岸花形成一条笔直的小路。他低头看着脚下,脚悬空踩在彼岸花上面,而她的脚却踏踏实实地落在地上,踩住了几朵彼岸花。

他是魂灵之躯,她不是。

他们沿着那条笔直的路疯狂地往回跑,最后跑回了彼岸花开的初始之地——浅纱庄。

浅纱庄的地宫里,躺着五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正是他自己,其余四人分别是苏尘纤、朱心月、夕照和边钟乐。

他十分讶异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自己!

他抬起头,地宫的墙上挂了一幅画,画中是一个女子,女子妆容精致,身形婀娜,身上幽幽地散发着几分并不属于人间的仙气。他的目光很快移向画中女子的眼睛,那是一双十分迷人的眼睛,眼眸修长,双瞳灵动,却隐隐地泛着几分邪气,与她周身散发的仙气有些格格不入。

画中女子就是地宫的主人,浅纱庄庄主浅纱夫人。

明氏止离的声音在他耳边飘荡:“这里是浅纱庄,浅纱庄直通地狱,凡人一旦误入,很有可能就进入地狱再也回不到人间了。他们几个和你一样,已经魂魄离体,再不召唤回来的话,就来不及了。”

明氏止离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把琴,开始在地上抚琴,他感到自己的身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往地上拉扯着。她弹的曲子他根本听不懂,琴音晦涩,还有些难听,过了一会,那曲子似乎停了,但仔细一听,又似乎还在弹着。

混蒙的天地突然有了夜和月。画突然消失不见,地宫亦突然消失不见,眼前突现一片蔚蓝色的花海!他抬头望天,月色由白渐渐转红,那是再熟悉不过、再讨厌不过的血月!他的手开始发抖,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琴声依旧,一声咆哮打破天际,他还是他,却不再是他。

琴声戛然而止。

花海里有人惊坐起,惊恐地仰起头望着他,一声声地呼唤着什么,他举起木剑,毫无犹豫地刺穿了她的胸膛,炽热的血溅了他一脸,遮住了他的眼……那一声声的呼唤刹那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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