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似乎有火花迸溅。
即便是不去看奏折上面的内容，东方翼也猜到了内容。
能让皇上动情，动怒的，只有那件事。
六年前，建州科考场内，出现了舞弊事件，从那之后，科举考试的难度增加了很多，但是监考人数有限，这种情况还是会发生。
为了这件事，整个翰林院都深受其害，每一次的状元都要进过层层遴选，增加了太多的难度。
所以，解决此事，迫在眉睫。
礼部将奏折捡起来，一目十行的看完，顿时大惊失色。
而东方拓冷哼一声，“都看清楚了？你们这些人，三年没有解决的问题，沈翰林解决了。怎么，还觉得他没资格做大学士？”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说。
奏折上有四点。
第一，各地科举使用的小间打开，令所有人互相监督，举报舞弊的人，只要查明属实，考中者加官进爵，考不中者可一个月之后再考一次，但若是污蔑别人，株连九族。
第二，所有参加科举的人，追溯到三辈，若是自己的九族之内有任何一个舞弊者，不许参加考试。
第三，考试从此分为笔试与殿试，优胜者让皇上亲自挑选，若是发现滥竽充数者，斩立决！
第四，未参加科举的人，无论男女，都可举报入榜之人，若是榜上之人无才，一经查实，斩立决！
每一条，都很严苛。
可以感受得到，若是真的实行，整个西陵国，会掀起多大的风暴。
这将是一场，变革。
涉及到祖孙三代，谁也不敢冒险。
即便有人能不在乎，可一旦皇榜公布，被人举报，那也是杀身之祸，九族的人都要受到牵连。
将连坐，发挥到了极致。
“沈默宇，你不觉得，你这几条建议，都太残忍吗？”吏部忍不住嘴角一抽，觉得这个人太疯狂。
沈默宇还跪着，不悲不喜，语气淡然，“启禀圣上，这些建议看起来残忍，但若是不舞弊，这些都是形同虚设，又哪里来的残忍？！”
“好，好，很好！”东方拓拍着手，忽然笑出声来，“沈默宇听命。”
这是要册封了？
东方翼再次看向东方赫。
两个人目光交汇，东方赫眸底如墨推开。
……
莫如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在这里，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了。
她居然该死的一直发呆。
里面，苏婳依旧品着茶，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公主是想好了，对吗？”苏婳淡淡开口，因为声音经过了她特殊处理，别人也听不出什么来。
莫如意不由得惊叹。
麒麟阁虽然才刚刚有了名气，但阁主这份气度与耐心，早晚会雄踞一方。
“我需要你帮我，”莫如意似乎没发现，自己对自己的称呼，都从本公主变成了我。
苏婳面前放着一盘棋，已经到了最后，黑白子相互厮杀，两败俱伤。
“你不想要婚姻，那就只能扶持一个人。”苏婳声音平和，只是低沉沙哑的嗓音，倒是让人听不出男女。
莫如意也聪明，“苏婳？”
“她做了正妃，南国不会委屈自己的公主做妾。”苏婳唇角勾着。
莫如意深以为然，“只是有些难。”
“做什么，都要代价，就看公主，能不能付得起。”
莫如意微微蹙眉，“没想到，我与那个女子，有这么深的缘分。”
苏婳微微一笑。
“还有一件事，”莫如意起身，显然是要走了，“这个苏婳不简单，她已经知道，我跟你接洽的事情，阁主，小心。”
苏婳点点头，“多谢。”
人走之后，浮盈才出现，“没有做任何的标记，也没带暗卫。”
苏婳将手中所有的黑子放回去，哗啦啦的响声清脆，“这个南国公主，挺有意思，可深交。”
浮盈只是暗卫，现放在明面上，也是因为东方赫喜欢苏婳。
她对这些人与人交往的事情，根本不在意。
“宫里面，传来消息，成了。”
苏婳的笑意，却是微微一僵。
那些建议，终于还是打动了那个上位者。
代表着绝对的权利与绝对的把控，每一个上位者，都拒绝不了。
“小姐，那些建议，是您给状元的？”苏婳回到府内，绿乔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
苏婳笑着摇头，“不是。”
“啊，小姐，你别谦虚了。”
“这不是谦虚，的确不是我。”苏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整个府内喜气洋洋，看来，好事将近了。
绿乔愣住了，许久之后，猛地张大嘴巴，“啊，小姐，你是说，那个状元！我的天啊，他怎么这么狠啊！”
苏婳：“……”所以刚才因为觉得是我，没好意思吐槽是吗？
绿乔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告饶，苏婳自然是不在意，绿乔立马戴罪立功，“小姐，夫人那边准备好了，打算在后天，偷偷迎亲。”
