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见许慕白心情有些低落，想了想安慰道：“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总会抓到凶手的，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从新型致幻剂的原材料开始查？虽然新型致幻剂不容易合成，但是哪怕只有1%的可能，都要去调查。”
“嗯，你说的对，这个时候不是沮丧的时候，我们去查一下提供新型致幻剂原料的工厂。”许慕白不愧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松城提供新型致幻剂原料的工厂一共有五家，都在松城的郊区，这已经是两人探查的第四家了，前三家半年内都没有来自国内的订单，不知道第四家是否会有，原子心里想。
许慕白和原子来到工厂，表明了警察身份，见到了这家工厂的仓库负责人老张，老张是一个约三十五六的中年男人，身体微微发胖，小腹凸起，头顶微秃，脸上微微胡茬，典型的中年油腻大叔的形象。
“我们查了一下单位关于这种新型致幻剂的原材料裸盖菇素（psilocybin）半年之内只接到过C大实验室的一笔订单，其他的没有了。”老张说。
“非常感谢，不过最近半年这边是否有丢失过原材料呢？”原子问。
“那倒没有，我们对药品的控制极其严格。”老张说。
拜别了老张，两人开车去了第五家，路上原子对许慕白说：“C大实验室看来有嫌疑，而且他们今年申请过这项新型致幻剂的专利。”
“看来要从C大参与此项研究的科研人员查起了。”许慕白边开车边说。
最后一家工厂位于松城和其他城的交界处，一进入工厂大门，两人就被保安拦住了，两人表明了警察身份，但是保安坚持要汇报领导后才放行，见到仓管负责人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两位警官来这里是？”此人长相有些猥琐，一看就是谄媚之人，他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男子，大概是他的下属吧。
“最近半年内贵厂是否有出售过新型致幻剂的原料裸盖菇素（psilocybin）？”许慕白问。
“小胡，最近半年内有订单吗？”仓管负责人对他身后的小胡问。
“没有，不过半年前倒是丢失了一批裸盖菇素（psilocybin），当时是老王值班。”叫小胡的人说。
“那这个老王现在在哪里？”原子问。
“他啊，已经被辞了，因为厂长怀疑他偷了裸盖菇素（psilocybin）。”长相猥琐的仓管负责人说。
“为什么怀疑是他呢？”原子问。
“因为他那阶段消费已经远远超过他的工资水平，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大家都怀疑他。”小胡说。
“这个老王现在在哪里？”许慕白问。
“听说他半年前他老婆和他离了婚，他净身出户，然后现在他在三和打点零工，终日泡网吧。”小胡继续说。
三和？原子和许慕白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事情又回到了三和这个最初的地点了。
原子和许慕白再次踏入三和这个堕落的地方，因为有了第一次经验，第二次很快就找到了老王，老王40多岁，头发有些花白，此时穿着一件黑色衣服，油头满面，睡眼惶松，一看就是通宵了几夜，听到两人是警察，头都没抬，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说：“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
“知道袁子仪死了吧，死因是服用了新型致幻剂，然后跳楼致死。”许慕白站在他玩游戏的电脑桌旁。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他依然在专注游戏，看起来不是很想搭理许慕白。
“半年前你曾经在工厂偷过裸盖菇素（psilocybin），而且你和袁子仪曾经有过矛盾，我们怀疑你有动机杀了他。”原子有些受不了此人的态度，忍着不去拍桌子的冲动说。
“你们可别乱给我安罪名，我当时就是想赚点零花钱，致幻剂那东西我可从来没有过。”老王似乎感到了事态严重，停下了游戏，抬头看着原子说。
“你说没杀人就没杀人，卖给谁了？”原子继续说。
“反正我没杀人，你们爱信不信，卖给谁了我也不知道，买家是在一个论坛找到的我，暗网交易，连交易的款项都是虚拟货币，你们查不到的。”老王说。
“什么论坛？”原子继续问。
“杀人理念。”老王说。
许慕白拿出手机，搜索了杀人理念这个论坛，发现里面到处在讨论杀人案件的分析和杀人方式，还有人设计案件情景，有人破解案件模式，是一个关于侦探类型的网站。
