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几天,她日夜苦练,久久不敢入睡,却丝毫无长进,甚是忧虑,却只能面对众人时还是笑嘻嘻,只有这样,才能让哥哥他们放心。其余人早已经进入无食术的第三境界,如冷魁所言,他们已经不会有饥饿感,只有萧潇受不住嘴馋,时不时要啃两猪蹄子。
方下课,五儿匆匆与云齐等人告别,想赶回梅清院,一旁却响起各种闲言碎语。
“拜了师又如何,还不是如同废材。”
“据说还是沐国郡主。”
“奈何人家有沉鱼落雁之貌。”
“中看不中用,废材郡主……”
“本来她不在十八人之内,也不知怎么进来的。”
……
废材郡主吗?她苦笑一声,她或许是废材,但不是郡主。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踏着轻盈的步子上前道:“各位师姐今日如此雅兴在此谈论五儿,五儿深感不安。然无论师姐们如何不服,五儿仍是一清长老的徒弟,住在梅清院。即使我是废材,也有师父护着我。”
温文连鞠数个躬,道:“小师妹你莫要介怀,是我们多嘴。”
蓝颜拉扯着温文,指着五儿大声说道:“温文,干嘛给她脸,论尊卑,我们是师姐,论能力,她是个废材。”
温文战战兢兢指向一旁,原来是一清早已站在了这里,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们,眼色似乎要杀人一般。
“一……清……长老……”
一清径直走到五儿面前,只见五儿面色苍白,双眼尽是血丝,他轻声问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五儿冲着他嘻嘻笑道:“没多久,师父,我先回院里了。”说完,便灰溜溜地走掉了。
她不怕其他人的嘲讽,她只是无颜面对师父,而他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对凤荻使了个眼色,便走开了。
与天路过,快步跟上一清,戏谑道:“又要赶人家走,又舍不得人家受委屈,但最大的委屈还是从您这来。”
五儿回到梅清院,躺在梅树下思忖着,冷魁说的“悟”究竟指什么?许久未曾好好睡觉,她想着想着便入了梦。
“舞儿!”
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睁开眼,只见周围尽是白色的浓雾,雾中缓缓走来一个穿着红纱的女子,她竟感觉这般熟悉。
“你是谁?”她问道。
女子红唇微张,皓齿微露,一串细软的声音流出:“舞儿,万物随心!”
一洒花瓣落在她脸上,惊醒了她,但她却想不起梦中人的样子,梦中人的话。
“万物随心!”不知为何,她嘴里蹦出了这四个字。如醍醐灌顶般,她打起精神,盘坐运功,运灵力汇集于心,果然,心胸处有小股外部灵力在乱窜,阻碍着她的灵力运行。
她企图控制那股灵力,却被其反噬,伤了心脉,吐了数口血。她想既然用不了你,那我就毁了你。五儿连点身上数个穴位,封住心脉,压制那股灵力。再将全部灵力汇于心脏,内部攻击它。
一阵对抗,效果甚微,察觉那股灵力竟源于一条虫,虫在心脏生存,虫不死,灵力不散。她思考再三,去梅清院的药田里找了天香草,吃了进去,左手往胸口便是一掌,右手将灵力运至心脏,在体内扑向虫。心脏在数次冲击下,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不已。她忍着疼痛,又一次内外结合,终是连吐数口心头血,也将虫子吐了出来。
她将虫儿收好,让嘴里塞了一把天香草根,便摇摇晃晃走向依梅殿,倒在了床上。
次日,报时鸟鸣,她觉身体沉重,胸口疼痛,每一个动作都疼得要了她的命。自从她熟悉蓬莱岛起,江子柯便已不来接她,她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挪到火炎谷。她到火室的时候,众人已在打坐,冷魁坐在台上。
五儿忍住疼痛,也坐下打坐,念诀运功。她感觉体内灵力充沛了许多,再无压抑之感。
不久,她头顶盛开了第一朵玫瑰花,过会,她头顶又盛开两朵,还冒出了几颗花芽。过于强烈的红光闪了众人的眼,众人皆或是不可思议,或是嫉妒地望着她。
一口心头血涌了出来,她再也压制不住,又吐了几口血,脸色苍白,晕倒在地。冷魁赶忙上前,用灵力在五儿体内一探,面露难色,对围上来的云齐道:“让门外的弟子去请一清长老,让他带古香丸来。”云齐快步跑去,室内一阵慌乱。
江子柯抱住五儿,与冷魁一起护住五儿心脉。
不出半刻钟,一阵风拂过,一清出现在了室内,他蹲下把了一下她的脉,眉头紧皱,从怀中掏出一颗泛着红光的药丸塞进五儿嘴里,又驱灵力为她疗伤。一清从江子柯手中抱起五儿,边走边说:“冷魁,我带她去疗伤。”
冷魁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甚是担忧地说:“长老,让五儿留下来吧。”
“长老,五儿怎么了?她要去哪里?”萧潇很是担心,追了上去。
冷魁拉住她,道:“有长老在,五儿不会有事。”又转身道:“继续上课!”众人见冷魁神色凝重,不敢多问,乖乖练功。江子柯则一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冰雪湖冰石室内,一清将五儿放在冰床上,便运功为其疗伤。心瓣开裂,心脉俱损,她采取了最极端的方式。
诗语匆匆走进殿内道:“师父,弟子上报,一清长老将叶五儿带进冰石室疗伤了。”
紫情细想,觉察不对,问道:“你是否查到她为何受的伤?”
