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姝和凤荻收拾着碗碟,一个穿着紫色衣裳,神采奕奕的高个老者走了进来,道:“一清长老,许久未见了,小女不懂事,多有打扰了。”声音浑厚,可见此老者功力之深厚。
红姝赶忙上茶,一清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缓缓说道:“丘讳长老,别来无恙,请坐。”
丘画见到丘讳,立刻躲到一清身后,丘讳一个怒眉,丘画才嘟着嘴慢慢走到他身边,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父亲。”
丘讳没有应她,而是继续与一清说:“长老,我只是来寻画儿,画儿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待会便是仙术大会了,我还要与弟子们叮嘱两句,不便久留。”
“也好。红姝,送送丘讳长老与丘画小姐。”
丘画三步一回头地跟着丘讳走了,眼里尽是不舍。出了院门,丘画撒娇道:“父亲,你不是也很喜欢一清长老吗?”
丘讳停下,对着她说道:“画儿,你是梵山丘讳之女,身份无比高贵,你注定被北境仙妖簇拥。”这一刻,丘讳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这副神情是丘画从未见过的,而后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面色,大步往菩提院去。
“师父,即使众人皆知她乃师父座下弟子,但仅凭这寥寥数月修行便挑她参与比试,我想在北境也只有丘画敢为此事,而方才师父已让丘画放下戒心,何不直接让五儿待会与水云院弟子站于一处,避免枝节横生?”凤荻问。
“宝刹试炼会选中她。”
宝刹试炼乃仙术大会上的重要内容,也是北境百年一次的大事。宝刹山五百年可孕育一颗宝刹珠,此珠可助长法力,助修炼灵器,驯养仙兽。几千年前,北境之人贪得无厌,为夺宝刹珠不择手段,弄得硝烟四起。泽天太祖与妖仙族祖先为北境安宁,在宝刹山设下阵法,挡住了所有人,只在灵珠养成之日,开山三天。阵法在各大仙族中选中三名有缘弟子进入山内,让其争夺宝刹珠,所以被选中之人是极为光荣的,但也是极为危险的。凤荻也只是听说七百年前蓬莱岛乃花瑶,不问与韩画吾三人曾被选中,最终花瑶取得宝刹珠,但她死后,那颗珠子也随之消失了。
所以,当一清此话一出,瞬间惊到了凤荻,她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吩咐?”
凤荻总是能看懂一清,这也是一清看重凤荻的地方。他道:“待宣布选择结果时,你将这个给她。”
他将一个白色的戒指递给她,那是仙器天翅。一清从一只万年凶禽上割下翅膀,修炼了数十年后将其幻化为戒指。天翅可成为使用者的翅膀,日行万里,且坚不可摧。
“师父可有话要交代?”凤荻又问。
“自保便可,毋需逞强。若她问起,便说是与天长老所赠。”
“凤荻知晓。”
钟声响彻蓬莱岛,众人纷纷从各处聚集到虚度台,紧张的气息在人群中弥漫开。
紫情换回了一身紫衣站于台上,显得尤为高贵,给人以威严。她提高嗓音,道:“请诸位入座。得诸位光临,乃蓬莱之幸。”
众人道:“吾等之幸。”
紫情微微一笑,道:“此次仙术大会沿袭以往规则,仙术比试共有八签,签上乃八大派,每次抽两签,签上两派可任意指定弟子出战,共四场比试。此比试之后,各门派弟子可向其他派弟子宣战,进行比试。宝刹试炼则由泽天太祖选择,选中者而后进入宝刹山,一日为限,途中放弃者可示意,自有长老相救。现请蓬莱长虚长老与瀛洲白眉神君抽签。”
长虚与方才得白眉老者只是用手指一指,两支签便自动从签盒中弹出,飞到紫情手上。
紫情看了一眼,眉头一皱,她将两签一抛,袖子一挥,在她后空中映出了两签上的字:蓬莱,涂山。
见这四字,周围人倒吸了口冷气,连一向镇定的凤荻也表情凝重。涂山一族中飞出一个蓝衣男子,他横眉剑眼,眉宇间带着怒气。冷魁握紧了剑,苦苦一笑,轻轻迈出修长的腿,却被一个白衣身影拦住。
“我来。”客然道,他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冷魁一愣,忽而笑靥如花,眼角闪着泪光,望着他。
五儿扯了扯凤荻的袖子,在她耳边小声问道:“师姐,蓬莱与涂山有何过往恩怨?”
