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商议三个小时，主要是张皇德讲述计划的细节，柳昀卿就在一旁听着。时间不经意间就到了半夜，张皇德自觉计划分析足够透彻，希望柳昀卿不要节外生枝，造成多余的麻烦。
虽然现在组织的麻烦够多了，能够少一个也是好的。
“缩头乌龟，有本事就出来，躲在屋子内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就出来正面说啊，一整天都躲在房间内，活该一辈子多灾多难，无父无母！”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肆意地发泄内心的不满，说出最恶毒的话，平复白天受伤的内心。
沙发上的柳昀卿怒极反笑，冷笑连连。
听完门外的声音，张皇德一头雾水，“你家的大门口是什么情况？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柳昀卿结束了冷笑，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了，“这些人是提醒我的最好道具。他们就是一群反面例子。”
“你真的不想要帮忙吗？”张皇德毫不怀疑柳昀卿的愤怒。要是房间内有一柄锋利的砍刀，柳昀卿早已提着刀出门了。
“没事。我出去一会儿。你要是想要离开，可以先行离开。”柳昀卿的语气尽量维持着理智，满脸是平静的笑意，推开门去见一见门外从未见过的亲戚。
还要再骂的亲戚们见前方亮起了光芒，突然停下了，倒是要看一看缩头乌龟会怎么做？
三个人对上一个人，还能怕他吗？
光芒照耀下的柳昀卿走到了大门口，望了一圈三个人，皱着眉头，“哪一位仁兄说我无父无母？”
人群中心的女生吓了一跳，想到旁边同样是男生，胆气突然多了几分，“难道不是吗！”
同行的两位男生甚至来不及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只感觉一道黑影遮盖了一半的视野，等到视野清晰了，面前的女生也不见了。
一门之隔的柳昀卿死死地掐住了女生的脖子，冷冷问道，“我无父无母，要是你父亲老来丧子会有多悲痛？”歪着头问门外的两个人，“你们觉得他们会有多悲痛呢？”
门外的两个人内心发凉，连连摇头。
光影下的柳昀卿仿佛吞噬人类的恶魔，身后是灯火的光明，面前是无尽的黑暗，掌心掌握一个脆弱的生命，“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会悲伤吗？我爸离世的时候，我也是哭不出来，后来才明白了，真正的悲伤是哭不出来的。唯有回忆的时候，才会有一些泪水。”
被卡住脖子的女生脸红脖子粗，快要喘不过气，双手扑打柳昀卿的胸膛，为自己争夺一线生机，垂死挣扎。
“你疯了吗！你这样是要闹出人命的！”一个恢复神智的男生大声喊道。
柳昀卿松开手，打开了大门，扔出了女生，更是甩出了一大叠钞票，寒着脸道，“滚！”
真金总比废话来的直接！更有力量和亲和力！
前来闯门的男人蹲下身子，捡起了地面上的财富，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柳昀卿的反应。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女生，单手撑起地面，一侧身看到同行的两个人捡起地面上的财富，怒火中烧，一个猛虎扑食，却被两条手臂拦了下来。
“他打我！你们干什么呢！”女生扑打男生们的手臂，哭出声来。
一名男生吓唬道，“别闹！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转过头对柳昀卿赔笑道，“她不懂事，您别在意！”
柳昀卿回到屋子内，大门口的三个人正在拾起地面上的财富。
“你的手段就是这个？”张皇德皱着眉，没有理解到其中的精髓。“养虎为患，不是良策。”
“想要看到一出好戏，总得付出点代价。放心，物超所值。他们会奉献出更加精彩的表演。这段视频的作用，随你们了。对了，出门的时候避开他们，别给我再生出事情了。”
“放心。绝对不会。”
门口的大戏进入了中场休息的时间，三位主角回到了候场区，开始准备下一场的表演。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吵闹了一个小时的声音最终结束了，柳昀卿抡起铁铲敲平土壤，看了一眼杰作，带着铲子回到了院落，看到了回到舞台上的主角们。
