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多少年了,你找我瑶人师姐做什么?”沈竹青很是警惕,跟在羲夜身后,也是不断地追问。
虽说他对这位瑶人师姐并没有什么确切的印象,但是老道士从他还是婴儿时便在他耳边不断地唠叨“瑶人是个好孩子,竹青你以后要多跟师姐学”之类的话,所以,沈竹青对这位瑶人师姐的印象还算是不坏。
“你进的那间屋子,大概就是你那瑶人师姐的。”羲夜不回头,只是在前面走着,声音沉然,纯润的紫眸里,却没有一丝情感。
“你是说我那师姐已经死了?”沈竹青有些不能相信似的。
“我可没说过,谁说过沈瑶人是人了?”羲夜继续走,停顿都不停一下。
“喂,我说……”沈竹青突然觉得很无力,哪有这样的啊,什么都说不清楚……
“你闭嘴吧,仔细想想又要不了你的命。”羲夜已经变成了冷嘲热讽,非常明显的嘲讽。
沈竹青终于闭了嘴,默默地跟在羲夜身后,半个时辰后,沉默终于被打破了。
“我说,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半炷香后,沈竹青终于憋不住了。
“找沈瑶人。”羲夜突然停了脚步,“到了。”
沈竹青抬头,只见两扇十分厚重的松木大门上横着一块牌匾——钟府。沈竹青倒是感觉不到任何不明气息,这宅子是非常干净的,干净得有些不同寻常。
“知道了吗?”羲夜让小厮去通报了之后,转身问身后的沈竹青,声音清浅。
“知道了些……吧?”沈竹青有些不能接受似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羲夜带他来这儿,便说明沈瑶人——侯府白骨的始作俑者,就在这儿,虽然他很不想相老头子那么喜欢的瑶人师姐竟是……这样的……
“我们老爷请晏三公子入府讲话。”沈竹青正想着,那小厮已经出来了。他只能安安静静地跟在羲夜身后,一声不做。
“晏三公子可是来告诉老夫小女之事?”钟徽神色自若,全然没什么担心的颜色。
“并非如此,小侄是来向钟伯父打听一个人的。”羲夜眼神微冷,“不知可否?”
“晏三少爷真是说笑了,找人可去衙门,找到我钟家来是什么意思?”
“因为钟伯父认识的,小侄想找的这个人叫沈瑶人。”羲夜直视着钟徽,声音平淡如水,神色安然。
“……晏三公子在说笑吗?”钟徽的脸微微地一僵,“瑶人在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晏三少爷是想要瑶人的尸体吗?”
“不错,小侄正是想要沈夫人的尸体。”羲夜竟然分外淡定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希望晏三少爷不要说笑了,瑶人早已入土为安,晏三少爷何必要再来惊扰往生者?”钟徽眼神倏地变得锐利起来,隐含着淡淡的怒气,身体也有些微微地发抖。
“如此……可怎么是好?”羲夜面上略略露出为难的神色,回身看了沈竹青一眼,又回过身来,“小侄本来并不想来钟伯父这儿说些无礼的话,只是小侄姐丈家请来了这位道长,他说根源是在伯父您家的瑶人夫人身上的。”
钟徽的脸色有些难看,微微抿了抿唇:“不知洛侯府中出了什么事?”
“这个不劳钟伯父费心,只要钟伯父告诉我们瑶人夫人在哪儿就可以了。”羲夜轻轻摩挲了一下衣襟,话语中已经明显有了威胁的意味。
“晏三公子,老夫只能说一句抱歉了,瑶人本就已是往生之人了,不管有什么事,何必叨扰往生者?”钟徽态度有些强硬,很是不乐意告诉羲夜这些事。
“这样吗……”羲夜垂下了眼睫,片刻后又抬起眸来,“那小侄便不不叨扰了。沈道长,随我走吧。”
沈竹青十分震惊地看了羲夜一眼,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跟着羲夜出去了。
“上神,您是脑子出毛病了吧?”一出钟家门,沈竹青就小声地问了羲夜一句,“我们走半个时辰过来,就为了,这点事儿?”
“自然不是,”羲夜目视前方,声音轻不可闻,“你再去钟府找香樟木,大约是很好找的,找到后,守住。”
“什么?”沈竹青被羲夜搞得一头雾水,一时竟有些愣了,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
“快去做便是了,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话?”羲夜仍是一贯风轻云淡的模样,说完之后,便已举步离开了。
“这算哪门子的事!”沈竹青看着羲夜的背影愣了几秒,回过神来,便恨恨地骂了一句,然后便消失了。
羲夜却只是绕到了后门,翻墙跳进了钟家。其实他在钟府就已经闻到了极其浓郁的香樟气味,若说沈瑶人便是钟千若与钟千夏的生母,而她又曾经住在洛侯府中,看来,却不过这一两年来的事情,也就是说,她中间假死过一次……她这样做是为何?
或者她并不是假死,而是受了重伤,无法维持人类的正常活动,被当做死了……
但这些却只是猜测,羲夜此次,便是来求证的。
那香樟木确实是很好找的,羲夜翻墙进去后,便看见了,十分茂盛的香樟木,因为已经过了花期,所以只是剩下满树层层叠叠的浓绿叶子,将院子遮住了一大半,就那样看着,是分外显眼的。
“你怎么也在这儿?”沈竹青到了院子外,有些崩溃地看着早已在院中的羲夜。
那院子十分朴素,只是很开阔,种了许多树木花草,很是普通的样子。然而,沈竹青一踏进这院子,眉头便深锁起来了。
“这里,有死人的味道。”沈竹青轻轻耸了耸鼻子,眉间流露出一股十分嫌恶的神情。
“你难道不觉得这地方很奇怪吗?”羲夜走过去将院中的几间砖瓦房推开,空空荡荡,一点儿生气都没有。
“你们……是谁?”突然一个带点紧张的软糯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羲夜回头,一个眉眼如画的女子正站在两棵香樟树中间。
眉目淡然,似一副泼墨的水墨画,只是,那女子的白衣上染了大片的血红,白色的绣花鞋,也有一只上染了一点红色,而另一只血红血红的,像泼上了血一样。
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与浓郁的香樟香气混杂在一起,叫沈竹青莫名地觉得背后吹过一阵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