“是冷魁与涂山三长老涂天景。冷魁乃涂山氏药师冷茯之女,与涂山景是青梅竹马,他们两小无猜,情定终生。千年前,涂山氏大长老涂苍之女涂妙中了血咒,涂苍承诺将涂妙下嫁于治得血咒之人,并委之长老之职。涂天景知冷茯禁术可治百病,便求其拿出禁术之法,无果,但从冷魁口中知晓冷茯密室所在。待冷魁外出采药时,涂天景便夜潜入室偷取禁术,交给了涂苍。然所谓的禁术便是以蓝红白狐之心炼制回魂丹,而冷家一脉便是魔蓝狐。涂苍派人灭了冷家,杀了冷茯,待冷魁回来时,已是物是人非。所幸冷茯临死前将一家丁之子藏了起来,此子得得以躲过灾难,也将此事告知了冷魁。冷魁魔性发作,杀了涂天景一家,又直捣青涂宫,一阵大战后,涂山长老们与涂天景联手将冷魁打至重伤,要将她挫骨扬灰。蓬莱一位仙子恰逢遇见那名家丁之子,听闻此事,便在青涂宫制造了一场大混乱,趁机救出了冷魁,夺回了冷茯尸首,将其带回了蓬莱,涂妙因无药可救,已昏睡数百年。恩怨因此而起,但因蓬莱庇佑冷魁,涂山氏也不敢明目张胆做些什么,或许仙术大会便是机会。”
众人皆说冷魁事事通透,冷淡无情,或许那便是她深藏自我的方式,而懂她的人便是客然。
客然道:“蓬莱长虚长老座下三代弟子客然应战,出手吧。”
涂天景用余光瞟了一眼冷魁,拔出了剑,一个急跑,便到了客然身后,再脚尖点头回身,剑锋带风,刺向客然。客然一跃向空,持剑而下,顿时,他一分为六,六剑形成一圆形阵,压向涂天景。
涂天景将剑一抛,举起双掌,剑分为千万把,齐冲向客然,剑雨与圆阵在空中持衡,冲击出的灵气直逼向周围弟子。长虚长老抛出一条透明带子,带子化作一个光圈,挡住了灵力冲击。
客然嘴中念咒,左手往前一击,掌中钻出一条火龙,龙顺着圆阵,爬向剑雨,此时二人之间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团。仅数秒,剑雨被火龙吞噬,变回一把剑掉落在地,火龙与圆阵直接扑向涂天景,他右手化出几个盾,挡住攻势,自己则贴地从一侧滑出去,正当他以为逃脱时,背后却被连击数掌,扑倒于地,嘴内弥漫着腥臭的血腥味。
涂天景站了起来,抹掉嘴角的血,眼睛泛白,身后化出三条巨大的尾巴,七个客然排成一排,皆面无表情。
客然这几招着实惊艳,步步紧逼涂天景。新弟子们第一次见仙术对决,却见识如此场面,对平日古板行事,毫无脾气的客然大师兄更多了几份敬仰。
七个客然一跃而起,从四周攻击涂天景,三条尾巴如同有思想的人一般,灵活地抵挡客然的进攻,且伺机出手。每个客然皆放出火龙,火龙一声吼叫便飞向涂天景,此时三条尾巴上的绒毛却竖立起来,如同荆棘一般,三尾齐摇动,形成一股旋风,扰乱了火龙的方向,再迅速左右挥动,尖尖的绒毛直挥向客然,客然们只好四处散躲,奈何尾巴的速度快,攻击强,其中三个客然被尾巴压到地上消失了,地面变得坑坑洼洼。
三个客然消失了,但剩余的四个又分裂出新的三个,又是整整齐齐的七个。一阵细微的嘶叫声响起,客然们皆捂耳跪地,面部狰狞痛苦。
涂天景收回三尾,望了一眼冷魁,缓缓走到其中一个客然面前,拿着剑指向他的喉咙,蔑视地说道:“该结束了。”
