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阴暗的地下水牢,身上的伤还在流脓,膝部以下泡在水里更加疼痛难忍,双手被铁镣铐着,吊在上方。他粗重地喘着气,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心中哀叹:“看这样子,不管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恐怕我是难逃一死了。”
地牢有两个守卫就在牢门口坐着,很不负责任地打着盹,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可乐闭上眼睛假装还在昏迷。他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不是这个人。”
“不管是不是了。谁叫他是和尚,将军说把他当做戎城的奸细当众处决。”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纳什将军从大会回来,看到国主对于开战一事还是犹豫不决,心里更是气愤,正好听到手下说抓来一个和尚,当下连审问都省了,直接杀了泄愤!“这个和尚只是一个开始,”他心里狠狠地发誓:“我要他们四大门派全部灭绝,为我儿报仇!”
第二天,在国都府城区的中心地带,一个不是特别开阔的小广场上,即将开展一个很久都没有进行过的大型活动——当众斩首。
四海国的刑法中有死刑犯会需要处决,但只有当年战争时期,把敌对国的大将或者国主俘虏后,才会举行这种“当众斩首”的仪式,这当然是为了震慑战败一方的国民。如今已经没有敌对国的战俘了,其他的死罪犯人一般随便找个地方杀了了事,最多也就请受害人在一旁看看罢了,没必要如此声张。对于五十多年前彻底一统天下、国内升平的四海国,这是第一次在和平时期举行的“当众斩首”活动。公告在前一天就发出了,百姓们对“戎城奸细”这一专有名词倒是第一次听说。在他们心里,一直都觉得四海国和戎城一战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奸细什么的应该是事实吧,过来看热闹的人把这个小广场围得密不透风。
在这人山人海之中,有一个器宇不凡的观众,他正慢慢地挪向人群的前排,他穿着四海国的服饰,但是明眼人可以看出他不是本地人,因他身上散发着完全不同与普通人的气度。这个男人腰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金叶子,这其实是凌云派五阶武器——火剑“舞凤”和水剑“降龙”,为了避免过于沉重,五阶武器经改良已经打造得好像树叶一样薄,而且脱去了剑柄,就更像一片大大的树叶了。这个人是常年在外逍遥的凌云派掌门“逍遥”,他没有把武器背在身上,而是别在腰间,假装只是带着个与众不同的饰品。
逍遥混进人群,当然是来救可乐的。公告上写得很清楚:“现抓获戎城奸细一个,和尚,身高体壮、面目可憎,纳什将军将于明日亲自监督,当众斩首!”逍遥看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震,想这其中必然充满误会。他这十年到处流浪,到四海国来了多次,总算对这里有些了解,从来没听过“戎城奸细”的说法。据他所知,四海国内百姓都会谈论朝廷有很多人希望对戎城开战,但是百姓们没有真心期待战争的,他们都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现在两地贸易顺畅,大家都有好处,只有那些脑子进水的将军整天闲着没事做就想打仗。逍遥心里一直认为,大臣要打仗,得不到民众支持是打不起来的,他更加不认为戎城会有人想要进攻四海国。四海国在戎城安插的所谓官府,不过就是一个管理铁矿经营权的小机构,根本影响不了戎城的各项事务,甚至在百姓心里毫无领导地位。戎城一直以来没有真正的政治领导人,各行各业有自己的协会,协会内部自行推选会长,行业间的矛盾就由会长和地位高的会员出来协商解决,没有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就发起一个大规模的对外战争。
经过一夜,可乐除了膝下的火伤因为被水泡着,完全没有愈合,其它地方的伤口多已结了疤。尽管他是个不务正业的花和尚,身体的素质仍比常人好太多,如果不是有水泡着伤口的折磨,他现在体力都可以恢复得不错,完全可以在来的路上就挣脱逃跑,但是现在腿伤太重,他跑不起来,只能暂时装晕,到人多的地方再找机会,看看能不能趁乱逃走。
