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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臻味居。

城东此处地皮甚贵,已然数年没了归属,但就个把月前忽然拔地而起一座高楼,开成一座酒楼,众人不禁一时议论纷纷,更有人猜是大皇女的手笔,于是,当有人与乔以鸾调侃时,她却笑着应了。

这倒是让那些顾忌颇多的臣工们慌了神,按说,这样的事皇子公主们可不是应该遮掩避嫌吗?怎似大皇女这般?

臻味居筹备之初便是聘请了十位在大衍、大兴以及南国告老的御厨,所以,当大臣们慌神之前,这臻味居早就风靡上京了。既然生意不愁,再考虑到乔以鸾压根没想过靠听墙角获知大臣们的密事,所以,为防将来发生则个意料之外,她们倒不如打个坦诚牌。

进了臻味居,别说是俞幼清了,便是她的贴身侍女银粟,这店的引领小厮都是识得的,于是,打一见了她们,小厮便领着一行人去了雅阁。

乔明澈早先就听过这臻味居的名号,虽说整日玩乐,但偏巧因为一件公干,今日方才是头一次来,故而一边走着,一边留心对着这酒楼的布局打量一番,于是,他就恰巧错过了俞家主仆二人的一些小动作。

二人落座,乔明澈推说不甚熟悉不好卖弄于是将点菜这差事推给俞幼清,看着幼清敬事不暇却仍神态不变的翻着菜品册子,乔明澈此时想到:世子夫人就该如此,这样得体的才好招呼他的一众兄弟不是?

却不知,他已经在她身上做下期许。

半刻钟后,小厮带着菜品册子退出雅阁,却关门时撞到了一位公子。

“你这眼睛可是白长了!谁给你壮的胆子竟敢撞我家公子!”说话的是那公子身后的侍从,但话一落地却被那公子拦过苗头去,又问,“你方才在我订的雅间内做什么?”

撞人的小厮听着这话心道不妙,连忙陪不是,但这厢外头的喧闹也无疑令屋内的人听见了,乔明澈听着,先是看了一眼“主家”俞幼清,却见她直接站了起来,于是,乔明澈也站了起来,但是,她又直接走出雅间,却让乔明澈楞在了原地。

俞幼清抚开珠帘,屈膝行礼,口中道,“表哥。”

她这一声表哥却是喊醒了乔明澈,到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这门口的人是谁。

俞幼清的表哥可不就是俞贵妃所出,大皇子乔以瑜?

但是,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很快,他再次看见了俞幼清,不过,这次俞幼清却是巧笑嫣兮的一边同乔以瑜说话一边走了进来,在乔明澈眼里,这二人却也有那么几分相得益彰了。

不对,他怎么会这么想?

果然,乔以瑜见到了乔明澈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了然于心,便还恭敬的行了一礼,“皇叔。”确实,辈分上这位诚亲王世子是大皇子的叔叔,所以,即便是如今换了今朝,但这一声叔叔还是要恭敬叫的。

乔明澈果然应了一声皇侄,但那边的却不以为意。

三人重新落座之后,那小厮又重新呈上了菜品册子,但却被乔以瑜挡了,只说清丫头一向品味好,俞幼清稍微掩唇笑了笑,眉眼都是春色。倒是让乔明澈看着直觉得扎眼,于是他抿了一口茶,却没搭上这二人接下来的话。

“我方才已经替你教训过乔以行了。”说这话的是大皇子,而那乔以行,便是昭惠妃所出的二皇子了。

俞幼清又拉了拉袖子遮手腕,嫣然与乔以瑜道,“有劳表哥替我这腕子操心了。”

却是刚才她去二皇子府送玉时二皇子被气急恨拽了她的手腕,使得她手腕青紫了。实则二皇子本不该如此失态的,但是她既然为了在此处演戏给这位诚亲王世子看也不得不在其他地方下点功夫了。谁让她演技不怎么好,于是只得来真的了。

乔以瑜看着她这般,心下里寥若明镜,于是又说,“但我知道你向来不喜逆来顺受,所以既然乔以行那小子你没法子整治他,那么,我还给你带了另一个。”这时,刚才在乔以瑜身后出言盘问小厮的侍从刚好拎着一个麻袋走进了雅阁内。

扒开麻袋的口子,却见里头那人可不就是二皇子府内那听了乔以行号令,在她面前摔玉险些划破了她的脸的管事?