“的确该结束了。”无生涯内响起了隐约地空灵的声音。数个火球从天而降,直袭向涂天景,他使剑往身后挥几下,火球一分为而二,掉向两侧。又一个客然从分开的火球中出现,又是一掌,涂天景反应不及,只能也以掌回击,但却硬生生被客然压制,跪到了地上。一股灵力冲击炸开,原先的七个客然被冲击化为灰。
三尾再次出现,而与此同时,客然手中燃起了火,继而燃至全身,三尾齐刷刷地挥向他,当靠近时,即使坚硬的绒毛也被烧得霹雳吧啦,吓得三尾直左右摇摆。
客然大吼一声,直接将涂天景压入地面,火也消失了,涂天景也倒在坑内。客然飞身回到地面上,整理了下衣服,缓缓走回冷魁身边。
“为什么不杀我?不是很想杀我吗?”坑内传来涂天景的叫喊声。
冷魁挽住了客然的手,深情地望着他,嫣然一笑,淡淡说道:“杀你便脏了手,自此,我冷魁与你毫无瓜葛。”说完,她挽着客然以傲然的姿态走回蓬莱弟子内,往他身上连点数穴,后轻轻拉他靠在自己身上。涂山弟子扶起了涂天景,而他发出了阵阵大笑。
于冷魁而言,涂山与涂天景一事是她千年来的心病。千年前,惨遭背叛,母亲死去,心神入魔,虽说被仙子所救,心中却有过不去的坎,自此便不轻信他人,不依靠他人。客然的出现仿佛一道光照亮了她的黑夜。她迷路时也能悠闲地烤鱼吃,因为他总能找到她;她也不会再害怕孤单,因为他一直在身边。
“这一战可谓精彩。下一战由四海璞西水君与西湘源萧妃长老抽签。”绿琉将签筒浮至人群中,一位体格高大,身着黑色衣蓬的长者与一位体态婀娜,端庄典雅的女子起了身,向各处一番微笑,才随手抽出了签,签上赫然写着“四海,西湘源”,二人相视一笑,皆道:“承让”。
“水君与萧妹妹真是有缘,这比试都选到一起了,要不二位较量一番,让弟子们也长长见识。”说话者是琅琊山大长老句休,因其比泽天太祖年岁更高,北境皆称其为“老不死”。句休长老虽贵为长老,却性情爽直爱玩,北境人人皆将他视为同辈之人相处,因而琅琊山一脉在北境中最繁盛。
萧妃嫣然一笑:“我年岁大了,可不似当年了,也不如你了。”
一位穿着金色衣服,身材臃肿的女子道:“无论再过多少年,妹妹都是这副天仙模样。”句休连连点头赞同。
的确,丘讳、涂苍、璞西等曾经的少年郎或白发苍苍或略有老态,漆妙、蓝戚等曾经绝色美人或富态丰腴或白发婆娑,唯有萧妃依旧是冰肌玉肤,水嫩得如妙龄少女,唯有那沙哑的声音方能描述出她所经历的沧桑。
“姐姐莫要折煞我了。要说容颜不改,不衰不老的应属蓬莱,多少年过去了,一清长老仍是一副少年郎模样。”萧妃又是恬然一笑,松了一口气,只要将话题引至一清身上,便会不了了之。
此话一出,众人皆将目光投至一清身上。一清除了除魔降恶,闲少与仙妖族打交道。名声在外,但外人知晓一清长相的极少,但凡知道一清长相的女子大多芳心暗许,曾经一度让蓬莱弟子烦恼不已,丘画便是其中的一个大麻烦。
一清在众目注目之下仍面不改色,悠悠道:“皮囊罢了。”
句休长叹一声,:“一清长老仍是这般无趣。罢了罢了,水君,萧妹妹,何人出战呀?”
“水君,越玉请战。”
“长老,萧琇请战。”
水君、萧妃皆同意,二人便飞到擂台中央,凑巧的是这二人穿着一黑一白的束身衣,又是天仙般的美人,众人皆觉趣味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