“你登录这个网站干什么？难道是想杀人。”许慕白问。
“想自杀吧。”老王自嘲道，“一大把年纪，天天被老婆骂废物，女儿也不愿意靠近我，工厂里的人也都经常嘲笑我，穷困潦倒，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偶然间发现了杀人理念这个论坛，就发帖问哪种自杀方式会更好些。”
“所以此时有人找到你买原料？”原子皱眉道。
“不是，网站会有悬赏单，我看到了这项原材料，刚好自己可以弄到，就选择了交易，想着死前弄一笔钱，享受一下上等人的生活，结果你看到了，我没勇气死。”老王继续说。
许慕白根据老王的描述很快找到了悬赏功能，点开了看了一下，发现都是匿名交易，
“那你拿到裸盖菇素（psilocybin）之后是怎么给他的呢？”许慕白问。
老王回忆着说：“当时他让我放到我附近的一个货运站的卫生间里，我本来想隐藏在卫生间外面的某个隐蔽的地方看一下是谁拿走的，但是对方发现了我，还警告我破坏了规则。”
“你没有见到人？”原子倒是毫不意外。
“没有。”老王说。
许慕白叹息道：“看来又是无从排查，选择在货运站的卫生间交易，避开了监控，人来人往，出口众多，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对手不好对付。”
两人只能赶往下一个目标地点--C大，C大历史悠久，具有松城最大的实验研究所，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优秀硕士毕业生流入更多的工作岗位，为松城源源不断的提供新鲜优秀的血液，原子曾经就在此交流学习过，原子通过之前交流时期的教授引荐，很快就见到了新型致幻剂的科研负责人李教授。
李教授，已年逾古稀，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虽然头发花白，但双眼却深邃明亮，看上去很有神，此时就静静的坐在办公椅上查看书籍。
见到原子和许慕白进来站起来表示欢迎，“您坐，您坐。”原子连忙说。
“要喝点什么？我让助理倒，你就是王教授介绍的原子同学？这位是？”王教授看着原子问。
“李教授你好，我是许慕白，是个警察。”许慕白自我介绍。
“李教授，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一件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三和大神坠楼案件，他的死因是因为服用了您负责的新型致幻剂而导致的坠楼，所以我们需要您的协助。”原子说。
“稍等一下，小李泡两杯茶给客人。”李教授冲着门外喊道，“之前警方有来调查过是否有成品丢失的情况，我们是没有丢失过的。”
“这次我们是想问具备合成新型致幻剂的科研人员都有哪些，因为发现了新线索。”原子说。
此时一个身高180，身穿黑色西服，皮肤黝黑，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端了两杯茶慢慢的向坐在椅子上的许慕白和原子走来，原子想：他大概就是李教授所说的小李吧。
男子放下两杯茶，朝李教授微微鞠躬就退出去了，李教授见状微微叹息说：“我这个助理不太爱说话，你们见谅啊，不过他很能吃苦，脑子灵敏，是个科研的好苗子，可惜学历比较差，难以服众，我也不能提拔他，具备独立合成新型致幻剂的科研人员只有两个人，刚好他们两个都在，我叫他们进来，你们详聊，我还有个会议，需要立刻出发，就没时间作陪了，见谅见谅。”说着，李教授就拿起电话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
“没事，没事，是我们打扰您了，您先忙，我跟两位校友了解一下情况。”原子连忙歉意的起身。
李教授临走前，让小李帮忙招待原子和许慕白，小李天生面瘫脸，气场高冷，让人觉得难以相处，在等待的过程中，许慕白试图缓和此时尴尬的气氛，“您是李教授的生活助理还是科研助理呢？”
“都是。”小李两个字简单回复。
“也会参与新型致幻剂的研究吗？”许慕白问。
“会给教授和其他人打下手。”小李说。
“那平时主要都负责什么工作呢？”原子也趁机插嘴问了一下。
“平时负责给教授打下手，偶尔帮助实习生打扫实验室，做的都是一些杂活。”小李面无表情的说。
“袁子仪坠楼的那天，你在做什么？”原子问。
小李眼神略有些飘忽说：“那天上午好像请假在休息，下午是跟实验室的伙伴聚餐了。”