“偷偷？”苏婳的唇角抿了抿，这么低调，可不是李炫清的风格。
绿乔还自顾自的说道，“是啊，成婚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夫人也太节俭了。”
这可不是节俭。
“喜事，当然要一起分享，”苏婳幽幽开口，给浮盈一个眼神，“去做帖子吧，夫人最近这么忙，想必宴请宾客的帖子，还没做完。”
……
宫门外，沈默宇已经成为大学士，享受着所有人的尊敬。
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顺利。
那四条建议，麒麟阁的阁主看过，将最后两条的株连九族，换成了斩立决。
殊不知，就是那一点善心，打动了东方拓。
上位者，要的不是人命，而是人心。
沈默宇脸上带着笑，他着急出宫，就是去麒麟阁，送上自己的谢礼。
顺便，在苏家办婚事的那天，讨回公道！
看着沈默宇离开的身影，东方翼攥紧了拳头。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状元郎出现变故。
心底，始终都是有不甘的。
“皇兄，”东方赫站在不远处，树荫清凉，衬托的他那张脸更加的绝尘。
陌上公子，无双绝代。
东方翼心底想，苏婳喜欢的，就是他这张脸吗？
“还没走？”东方翼抬了抬眼皮，看起来寡淡泠然。
“来提醒一下皇兄。”东方赫从来不会虚与委蛇，能让他有耐心，温柔以待的只有苏婳而已，“有些人，你不能动。”
“哦，比如呢？”东方翼冷声问。
东方赫一步一步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带着万钧之力，身上的气息一瞬间像是龙卷风一般，风卷残云般吸干了旁边的空气，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他燃起的戾气。
仿佛动一下，便是万箭穿心。
“苏婳！她，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
一字一顿！
两个人擦肩，那音调，如数灌入了东方翼的耳朵。
如若是山崩。
又像是地裂。
这份严重的警告，是带着血腥味的。
谁料，东方赫走过去，在要踏过门槛的时候，东方翼的声音，低沉。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脚步一顿。
东方赫倏地回眸，东方翼给他一个微笑，“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
苏府内，苏衍气急败坏扔掉了自己的鞭子，“母亲，你还不让我去教训苏婳？我只要想到她嚣张的模样，我就心烦。”
李玄清看了一眼那鞭子。
上面的香料，是她家的独传秘方，对别人来说，都是杀招，但是对一向狂躁的儿子来说，这些香料，却是可以安他的神。
但这么多年，还是无法控制他的脾气。
“衍儿，不要冲动，你明日就要成婚了。”想到明日的婚礼，李炫清揉了揉眉心，有些事情，她已经听说了，也安排了，所以，邀请的人，都是一些小人物。
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赵家不复从前，来的人，会很少。
如此，刚好能让计划顺利进行。
苏琪、苏婳、周氏！
哼，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才不想娶赵子涵，”苏衍一想到成婚，呼吸都紧了几分，人更烦躁，“都怪苏琴，是她骗我的！”
“你妹妹随便说两句，你就忍不住，你什么时候才有脑子？”
“那还不是你女儿，我还以为是你的意思，母亲，说来说去，都怪你！”
“衍儿，你说的什么话？！”李炫清没想到自己的日子如此大逆不道，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苏衍也知道自己急躁了，可就是压不住火，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最近越来越暴躁了。
“反正你就不要烦我了，赶紧走吧，”他挥挥手，使劲锤了锤眉心。
李炫清还想说点什么，但想到明日就是婚礼，现在说了也是于事无补，倒不如等着苏衍成婚之后，再慢慢教导孩子，更何况，她的确是还有事情要安排。
除了院子，便让路婆子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竹园那边，布置好了？”
“旭婆子全都放了，”路婆子脸上带笑，“还有周氏那边，咱们的人也得到了一个大消息，明日，周氏是要出门呢！”
“哦？”李炫清鲜少露出这么舒心的笑，“那可真是，天助我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