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穿越的可能性,再想想着一天来的处境,我心里不禁有些发麻,看着眼前这大汉不像是坏人,就打着哈哈到:“刚睡醒,现在是什么时候?”
听的我的回答,大汉猛地一愣,转瞬又哈哈大笑起来:“小赵秀才,你咋又说些奇怪的话,前几天你一直发烧,真的把脑子烧坏啦!现在是什么时候?太阳落山的时候呗。”
“现在是哪一年,谁做皇帝呢?”
“皇帝?哈哈哈,打咱们进山以来,哪管是谁家做皇帝。按照你爹的说法,今年是山村历十七年吧。”
听得大汉的话,我不禁一阵阵无语,山村历,莫不是还穿越到哪个室外桃园来了?犹记得前几天的夜班,我蹲在工地上看泵车浇灌混凝土,当时还和同事开玩笑说再这么加班下去可能要猝死,没想到这话说完还没一星期就一语成谶,真真就给我喝酒喝到猝死,穿越到这奇葩地方来,当真是无语凝噎。
眼看着大汉站在那仍笑意不止,我摇了摇头到:“脑子烧坏啦,真的傻了,进屋说话吧。”说完便推开门就要进屋,可在屋外待了一阵再进屋就发觉屋子里味道是真的不好闻:长时间不见阳光的发霉味道,刚刚煮过豆子的腥味,再加上扑面而来的灰尘。连忙又把大汉拦在了屋外:“算了,在这说吧,屋子里没法待。”
大汉闻言竟很是认同:“早跟你说收拾一下屋子你还不听,你那屋子确实没法坐,你说你脑子烧坏了,还记得我是谁不?”这边说着话,那边便盘腿坐在了地上,手搭在那只猎物上,看样子像一只傻狍子。
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正想向他打听一些问题人家就把话茬扔出来了:“嘿嘿,脑子坏了嘛,啥都不记得了,你是谁啊,我没欠你钱吧?”
大汉闻言一怔:“你小子,还懂得开玩笑了。你咋不欠我钱,你欠我八百石豆子呢!”
听他跟我开玩笑,我也就没啥顾及了:“哼,我咋记得你欠我两只狍子呢?你手上这个就先抵债吧,另一只明天再还也来得及。”
大汉哈哈一笑:“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烧坏了还是烧好了,竟然还开始惦记起我的东西来了。算了,来我家吧,今晚一起喝点。”
听到他这么说,我可是挺高兴,瓦罐里已经没有东西了,正愁这顿吃啥呢。人家现在邀请,我也不客气,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走吧,上你那蹭点好吃的,顺便给我补补课。”
大汉也没跟我含糊,扛起那狍子就走在了前面:“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把脑子烧坏了,不过像你现在这样也挺好,性格活泛一点也不至于生病了都没人知道。要不是那天突然想起你来,怕是等你在屋子里死了臭掉了才有人发现。”
听着大汉唠唠叨叨了半天,我又旁敲侧击装疯卖傻的问了几句,才堪堪缕清了现在的情况:我穿越过来的这地方是一个为避王税而进山的一个小村子。四十几年前一个书生巡山访水时误入了这个村子,入此地时受到村民的热情款待,高呼世外桃源,自此便留在了这里。而这书生来时带了个不大的孩子,这孩子便是我所占据的身体的主人。
那书生来时见此地并不遵历法,便教习当地村民节气历法;又说此地不遵王法、不守王历,村民何时进山又不可考,便指定自己进村当年未元年,记为山村历元年。书生姓赵,听他说来到山村之前是个秀才,村民们就叫他赵秀才。春去秋来十几个年头,老书生终究没能抗过岁月的侵袭,去年冬天时一场大病没捱过去便撒手人寰,只留得个四体不勤、不通人情的小赵秀才,缺衣少食、可怜兮兮。
那大汉姓王,山里人起名字也没个章法,只因在家中排行老大,名字就叫王大。王大小的时候就嘴馋,总是研究着上山下河的抓些野物来打牙祭,村民就戏称他王猎户,他也不恼,笑嘻嘻的就应承了下来,久而久之王猎户反倒成了他的名字。王猎户小的时候上山打兔子,不知怎么撞见了孤狼,四处逃窜时被老秀才看见。老秀才一辈子饱读圣人诗书,见到孩子遭难便要救人,手里握着胡乱抓来的木棍一步步向野狼走去,口中高声诵读着些个之乎者也,竟真就把那野狼吓得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谁知老秀才救得人后一阵后怕,待那野狼跑远后便吓得双腿酸软,还是王猎户把他抗回了家中。
王猎户知恩图报,之后每每上山打来些山兔野鸡便往老秀才那里跑,老秀才嘴里念叨些个救人不图回报之类的话,手上却不闲着,拿出珍藏的小酒就和王猎户喝了起来,就这么一来二往,两人就有了这忘年交一般的友情。而后老人撒手人寰,还是王猎户帮忙料理的丧事,之后小赵秀才家中断米少粮也亏的是王猎户接济,才不至于让他紧随着老秀才的脚步而去。
王猎户年纪略长我几岁,山里人过日子迷迷糊糊的也没有个准数,只记得大概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按照山村的风俗,这年纪早该娶妻生子了,可王猎户每日上山下河的,搞得自家地里杂草丛生,长此以往也就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跟着王猎户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就进到了村子里,正赶上饭点,村中各家陆陆续续升起了炊烟,村口蹲坐了几个汉子,老远看见我们走过来就有人高喊道:“王大,今天又打了些啥回来,晚上上你那沾沾光去?”王猎户闻言也笑骂道:“哪次都说来,哪次也不见得你踪影,我看你是嫌弃我家饭菜不好吧!”
也有人和我打趣:“小赵秀才,你爹总说书本里头能变出粮食来,咋还隔三岔五得去王猎户那蹭吃喝呢。”我猜是老赵秀才总和村民讲‘书中自有黄金屋’那一套,却又总是缺衣少食,因而被村民嘲讽,便笑着喊道:“书中自有千锺黍,可书中没有牛羊肉啊,想吃肉,还得去我王大哥那。再说了,读书人得事,能叫蹭吃蹭喝嘛。”
村民听闻我这般回答,全都哄堂大笑,王猎户却是诧异得看了我一眼。我看他的眼神便知道这般回答和之前的表现大相径庭,便笑着和他说:“脑子坏掉了了嘛,脸皮也烧厚了,不碍事。”王猎户又盯着我看了一阵,转过身去嘀咕道:“你这哪是脑子烧坏了,你这是鬼上身了。”说完也不管我做何反应,径自向前走去。
王猎户随意一句吐槽,却引的我久久不能言语,鬼上身、鬼上身,我现在这状态,可不就是鬼上身,喝酒喝到猝死,如今变成这孤魂野鬼上了小赵秀才这倒霉蛋的身,真可谓是倒霉蛋们的缘分啊。只是可怜家中对我抱有殷殷期盼的父母,育儿成才不过两年,还没等到我的孝敬,却等到我的死讯,不知道他们该有多伤心;只希望我这陪酒猝死能够算作工伤,那样家中父母的晚年也还有个着落。
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跟着王猎户来到了他家门前。王猎户家的房子是个小土屋,推开门竟有一阵凉风吹来,看样子防寒隔热性能不错。屋子里虽说也很简陋,可比起我那小茅屋可强的太多。靠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又没有什么烦心事打扰,想着想着竟然还有一丝惬意的感觉;望着眼前这一幕幕,我下定决心,下半辈子就在这混吃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