说着说着，有人推门进来，看到两人进来，小李就走出去了，具备独立合成新型致幻剂的科研人员的两个人，一个叫肖红，一个叫钱鑫，原子首先见到的是肖红，是个长着虎牙，脸型圆圆的可爱女生，性格乐观开朗，给人亲切感，钱鑫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长着两个酒窝，笑起来特别甜，袁子仪死的那天两人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两人白天一直呆在实验室，有录像和同学可以证明，晚上参加了实验室的聚餐。
原子问：“李教授有个助理，他平时怎么样？”
“哦，你说李师兄啊，他科研能力很强，平时总是加班到深夜，很拼很上进很努力，而且你别看他面冷，但是心热，经常会热心的帮助实习生，从不欺负实习生。”肖红似乎很喜欢小李。
“确实，李师兄在科研能力上特别强，如果不是因为学历差，最近两年的实验室科研贡献奖一定都是颁给他的。”钱鑫也附和道。
原子心里想:看来小李很得人心啊。
“你们聚餐的那天，李助理都在做什么？”许慕白问。
“他好像上午请了假，说是身体不太舒服，下午才来。”钱鑫说。
“他经常会呆在实验室很晚吗？”原子心中有了新的猜测。
“会，李师兄最近半年经常会独自呆在实验室很晚。”肖红说。
“他可以独自合成新型致幻剂吗？”原子问。
“你们不会怀疑李师兄吧，不可能是他，他不具备合成的能力。”钱鑫道。
此时肖红似乎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说：“其实他应该是具备合成的能力的，半年前他经常请教我关于合成的问题，而且有一次我看到他偷偷的合成过，他还让我保密。”
“他平时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吗？”许慕白问。
“讨厌的东西啊，他有点洁癖，而且讨厌别人不求上进。”钱鑫想了想说。
“我们今天的问话保密，尤其是对李助理。”许慕白嘱托二人，得到二人的再三保证后，两个人离开了实验室。
原子和许慕白此时已经把小李列为怀疑的对象，只是缺少关键性证据，两人决定重新走访案发的地点。
袁子仪坠楼的居民楼，许慕白拿出小李的照片，咨询保安是否见到过他，保安说并没有见到过他。
回到警局，许慕白反复的观看袁子仪坠楼的案发现场拍到的监控画面，发现人群中有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身材有些像小李的人，身体不舒服，却出现在了事故现场，他向李教授核实了前几场坠楼事故小李的情况，发现他都请了假，没有不在场证明，证实了自己的怀疑后，许慕白向组织申请了搜查，在小李的住处发现果然了残余的新型致幻剂。
小李被逮捕后，表情依然很淡定，没有任何反应，原子和小李面对面坐在审讯室。
原子问：“为什么要杀三和的那些人？”
“因为他们该死啊。”小李说。
“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该死？”
“哈哈，他们不求上进，自甘堕落，有什么资格活着。”小李嘴角上扬，面瘫不笑还好，一笑就像是假脸画上了一道上扬的线，毛骨悚然。
“突然让你决定去杀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呢？”原子问。
“忘了，或许是因为学历差，总是付出比别人多很多的努力，或许是总是因为学历差就被别人否定能力，总是评选奖项失败，但我不气馁，我相信总有一天世人会认识我的。”小李继续面无表情地说。
“所以你怎么会想到针对三和大神的？”原子问。
“看了纪录片，那些失败的社会渣渣就应该消失，自甘堕落，他们不配活着，我只是替社会优化他们罢了，而且论坛里很多人都赞成那些人消失，他们的支持让我觉得我做的对，被认同的感觉真棒。”小李有些骄傲的说。
“所以你是怎么杀害的袁子仪？”原子继续问。
“我去中介市场看到他，就跟他说第二天去某居民楼顶层帮我搬个东西，给他200块，并嘱托他爬楼梯上到顶层，然后第二天我就到了提前踩点的居民楼，避开一路的监控器，准备好了放了新型致幻剂的矿泉水，让已经大汗淋漓的他喝下，这种人平时是没有勇气死的，但是我给他们提供了机会，他们应该感谢我。”小李有些疯狂的看着原子说。
“你用同样的手法一共杀了多少人？”原子深呼吸继续问。
“8个，每看到一个社会渣渣在我眼前坠楼，我就兴奋多一分，我是正义的化身，这个社会自甘堕落的人都该死，没人做这个刽子手，就我来做。”他继续疯狂的说。
小李交代了分别死在不同地点的8个人后，原子难以压抑自己愤怒的情绪，说：“你有什么资格惩戒他们？每个人都曾陷入过绝望，不求上进，自甘堕落只是他们人生的黑暗阶段，此时他们希望的是生的救赎，而不是死亡，你这个疯子。”
案子宣布结案后不久，国家下令整改三和，原子曾回到三和，发现曾经混乱不堪的三和已经变得井然有序，很多短期堕落的人已经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