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支铁骑的头目都没有杀,但是被吓破了胆的他们,这些在军队中素有威望的勇猛之士,从此在心底有了一个阴影,更糟糕的是,如同他们过去的勇猛一样,他们现在的懦弱将传染军队里的其他人。
他又很难去杀死他们,他们毕竟并没有犯错,这会无法服众!
但是,他们的存在就会是瘟疫!
这支区区三百人队伍的敌人,不仅仅在猎杀上是像死神一样的,他们的这种做法,更是如咔呜里一样。杀人就算了,还要诛心!
这是一只仅仅以三百人,瞬息可夺数千精锐铁骑的军队,如果时间更久,那么只怕数万人也不在话下。如果能够拥有这样一支军队,他绝对愿意用几十万人来换!他明白这样一支军队的战略意义,它所形成的震慑,绝对胜于几十万人!
他清楚的确信,这样一支军队,人数绝不会多,越是精品的东西,就越是稀罕,千古不易的真理!
而且这支军队的活动目的,看起来很明确的在展示对于关西的关心。
打了数年的仗,唯独在关西这里,遇到了抵抗,显然他们出自关西。现在,关西的节度使军团已经南下了,那么这一定是关西某个地方的个人势力,而不属于官府。
而官府是不容许私人豢养兵士的,无疑,这批人数量绝对不会多。
关西能够避开官府的管辖,还能够养得起这么精良的军队的,绝对会很少,一定是最有实力的少数人!
他冷静下来,这时候报复并不是最先被考虑的事情,每一支铁骑,哪怕是步军,都是他的心头肉,是他的立身之本,既然损失了这数千铁骑,绝不能再去随便送死!
先要搞清楚,这批军队到底是谁拥有的,他们存在的目的是什么,那么,才能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即便是他的敌人,但是如果敌人拥有了可以让他冷静下来的实力,那敌人同样就拥有了谈判的权力。实力和权力,总是对等出现的,这是他认可的真理与事实!
如果这支军队能为其所用,善莫大焉,天下唾手可得,如果不能,那就要想办法让他成为食物!任何东西都会消亡,只要方法得当,但首先,一定要明白对方的弱点才行!
于是,山铎立即下令,占据武右的军队,以及河内的军队,严禁出现在关西,后退十里,坚守城池。
同时,将两部的遭遇,密发给了重要的将领,并令其密切注意这支乌甲军的动向,一旦发现立即呈报,同时,若遭遇乌甲军,立即撤退!
阿斯罗即便怀着无比的悲痛,但他自付在不了解敌人之前冒然复仇,亦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同样遵从了山铎的命令。
山铎已派出探子进入关西,查探实情。
阿斯罗的弟弟达帖尔一直疯疯癫癫,问不出什么话来,嘉善则只知道是按照达帖尔的军令由棘浦县进入关西。山铎所部是在关西南部遭遇的乌甲军,达帖尔是在北部,依然是无法确认这只部队出自哪里。
在山铎完成部署之后,果然再没有遭遇乌甲军的情况,这更加让山铎笃定,这支军队更在意关西。在清楚这支军队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山铎暂停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当然,对于禹南的布局,照常进行。
战局,就这样突兀的起了变化,原本处于攻势的山铎三部,悄然不动。
这样的情况立刻引起了新都的注意,有限的密探资源在紧锣密鼓的运转着,将有限的消息传递回新都。
一份明令,一份保密层级较低的密令,它们的手抄本就这样出现在了新帝的案头。
所有在坐的大臣都看完了密令。
明令中距关西后撤十里,固守城池。密令中提到了两支神秘的乌甲军,一支三百人射杀了涂陀部一万精锐铁骑,另一支也是三百人总计射杀了神山部八千铁骑。密令要求关注乌甲军动向,并在遭遇时后撤。
密令只在重要将领中阅知,避免造成恐慌。
这实在是一封令人费解的事情,无论任谁也想不明白三百人如何能射杀的了一万精锐铁骑?这里面没有用袭击这一个词,显然这是正面交锋中取得的碾压式胜利。
匪夷所思,着实匪夷所思!
但是山铎不惜把当前对隆帝国的压迫优势,调整为对峙状态,又对关西做出了如此举动,显然,山铎还没有无聊到做不具备价值的事情,那么,这件事就是真的了。
关西出了一支不知道是敌是友,却扼守关西的军队,可以看出,这支军队与关西很有渊源!
这时,关西与安北的联军终于在击退了数次伏击和追兵之后,到达了禹南。安北留在了禹南,关西军这马不停蹄的赶往平章。
尚在路上的关西节度使冯公相便接到了圣谕,令其召集僚属,询问治下是否有一支壮勇与一群战马,并于五日内到达新都面圣。
坎州刺史令修远,那些静心挑选的物事,这一路上打打逃逃,都掉的一干二净了,他此刻骑着马,与大军一同向着平章进发。
令刺史在征程之初,心在坎州城游荡者。当经历一次叛军的截杀,死里逃生之后,他只想着能回到帝国就好,在他的心里,已经在重压之下,自然的形成了帝国的新疆域的概念,而坎州已经不在这个范围里了,剩下的坎州民众就自求多福吧!
一路上反复的截杀,追杀,逃与奔,他这个刺史与那些大头兵又有什么区别呢?没有人这时候再有特殊待遇,或者把他当成大老爷,有的只有死亡面前的一样的命!
