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带到一间大主房中,那家仆出了去。元瑱觉得有些倦了,便坐在床上,兰秋纫与乐厥子坐在云石桌边。乐厥子说道:“你们看这事是不是真的,咱们出来不久,有事还是当心些,到时着了道可就不妙了。”
说完大大咧咧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三杯茶,啖了一口,忍不住称赞:“好茶!够醇,我喜欢。”
元瑱苦笑不得,兰秋纫倒是十分慎重说道:“万事皆有可能,我们小心些,一者我见陈夫人神情不似作伪,二者我们也要搭便船去仲宜城,直接拒绝也也不好求人帮忙。”
乐厥子掬掬嘴,不再说话,坐在凳上打坐,兰秋纫也看起了《离相》。
元瑱打坐了一会,听到有人敲着窗棂,轻呼道:“道长,道长......”
元瑱下了地,乐厥子打开门,门外站在刚才那个带路的家仆,毕恭毕敬地说:“三位道长,船已靠近码头,老夫人遣我来请道长们前去船首。”
乐厥子回道:“嗯,麻烦前面带路。”仆人便作了个请的手势,走在前头,元瑱见兰秋纫出了门,也跟着出去。过来一会,走出了舱门,元瑱不由精神一振。
只见前面十数丈的地方有个大牌坊,牌坊上写着“葛白码头”,牌坊下人流如织,多是些脚夫在来往卸船,前面的十字码都是转货的,只有这边的小角是下客的。
下客的地方,有不少的厢车夫在等候,这边一揖,那边一堆,三三两两地说着闲话,马车上都印着花标,看来都是有主家的,在这里等着主家上下。
船头被固定后,众娌扶着李婆婆下了船,船有些抖动,李婆婆虽然下得满,走路却稳健有力,于是众女眷分别上了数驾马车,众护院骑马分列前后。
随后元瑱三人也下了船,李婆婆让人招呼元瑱他们去坐一架马车,有仆人过来请元瑱上了靠中间的一架车,坐定不久,马车顺着青砖路晃晃悠悠地走了起来。
乐厥子把身子靠在窗边,小声说道:“刚才在船上看不出些什么,现在看来,这陈府恐怕还是个大户人家,啧啧,看这护卫架势,说她家是本地太守都有人信。”
兰秋纫继续打坐没搭理,元瑱便摇摇头,示意乐厥子不要胡言乱语,乐厥子只好闭目养神。
在城中走了三刻钟,马车停了下来,元瑱掀起门帘布看,见马车在一座朱红大院前的街口停了下来。
一些仆人扯着嗓子呼喝了一阵,铆钉大门缓缓打开,两个人吃力地推着,大门应该很重,门后即时涌出十数个人,各行其司,掀帘门,放阶梯木,一切井然有序。
那些女眷下来后,说笑攀弄,马车缓缓走开,李婆婆见人齐了,过来对兰秋纫说:“道长,请随我入大厅叙叙,我让家佣们去摆几围酒席去了,准备后就可以开饭。待酒席后,客房也具好了。家中小许地方,望道长们不要见怪。”
兰秋纫口称客气,李婆婆请三人先进,三人推却,只说主人家进,自己才敢进。
一切都融融恰恰地进行,元瑱跟着陈府人进入,见大院左右各一石貔貅,门额上书“陈府”两个大字,入去迎面就是个影壁,影壁长高一丈半,采代白玉制成,上面雕满祥云瑞兽,影壁之后,穿过三重门,才见到主厅,整个路程的屋檐走廊,无不雕凤画虎,布饰彩绘,看得元瑱暗自惊叹不已。
入了主厅,天色近晦,厅内掌起了灯,四角各摆一个百凤连枝灯,照的屋内亮如白昼,看得乐厥子都啧啧称奇。
李婆婆把三人坐到主位,请三人坐道主位旁,三人推辞不过,只好坐在一起。
宴席安排妥当,当即上起了菜,李婆婆眉头一皱,招手叫旁边的婢女过来,问道:“三少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人?”那婢女是个灵巧的人,应道:“回老夫人,三少爷说是要赴宴席,一个时辰前已经出门了。”
李婆婆听了,骂道:“没心的东西,当家里是旅馆么,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什么宴席,怕不是又去和些狐朋狗友饮花酒去了。”随即又道:“阿梨,你要好好管管他,几十岁人了,没个人样,天天跑出去拈花惹草,被人笑话你两公婆。”
梨夫人只好道:“主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管得了他。”李婆婆有些气愤,冷冷道:“管不了也要管。”梨夫人随口应下了。
李婆婆环视一圈,又出口问道:“花儿呢,怎么不见我花儿?”旁边婢女回道:“禀夫人,刚才小姐的头又疼了起来,吃了些补品,说要在小院中散散步。”
李婆婆叹了口气,没有再问什么,转头对乐厥子道:“道长,且用膳,这些多是斋菜,口味也清淡得很,不用顾忌的。”乐厥子大大咧咧地说:“老夫人见外,贫道可不见外。”当先起筷吃了起来。
李婆婆又请元瑱,元瑱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也伸手回道:“请请请!”
元瑱和兰秋纫修行已久,无有口腹之欲,菜品都是浅尝辄止,乐厥子毫无顾忌,大快朵颐,众人一阵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用了近一个时辰,才结束宴席。
用膳完毕,仆人把残羹器具撤了,油灯也加了一轮,船上那右侧贵妇人和李婆婆咬了一阵耳朵,李婆婆思索半晌,出口道:“茉儿,我懂你的意思,不过三位道长刚用过膳,加上今日舟车劳顿,只怕不太方便。”
兰秋纫哪里不知道李婆婆的意思,无奈道:“老夫人,无妨,我等修行全在心意之间,你去请人过来,我等先行查看,看看有没有头绪。”
茉夫人大喜,感激点了下头,起身出去寻她女儿去了。
李婆婆也十分高兴,倒了一杯茶,聊起了家常:
“老身听闻爰州的人,多崇道拜神,爰州之地,处处皆是庙观,不知是真是假?”
“爰州人的确比较喜欢拜神,城中庙观百余处,每逢科蘸礼仪、法事讨辩,庙观都是人满为患。即使一些乡野偏僻地方,常常也有田野乡人供奉庙祝,求解困惑。”兰秋纫回答。
李婆婆又问道:“老身听说那里的人经常能见到仙人腾云驾雾,甚至有些显化仙迹,不知道长们有没有遇过?”
“这个,贫道未遇过,属实不知。”兰秋纫回道......
正谈话间,忽然一阵香风徐来,一名仆人跑来向李婆婆汇报:“老夫人,小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