诗语道:“弟子说,叶五儿前日在火炎室内练功时突然吐血晕倒。奇怪的是一连十几天她连无食术的一阶都无法达到,前日突然一下子直接破了一阶二阶,在即将突破三阶时晕倒了。”
紫情觉这情况与冰虫入心一致,但想不明白一清怎么会让五儿受冰虫所害。思忖片刻,她恍然大悟,笑道:“乔千,你去查凤荻和何伽这一个月外出做了什么。诗语,你时刻注意叶五儿与一清长老的动向。”
这是天助紫情也,她本还在想如何离间二人关系,现在完全不费任何功夫。师父,你要赶她走,我便推你一把。
未过多久,乔千回报:“师父,何伽他们去苦难山寻古吉草了。”
紫情心情大好,一切都如她所猜测。她道:“乔千,到你授课时,便顺便提一提冰虫和古吉草。”
过了许多日子,五儿仍躺在冰床上昏迷未醒,一清则日夜候在身旁,为她疗伤,是他失算了,他没有料想五儿的性子如此刚强,竟会为取出冰虫而给自己下毒伤害自己,若是寻常人,早已命归黄泉。
“师父,我没有给你丢脸。”五儿迷迷糊糊醒来,胸口依旧疼痛得要紧,隐隐约约看见熟悉的背影。
一清睁开了眼,坐在冰床沿上,道:“还疼吗?”
她乖乖躺着,见周围俱是冰,想起了晕倒之前的事情,便又缓缓起身,道:“师父,我....”凤荻从门口进来,扶住了她,道:“都心脉俱损了,还乱动,师父耗灵力为你疗了十几天的伤,才救回一条命。”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十几天,胸口仍然隐隐作痛,但是听到师父在自己身旁守了十几天,她却是开心的。她道:“是我胡闹了。”
一清却没有看她,而是嘱咐凤荻照顾好她,便离开了。接下来一连数天,再也不见一清身影,而她也不准外出,只能待在冰室内修养。
“五儿在里面,你们进去陪陪她吧。”凤荻将云齐、宋云杰二人带到冰室便离开了。云齐见躺在冰床上越发瘦弱的五儿,心中很是难受,自从来蓬莱之后,自己就没有好好照顾好她。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来,五儿睁开了眼,立马冲到了云齐的怀中,道:“哥哥,你们怎么都不来看我,被关在这,都快闷出病了。”
云齐摸了摸她的头,道:“之前一清长老禁止任何人来打扰你,今日凤荻师姐才领我们来。感觉如何了?”
五儿走在空地上,转了几圈,笑道:“早已生龙活虎,只是师姐不肯放我出去。”
“不许再病了”云齐的说话声很软,估摸着他这些日子也没少担忧。
五儿道:“我知道啦,萧潇他们人呢?”
“我在这,萧潇来也。”萧潇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身后便是柳肖与江子柯,江子柯手中还抱着一些书籍。萧潇一把冲进五儿的怀中,又仔仔细细地将五儿看了遍,把了把她的脉,严肃地说道:“脉象正常,就是看着有些虚弱。”
五儿见她一脸正经,便迎合她,道:“萧神医,小女子这病可还有救?”
萧潇故作深沉,摇头晃脑道:“需大补,柳肖,上大猪蹄子。”
柳肖深叹了一口气,往她脑门上就是轻轻一巴掌,道:“我看就是江湖术士,专骗良家妇女。”萧潇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能拆我台?”
江子柯将书放在冰床上,道:“莫再闹,让五儿安静修养。五儿,你若觉得乏闷,便可看些术法书。”萧潇朝柳肖做了个鬼脸,便乖乖坐到冰床上。
五儿正觉百无聊赖,有了这些术法书刚好解乏。她盈盈一笑,道:“五儿谢过师兄,你们多来与我说说话,不然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些日子可有新鲜事发生?”
萧潇仿佛来了兴致,她拉着五儿坐下,哈哈大笑道:“新鲜事倒是没有,倒有一事甚是解恨。在你昏倒之后,弟子间议论纷纷,皆说你是废材郡主,后来一清长老便连着三日赏那些嚼舌根的弟子各一筐辣椒,一日后便无人再敢提起此事。那几日我见唐仪霍灵儿皆是双眼充血,双唇红肿,估计怕惨了一清长老,再也不敢难为你了。”
“五儿你可知如今蓬莱岛上人人皆说你是在一清长老心尖上的徒弟。我也想拜一清长老为师,五儿你可要多在长老面前夸夸我。”柳肖语言间皆是对一清的向往。
若不是从萧潇所说,她都不敢相信师父这般护着自己,可是已经好几日不见师父的踪影。
萧潇坏笑道:“柳大公子,是谁曾说一清长老是变态长老?”
柳肖装作一脸无辜,道:“谁竟敢污蔑一清长老,这人真是胆大包天,但我料想此人定是年少无知,值得原谅。”
这番话彻底逗笑了在场的人,五儿笑道:“你们两开一茶馆说书,必定生意兴隆。萧潇,当日在昆仑镇上时,我曾说我与哥哥乃商贾人家,实属无奈之举,你切莫….”
萧潇打断了五儿的话,语气沉重:“确实过分了,竟隐瞒我如此重大之事,但于我而言,你们仅是云齐师兄,五儿小师妹。”说完,她嘻嘻一笑,双眼如同弯月般明亮。
接下来的时日,师父也未曾出现,萧潇等也因修炼无法过来,凤荻也只是每日准时给送药后便匆匆离开了。幸得有江子柯送来的术法书,她方能解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