他终于承认了这个现实,在路途上疲于奔命,坎州早已经烟消云散,不知在哪里了。当终于进入了禹南城,他这颗疲惫不堪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现在,他正在想着如何谋求一个新的任命,山河破碎,这么多冗余官员,多少想继续为国效劳,为君效忠的,要想办法先把头挤过去让人识得才行!坎州啊坎州,只是旧历史了,他是无法活于过去了,只能想想现在!
“于刺史,节度使大人请大人前去。”一个节度使的亲兵来传话了。
这一路上,冯节度一直没有召集这些逃难的官员们见面,现在是可以见见了,节度使大人毕竟是封疆大吏,朝中人脉广阔。
刺史到了二十多位,还有数十位县令,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凡是没有出现的,凶多吉少的面居多!于是令刺史暗自庆幸自己能够出现在这里,对于是否能够谋求到合适的官职的用心似淡了些。
“今日召集诸位来,是有要事询问,时间紧迫,就捡紧要的说。凡是与此无关的事,以后待到了新都再说。”冯公相正色道。
原来只是问重要的事,令刺史略微有些失望。
“圣上口谕,问关西治下是否有一支壮勇与一群战马!各位,这可是圣谕,如不实话告知,待日后知晓了是哪个治下的,可是欺君之罪!”冯公相道。
“这个真没有!”众官员纷纷道,开玩笑吗?不要说真没有,就算是真有也不能承认啊,在这个需要良好考评的时刻,岂能留下污点?那下半辈子是不用想着有实职了。
“嗯?圣上既问,那就是确有其事,你们只说不知道,是何道理?再说了,圣上也没说因此要惩罚谁?”冯公相道。
是啊,要是为了惩罚,圣上可就不会这么问了,而是会令相应的六部进行查处。如此,圣上必然是关心这件事,而且这件事一定是一件好事,圣上急于知晓!这可是让圣上留意他这个刺史的好机会!
想通了这一层,令刺史立即道:“启禀大人,棘浦县县令许桃,曾私募壮勇数百,私购战马三千余匹。大人也知道,那个许桃,确实超出了下官的管辖能力!”
“哦?果真有此事!你倒是瞒的够结实!”冯公相道。
“请大人责罚!”令刺史也不多解释,干脆认道。冯公相自北原之战以来,面临来自朔阳的叛军压力,一直整军备武,对于下面的县,根本就没过问过,而且这些主要是刺史在负责。
处罚权且记下吧,见了圣上才知道是不是该罚!冯公相决定带着令刺史前往新都,以防万一,圣上要知道更多。
至于县令许桃,他也没什么印象了,他忙于军务,哪有时间管这些虾兵蟹将。
新都,皇城!
令刺史看着这巍峨的皇城,心里充满了庄重和威严感。皇城其实并不像故都那么巍峨,但令刺史就是有了这种感觉!
他就在外面候着,冯节度已经进去了偏殿一些时间,那里是新帝日常办公的地方。
“传坎州刺史令修远觐见!”一个太监站在了令修远的面前,将这个官方的话说了一遍。皇城是个特殊的地方,一言一行都会有人记载。
令刺史有些激动,他这是第一次见皇帝。原本他科举考试的没有获得殿试的机会,就放了外地,当了个小官,一步步的到了刺史的位置。
这位太监一路上简单教了令刺史待会见了圣上该怎么行礼,令刺史是个心思透亮的人,立即塞了些钱财给这位太监,太监喜笑颜开,立时又教授给令刺史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甚至皇帝的喜好。这些信息,价比千金!
“微臣坎州刺史令修远,见过皇帝陛下,陛下圣福金安!”令修远行大礼道。
“起身!”太监喊道。
令修远站起身来,微微垂头。
“你是举人出身吧,在县令职务上就做了十余年!”令修远听到了一个很清冷的声音,天子是高高在上的。
“陛下圣明,微臣是做了十三年县令。”令修远应道。
“不易啊,国之栋梁,一步一步踏实做出来的!”这个清冷的声音道。
令修远心中有些跌宕起伏,新帝这些话是说到心坎里去了。
“陛下,微臣不敢,只知尽忠陛下!替陛下照看好陛下的疆土和子民!”令修远不自禁的跪下道。说的言辞恳切,是为心声。
“爱卿平身!站起答话!”清冷的声音里挂了些许笑意与满意。
令修远站起身来。
“棘浦县令许桃募集壮勇,饲养战马,所为何来?”新帝问道。
这个可关系到他令修远未来的荣辱,他果断的选择了一条路。
“启禀陛下,棘浦县令许桃募集壮勇,乃是因棘浦县地处坎州北部,与叛军占据的州府相邻。为了防备叛军攻打棘浦县,当此危难之际,便自费募集壮勇,购买战马,志在保土安民,为君尽忠!”令修远这番话说的全都是许桃尽忠君王,效力国事。其间,什么自费募集,这是朝廷没有兵派给棘浦县,他只能自己雇兵守卫。什么购买战马,这是国家没有钱,只好自己出钱啦!这些话自然不能如此直白的讲,忠君爱国就是什么都可以做的唯一解释!
“这么说来,许桃当真是公忠体国了!”新帝道。
“禀陛下,许桃当的。”令修远好人做到底,帮人就是帮己,他现在很确信新帝这是欣慰。
“很好!”新帝道!
令修远安静的站着。
“诸位臣工以为如何?”新帝道
“陛下,现在棘浦县孤悬关西,与新都的联系都已中段,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恢复与棘浦县的联系通道。”右枢道。
“爱卿所言甚是,令刺史,你任坎州刺史多年,这日后与棘浦县的联系重任,便由你来负责如何?”新帝道。
“臣万死不辞,不负君恩!”令修远毫不迟疑的谢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