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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吉鸿昌的故事(2)

同年7月5日,吉鸿昌在沽源附近大柳树村召集同盟军前线主要将领开会,决定分三路进攻日伪军重兵把守的多伦。7日,吉鸿昌指挥各路向多伦进军,节节胜利。10日,包围了多伦。可是多伦城池坚固,敌人火力猛烈,进攻受阻。吉鸿昌亲率敢死队,勇猛登城三次,均未成功。12日吉鸿昌暗遣副官刘亨香、马国栋率精兵四十余人,乔装潜入城内。入夜,吉鸿昌指挥全线猛攻,并袒臂冲锋在前,同盟军里应外合,经三小时激战,攻克多伦。

在党的领导下,吉鸿昌再度广泛联络抗日反蒋的力量,为重建抗日武装而奔走。5月,在天津组织“中国人民反法西斯大同盟”。担任党组织领导成员。他的住宅——天津法租界霞飞路四十号,成为党组织的地下联络站,还设有秘密印刷所。大同盟机关刊物《民族战旗》就是在这里印出的。同志们称他的住处为“红楼”。以后,这里被特务发现,他又在国民饭店开了房间,做为联络点。

1934年11月9日晚,吉鸿昌在国民饭店以打牌为掩护,同广西李宗仁派来的代表秘密会谈,突然遭到国民党特务的枪击,吉鸿昌胳臂受伤,当即被法租界工部局逮捕,随后引渡到国民党天津市警察局,关进陆军监狱。

党组织多方营救吉鸿昌,他的部队准备在吉鸿昌押往北平的途中劫车。吉鸿昌得知后要求停止劫车行动,认为这种冒险行为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11月22日,吉鸿昌被秘密押解北平。

北平军分会委员长仍然是亲日派头子何应钦。吉鸿昌刚下火车,就有军分会的一个名叫祝士勒的上校军官,拿了一份写有“立即处决”字句的电报递给他看。吉鸿昌看过电报,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说:“你们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赶快收回去吧,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有没有这份电报,对我说来都一样!”吉鸿昌又对他们说:“你们要动手就请快些,也好弄几个赏钱花花!”敌人讨了没趣,随将他关进东直门内炮局胡同陆军监狱。

第二天,何应钦就迫不及待地亲自组织对吉鸿昌的“军法会审”。这是一场亲日派反对抗日派的最卑鄙无耻的审判。

经受过酷刑的吉鸿昌被押解到法庭上,神情镇定地屹立在被告席上。尽管肩膀上刚刚受过伤,连续遭受酷刑的折磨,但他仍现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审判官看看面前摊开的卷宗,望了吉鸿昌一眼,随即色厉内茌地大声喊道:

“吉鸿昌,你为什么进行抗日活动?快招出你们的秘密来!”

挺身站着的吉鸿昌不假思索,马上高声回答:“抗日是为了救国,这是四万万人民的事情,是最光明磊落的事情,有什么秘密?抗日救国是中国人民人人应知,人人能知的事情,哪里会有秘密?只有蒋介石和你们这班狗奴才,祸国殃民,残内媚外,和日本暗中勾结,干些不明不白的勾当,这才有秘密,才见不得人。”

他把敌人骂得低下头去,随即乘胜追击,在敌人的法庭上侃侃而谈,畅述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他的抗日决心,他在察北亲率民众抗日同盟军杀敌的经过。吉鸿昌说到兴奋处,不禁慷慨流涕,听者都很感动。他还解开上衣,露出身上的刀伤弹痕和遍体鞭伤:这里的枪伤,还留着多伦城下日本强盗的子弹;这一块块刀疤,是被国民党军队在长城外勾结日军包围打击同盟军留下的;这一道道鞭痕,正是国民党反动派在监狱中对他舍死求生,不分昼夜地奔走呼号、宣传抗日的报偿!吉鸿昌指着胸脯上的伤疤告诉敌人:“看!这就是我仅有的一点‘秘密’,是你们军队勾结日本鬼子给我留下的‘纪念’!”

审判官被他弄得张口结舌,半天讲不出话来,突然老羞成怒地厉声问道:“不要拿抗日来掩饰你的罪过。你抗日就抗日好了,为什么要反蒋?作为一个军人,难道你不知道‘服从是军人的天职’吗?”

看到敌人处境尴尬,神态沮丧,吉鸿昌满心高兴,不禁发出冷笑,带着讽刺的口吻回答说:“我吉鸿昌要救国,蒋介石要卖国,我不得不为救国而讨蒋;我吉鸿昌要抗日,蒋介石迫害抗日,我不得不为抗日而讨蒋。所以我的军队就叫抗日讨蒋军,这还不是名正言顺吗?难道说,你能指出来蒋介石有一点抗日行动,或者有一点容许他人抗日的意思吗?就拿你来说吧,假如你还有一点儿中国人的味道,请你们扪心自问,也不能不反蒋吧?”

审判官又急忙改换话题问道:“那么,你是不是加入了共产党呢?你抗日好了,为什么加入这个‘危害民国’的共产党呢?看,我们这里有张慕陶证明你早已加入共产党的字据,你可不要想抵赖!”