这管事一见亮光,又见座上的人他都认得,原本被绑了,惊恐的心思却压下了大半。却不想,方才二皇子前脚出府,后脚他就被人绑票了,这什么事啊?他好歹也是皇子府的管事,等闲谁人不要命了居然敢绑他,却没想到是这几尊大佛办下的,他们下手也忒快了,勤赶着现世报了!

嘴里塞着满满破布,这管事就算想求饶也无门了。

于是,俞幼清和他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然后说道,“那就划破脸,断了手,拔了舌吧。”

然后,还不嫌事大的叫人拿了他嘴里的布,让他求饶,只听这管事叫苦不迭,先是说他有官职在身,寻常人等杀他不得,又说万事都是二皇子指使的,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俞家小姐……诸如这般,话是说了一大堆,俞幼清确实也听了,但终了,还是那一句,“划破脸,断了手,拔了舌。”

这边,这管事看求她与乔以瑜无果,转而又想抱乔明澈大腿,但这大腿确实抱的对。

乔明澈虽说荒唐爱玩了些,但大抵心里是善的,不曾见过什么血腥,其实俞幼清说了那话之后,他就呆住了,这会被这管事拉扯方才又提起了精神,“我看,不若饶了他吧,量他也再不敢与你放肆了。”这话,他是对俞幼清说的。

俞幼清略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既然说动了世子,那这舌头看来还有些好处,就留着吧,但是,脸和手,还是要毁的。”

说完,她便示意了带他进来的乔以瑜的侍从,那人得令就要去抓管事的衣领,将他拖走,这时,却被乔明澈拦了下来,“俞幼清,我说过的话,你这是不想听?还是违抗?你就不懂……”其实,做为皇族,乔明澈不是不能理解她,但是,他既然好心开口了,她怎敢藐视他的权威?

但他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方才二殿下是不是想让你划花我的脸?是不是狠拽了我的手腕?是不是恨不得封了我的嘴?”

“我也是会阿谀奉承的,只不过,你得先爬到我头上来,你要有本事,有让我非求到你不可的地方不是?”这些话,她都直直盯着那管事道来,却末尾转头看着乔明澈又说,“世子爷觉得,臣女说的有没有道理?”

乔明澈看着她的双眼,清澈动人,可是他却看不到她的心。

如今过了几年,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不喜欢她的行事作风,但是,却没办法不喜欢她这个人。

他喜欢她的容貌形态举止,一颦一笑,其实,他就是喜欢美人。所谓各花入各眼,俞幼清可能不是天下第一,但是,却是他眼里的第一,足够了。

可是,他后来娶了沈如茵,她也嫁给了沈垂文,得不到的果然是最好的,就是现在,他官袍在身,立在金銮殿首,与国之栋梁权掌天下,但还是觉得俞幼清最好。

而就在他浮想联翩时,俞幼清却在会见他的先夫人,沈如茵。

贵仪宫西殿,自通报之后又过了一盏茶的时光,银粟才领着沈如茵进来。瞄了一眼沈氏脸上的泪痕,俞幼清自斟了一杯茶。

是武夷岩茶,此茶味香且甘,又合了她的心意,故而,多饮了几杯。

沈如茵泪眼看着正襟危坐的俞幼清,虽然心里急切,却不免要弯一弯膝盖,“给芷柔县主请安。”一日之差,昨日,俞幼清见了她还要躬身行礼,今日她二人就换了主次。

俞幼清听着却不免冷哼一声,心道,好一个要强的女子,到了此时了还不明白这一切的缘由,当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如茵姐姐可比宁宁差远了。”幼清啪的一声将珐琅彩的茶盏撂在桌子上,沈如茵却不为所动。到底还是高门贵女,三年亲王妃。

沈如茵和沈如宁一府所出,一个如今闹得和离做了寡妇,一个却深得主母信任,要说这人呐,可真是各有各的活法。

俞幼清的话既然出了口,沈如茵便没有不答的道理,于是道,“可我是亲王正妃,她只是臣工之妾。”但,这话一出口,她就觉出了不对。

那俞家姑娘可是傻子?自然不是,甚至还绝顶聪明,能将朝政控于股掌之间,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来意?

确实,三年前,幼清利用了她,这也正是她今天见沈氏一面的原因,人情债能偿则偿么,但是,她可没想过要帮她什么,所以怎么办呢?自然是:沈氏情绪过激,出言不逊,惹怒县主,最好再严重些,使得县主从此都不好再见她才好。

可惜,做了三年王妃,当初不谙世事的沈家嫡长女也懂得了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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