四海国的士兵很是没有见识,只用麻绳把可乐的双手反绑在背后,然后拖着他像拖个尸体一样,把他提到观众们面前,宣布了一条“滔天”罪状:“此人系戎城奸细,欲对我国不利,将军命——当众斩首!”然后就把他的脖子架在一个木头架子上,可乐估计刀会从上面坠落把他脑袋割下,就在拖他的两个人把他的脖子安放完毕,双手放开时,他双眼一睁,迅速环顾左右,稍一用力就挣脱了绑手的麻绳,忍着小腿和脚下剧痛,向外面的人群中一跃。
斩首区是广场的一个高台,台下守卫有近百人,都在四周负责维持秩序。可乐这一跳,直接从守卫直接从守卫头上越过,进入围观人群,这边的守卫立马跟上。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发生了,靠近可乐跳出方向的守卫都被水龙卷裹住身体,后面冲过来的也被一个大浪掀飞,连那个方向的许多观众也是跟着体验了一把冲浪的快感。这些百姓只是听过关于戎城法术的传说,没有人曾亲眼所见。这个莫名其妙在空地上掀起的巨浪击退一群人,又吓跑更多人。可乐逃跑的路上,此时只有一个人和他同行。
“你是……”
“凌云派,逍遥。”
“逍遥掌门?”可乐惊呼道,他腿伤严重,此时为了逃命也不在乎痛了,再看眼前竟然是凌云派最神秘的逍遥掌门,注意力彻底从伤痛处转移,希望在心中冉冉升起,居然也跑得飞快。
逍遥带着可乐只跑了不过五百米,就把可乐拉近一条小路,又拐了几个弯,冲进一个院落,那里早备有两匹快马。两人上马,从院落另一个门冲出。经过一条曲折小路,向大路拐出时,逍遥用冰墙把后路封死,挡住追兵。大路上,从其他方向又有很多士兵前来围堵。逍遥没想到,一个囚犯逃脱竟能这么快调集这么多士兵,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四海国有进攻戎城的打算,这个国都府一直重兵坐镇,平时也训练有素。但是人多也不会难住逍遥,他用海潮击退身后和两侧的追兵,对拦在前面的采用火攻威吓。两匹马将到之处,直沿着大道两边的地面上炸开无数火球,被火球炸到的士兵一边跳着一边呼喊,没被炸伤的也是吓得不轻,纷纷后退。逍遥就用两行一直向前延展的火球爆炸,在他们二人奔驰的前方开了一条烟花绚烂的道路。就这样,逍遥和可乐在四海国国都府千百名士兵的围追下,畅通无阻地冲出城门,向着回归戎城的大道扬长而去!
“犯人逃跑了。”这是纳什将军听到的第一句汇报。
“废物!”他一脚将已经掀翻的桌子踹得更远。这么多年,他就是忌惮戎城的法术极其厉害,才不主张盲目开战,但是今天他第一次大开眼界。他坐在刑场后面一个两层高的看台上,距离那个用来斩首的广场差不多有两百米,逍遥发出的第一个巨浪居然一直扑到他的看台上,要不是这个看台足够坚固,今天他就会成为一个落汤鸡。事实上,那个巨浪还是把他周围的一切都掀翻,他的衣服也湿了,只不过距离远了,水力减弱,没有把他们冲走。
这一次“斩首活动”在四海国人们的心中留下深刻烙印,而他们的记忆和话题都和斩首无关,甚至和奸细无关。他们都在惊叹,那凭空出现的巨浪,一波接着一波;还有永远炸不完的火药,像烟花一样在通往城门的方向四处漫射,他们永远都不能理解法术的奥义,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解释——戎城是仙人所在的地方!
四海国的国主当天就听说了这件轰动全国的事件,他原本摇摆不定的心思现在总算有了着落。
四海国一般每个月会有一次例行大会,由全部高级官员一起参与;每隔几天会有一个小会议,通常是国主召集某一部门的全体官员商议大事,这些都是正式的会议。此外,每天都会几个高级官员——比如丞相和将军,和国主见面随意聊上一些国家大事或者自己的想法,这种是非正式的。在遇到紧急情况时,国主也会召集全部官员开大会。
逍遥和可乐逃出四海国的第二天,国主就紧急召开了全体大会。他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看着下面站着的众大臣,说:“昨天发生的事,你们一定都知道了。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想法?”他们不管从前多么渴望对戎城开战的,又或者用法术等理由不支持征战的,此刻都是面色凝重,无言以对。国主现在很平静,其实在他刚听到这个事件的时候,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就是现在他仍然小腿微微抽筋,不便站立。他不想打击自己国人的信心,没有叹气更不会责备,只是淡淡地说:“以后吧,与戎城开战一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