听完敌人这段话,他的神态更加轩昂,急忙跨前一步,气呼呼地指着敌人质问:“你说,我干嘛要抵赖!你说,你说……”

审判官心慌意乱,不晓得该怎样答话。

吉鸿昌微微一笑:“看你也回答不上来!”这个时候,他显得格外威严镇定,又以雄壮而果敢的语言,滔滔不绝地讲道:

“对,我是中国共产党党员。由于党的教育,我摆脱了旧军阀的生活,转到工农劳动大众的阵营里头来。我能够加入革命的队伍,能够成为共产党的一员,能够为全人类解放事业而奋斗,这正是我毕生最大的光荣,这正是我不同于中国一般流俗军人所在。我能够毁家纾难,舍身报国,拒绝利诱,见危授命,这样来抗日救国,这正是党给我的感召,这正是党的意志。你们说我们共产党是‘危害民国’这完全是无耻的诬蔑!到底是谁‘危害民国’?试问你们干了些什么?你们七年来,掀起了无数次的内战,酿成了空前的水旱浩劫,断送了东北三省,断送了热河、察哈尔,又快要断送华北各地,你们的贪污罔法的政治,你们的残暴专横的措施,哪一样不曾‘危害民国’?我们共产党真心爱国家,为人民,在蒋介石国民党背叛革命的时候,举起革命的大旗,在中华民族解放运动中不避牺牲,不辞艰苦,正是要保护民国!”

这个时候,审判官瞠目相视,茫然失措。吉鸿昌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的陈词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吉鸿昌越说越激动,越讲越气愤。处于窘境的审判官,多次想从被动中解脱出来,始终没能得逞。敌人眼看着“犯人”竟然成了审判者,自己倒变成了被审者,理屈词穷,为了封住这张锋利的嘴巴,转而对他施加酷刑,幻想逼他屈服。但是,不管敌人加给他的非刑拷打有多么重,他都没有叫过一句苦,没喊过一声痛。当场值勤的国民党士兵都说,从来没瞧见过这样的硬汉子!

审判结束后,吉鸿昌知道自己已经濒临生命的最后时刻,但他仍然继续向难友们宣传抗日救国的大义,希望大家出狱后,能够奋起抗日杀敌。吉鸿昌说:“我就要和大家分手了,我要在死以前,把抗日的道理再和你们谈谈。”他向同狱的难友讲了抗日的道理,讲了共产党的政策,还讲了他为什么参加了共产党。直到把嗓子都说哑了,仍在不停地讲,好多人都被感动得哭了。最后他把自己贴身的金壳表取出来,让典狱长帮他卖掉,置办一些较好的饭菜,给同监的难友吃。他说:“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出狱就可以去抗日了!”

审判官把审讯的结果向何应钦报告,正逢蒋介石令何应钦将吉鸿昌和任应歧处死的电报来到,何应钦急用朱笔在卷上批道:“立枪决”。1934年11月24日,在殉难的这天早上,吉鸿昌显得异常镇静安详。就在从容就义的前几小时,他向敌人要来笔墨和信纸,写下了一封遗书。他的笔力仍是那么苍劲。在这封遗书里,他写下了自己迂回曲折然而终于走向真理道路的一生,历述了蒋介石国民党祸国殃民的种种丑行。在他殉难之前,他曾托监刑官将这封遗书转交给夫人胡鸿霞,以便由她转送到党组织的手里。监刑官却把它递交给何应钦。何贼看毕,两手发抖,面色铁青,立时把这封正义凛然的遗书扔进火炉里去。

这天上午他还写了三封短信,分致他的夫人、兄弟和朋友。后来这几封信辗转到了吉夫人手里。信中勉励家中人要很好的团结,生活下去,指引他们继续为革命奔走。他在给吉夫人的遗书里面写道:“夫今死矣,是为时代而牺牲。人终有死,我死您也不必过于伤悲,因还有儿女待你照应。”遗书再三叮嘱让儿女们努力读书,“以成有用之材”。在致亲友的信里,他还念念不忘生前捐资创办为故乡“教育地方贫穷子弟而设”的学校,希望他们尽力支持下去。

最后的时刻到了,当日13时30分,吉鸿昌慢慢地披上斗篷,宛若平时从家里出远门似的,走出阴黯的牢房,沉静缓慢地走着,昂首仰视着布满阴霾的天空,大踏步走向陆军东场院刑场。面对敌人的屠刀,他泰然自若,毫无惧色。在刑场上他以手指作笔,以大地为纸,写下浩然正气的诗章:

恨不抗日死,

留作今日羞。

国破尚如此,

我何惜此头!

写毕,他的步子迈得更快了。同他一起就义的任应歧,忽然抢上一步对他说:“我死了倒没有什么,你死了太可惜了,国家正用着你啊!”

吉鸿昌回过头来,见任应歧满面泪痕,皱起眉头,抱怨他说:“你这是干什么?别让他们小看了咱们!”

任应歧擦了擦眼泪,走上前去,枪声响了,任应歧应声倒在地上。吉鸿昌把头一摆,朝特务招招手:“这样死可不行!告诉你们,我为抗日而死,堂堂正正,绝不能跪下挨枪,我死了也不能倒下!”接着喝令特务:“给我搬张椅子来!”

特务们不敢违拗,便把椅子搬了来。

吉鸿昌坐下后,行刑的特务绕到他的身后。吉鸿昌转过头来,把手一挥说:“这不行!我为抗日而死,一生行为光明磊落,不能在背后挨枪。”特务发起抖来,颤声问道:“那您说怎么办?”吉鸿昌厉声说:“你在我眼前开枪。我要亲眼看看你们怎样打死我!”

特务迟疑地绕到前面,躲过他的逼视,右手颤巍巍地举起手来……,在这一霎那间,吉鸿昌瞪起了两只大眼睛,高举起拳头,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

“中国共产党万岁!”

“中国革命万岁!”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这喊声,震撼得敌人在颤抖。

共产党员、民族英雄吉鸿昌英勇就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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