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荷村距离羲夜行军的地方不过五里之隔,村子隐在一片森林之中,极其隐蔽,不仔细看确实是看不出来的。
“阿晏,这里的味道……”千夏使劲吸了吸鼻子,接着便皱起了眉,“好臭。”
“夏夏,把鼻子捂起来。”羲夜淡淡地说,“我们进了死人村了。”
“你不叫他们跟来,你死这儿了怎么办?”千夏小声地嘟囔了一声。
“你在这儿我就死不了,”羲夜轻轻拉住她的手,“何况,让他们来也是送死罢了。”
千夏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拽住了他的手。
榴荷村很小,村中不过十几户人家,大都是小小的茅草屋子,衬在一片深绿的林子里,十分显眼。只不过村子里极静,一丝生气都没有。
羲夜就近敲开了一间房子,一个眼下泛着乌青的女子开了门,看见羲夜,竟是一脸惶恐。
“原来是军爷,军爷到这儿来,可是有什么事吗?”女人只把门开了小小的一道缝,露出了半张脸,惨白的脸,乌黑的脸,苍白的唇,看着很是瘆人。
“大姐,您家是不是有走失的人?”羲夜也不急着让她开门,只是在离门三步远的地方站着,冷冷清清地问。
“不错,不错,”那女人似乎放下了防备,“我家男人前些日子出去了,说是砍柴,这好些日子了,也没回来。”
“是吗?”羲夜微微躬了躬腰,“那大姐,你知道这村子里还有谁家走失了人口吗?”
“这……这我不清楚的,您……您上别家问问吧。”女人声音有些磕绊,但是面上的表情丝毫不变,看着很是诡异。
“谢谢大姐了。”羲夜又微微弯了弯腰道,十分的恭敬有礼。
小小的木门随后便关上了,发出轻轻的一声“啪”。
“阿晏……那人不对……”走出一段路后,千夏轻轻地说道,抓住羲夜手的力度不自觉地大了几分。
“夏夏,不怕。”
“嗯。”
他们两个仍旧再那小小的村子里走着,不期却叫一个小孩子拦住了去路。
“……救救我……”小孩子的脸已经血肉模糊,浑身无一好处,身下洇出大片红得近乎黑色的血液。
“发生什么事了?”像是在防着什么似的,羲夜把千夏护在身后,微微弯下身子去问那孩子。
“我……”那孩子只是抬起少了半只手掌的手遥遥地指了一个方向,便没了任何气息。
“阿晏,怎么办?”千夏轻声地问道。
“去看看吧。”羲夜的声音很是冷漠。他自然知道的,这是个圈套,可是……却仍要往里钻……
“阿晏……要不别去了吧……我感觉一点都不好……”而在这时,千夏却犹豫了,拉着羲夜的手臂欲言又止。
“夏夏,我知道你害怕我出事,不过,”羲夜抬起手臂将夏夏环在了怀中,“这次,非去不可了。”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把他的夏夏带到了这种地方。
这次的事,不全是非人做的,还有人。
在这种环境中生活的……羲夜心里也已大概有数了。
在人类生活的地方,也生活着不少妖。而妖有好有坏,然而最坏的妖,也不会太过猖狂,因为人界还有另一种存在——除妖师。
除妖师,顾名思义,是以除妖为生的人类。而除妖师的来历,还是要追溯到天地初开之时,神界有一位公主与一个人类相恋,那时的六界混乱,所以,各族之间结亲也不算是太异常的事,只是当时战火纷飞,也没有太多风花雪月的事,而那位公主倒是因此在神界出了名。公主名为轻楹,当时却也不是主动与那人类相恋,皆是因为一场意外。
轻楹公主曾是神界一名战将,只是在一次战略失误,轻楹公主所带领的神界军几乎全军覆灭,几个亲信也是拼了命才将轻楹公主护了出去,轻楹神识涣散,躲进了现在南疆的那片森林中。
而恰巧被生活在那林子里的猎妖人阴殊看见了,阴殊便将轻楹捡回了家。
猎妖人,是个只属于混沌时代的词语。那时候,人界有的妖与人的数量不相上下,有些妖又是专以人为食的,这类妖在当时还不算少数,所以人类为了生存,便开始猎杀妖,这类猎杀妖的人,便被称为猎妖人。他们不论体力智力皆在一般人之上,但是本身毫无灵力,四处奔波,有妖出没的地方,就必定有他们的身影。
阴殊是当时猎妖人中的佼佼者,他所在的那片南疆森林,在当时,是极其危险的,几乎没有猎妖人去,可是他去了,并且在那里抓到了当时颇叫猎妖人头疼的一只妖——专食活人的蜘蛛妖。听说阴殊拿那蜘蛛妖的一条腿做了匕首。这倒是后话了。
而轻楹逃到这片森林中的时候,阴殊本来正打算走的,谁知碰上了她。
可能也是冥冥中的缘分吧。
阴殊和轻楹的孩子……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神族五十年才有一子,而那时候,阴殊早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谁都不知道他们后来去了哪里,但是南疆的首代领主打的便是这两人后代的旗号,这也是最开始的除妖师。
除妖师与猎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除妖师具有灵力,对于妖,多使用咒杀的手段,甚至不必与妖正面接触,而除妖师的出现,也就意味着猎妖人的没落。
而这次的事件,羲夜怀疑,很可能和那消失已久的猎妖人有关。
因为除妖师对于妖多是不屑,远途的咒杀或使用傀儡,一般一击必中;而猎妖人不同,他们没有灵力,对于愿意服从的妖,常常收为己用,最开始用于杀妖,不过后来……
而如今,人界妖的数量已远远抵不上混沌时代了,很难想象,在如今除妖师众多的时代,竟会有妖如此大胆的挑衅……
屠杀一整个村子的事,在混沌时代都少见得很,何况是今日。
“听说,你便是那战神吗?”两人朝那孩子所指的方向走去,突然,细弱的声音乘着风送入了两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