柳昀卿母家的亲戚们。
为首的中年人换了一身破旧的大棉袄，眼睛多了几分光芒，冲着柳昀卿喊道，中气十足，“孩子。你别怕，我们都是一家人，说明是上天的缘分。你怎么就不肯听我们说上几句呢？”
柳昀卿杵着铁铲，心情大好，“好啊。您说着，我听着。”
同行的三个年轻人躲在父辈的身后，没有昨晚的凶牙利爪，乖乖的如一群温顺的兔子，别过脸不看柳昀卿的脸色。
“你家里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家中无人，最是大忌。你来到我们家，得到的关爱不会比父母少，以后定会顺风顺水，肯定会，肯定会是人生赢家的！”
“不。”柳昀卿反驳道，“无父无母的人岂配得到关爱？他们不应该像是一群饲养的宠物，怜悯着主人的脸色，等到连最后的价值都消失了，最后的结局就是像一群垃圾丢掉吗！”
为首的中年人无言以对，被说中了心事，脸庞红一阵白一阵。三个年轻人更是后退了几步，仿佛大门就是一处炼狱，靠近一步就是接近死亡。
“不是挺能说的吗？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呢？”柳昀卿反问道。
中年人避开柳昀卿的视线，干笑道，“胡说什么呢。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柳昀卿笑了起来，“你们四户人家一共有将近数十万元的缺口，当然财富是越多越好了。算得上你们儿女未来的人生规划，百万之数勉强填补缺口。你们亲生儿女都尚且顾不上，还要去照顾一个拖油瓶，开玩笑吗？”
“开玩笑，谁说的。我们家里的情况好得很。谁欠钱了？谁欠钱了！”中年人吼出了最后一句。
“我怎么记得你的身上还背着几万元的欠款呢？”柳昀卿从口袋拿出手机，轻轻地敲击屏幕，调出手机的相册。
照片的内容是一张欠条。
具体的金额，明确的后果，字迹清晰的名字。
“你从哪里得到的？”中年人大惊失色，想要夺走柳昀卿的手机，掩盖内心最大的秘密。
手机还在柳昀卿的掌心，照片的内容没有改变。
欠条平放在桌面上，拍照者顾及到光线的问题，选取了一个最好的角度，保证欠条上的字迹足够清晰。
“明人不怕亏心事，你还会害怕一张欠条？对待我视如己出，难道是想要上演一场父子反目的大戏吗？”柳昀卿大笑道。
美梦破灭了，自以为完美无缺的计划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处闹剧，中年人梗着脖子，“好。咱们山水有相逢。”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一句话喊住中年人的脚步，柳昀卿快要笑出声，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你是什么意思？”眼见有了转机，中年人回过身，问道。
柳昀卿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笑道，“不如做一笔交易，一换一百，巴掌换钱，如何？几百个巴掌就能免去你们家的欠款，多划算的买卖。十分钟的考虑时间。”
十分钟的考虑时间都多了。
倒杯茶的时间，天平已经倾斜了。
杯中茶尚温，柳昀卿笑道，“你考虑好了？你可是自愿？”
柳昀卿的脚边还有一个塑料袋，白色的塑料袋倒映出红色的光芒。
“我是自愿。你可不要反悔！”
“这是当然。”柳昀卿摆正椅子，欣赏门口的大戏。
一个接着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音，左右开弓。
柳昀卿饶有兴趣地数着数，如同清点自己的财富，杯中的茶水突然变得甘甜。
一杯普通的茶水。
“忘了说一句，多出来的巴掌不算，声音小的巴掌不算。”
二十多分钟的巴掌声音，数字还在增加。
“够了！”女生痛哭流涕，“你一定遭到报应。会遭到报应的！”
“是吗？或许，我的报应已经过去了。还有，你的这一句话抵消二十个巴掌！”
茶可真好喝，尤其是今天的茶水。
“你！”
“不要说话了！”中年人一声暴喝，“不要说话了，行吗？”
最终只剩下了巴掌的声音。
最终连巴掌的声音都结束了。
中年人的脸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红彤彤，油光发亮，五官有了突出的立体感，“钱？”
塑料袋飞到了门外，掉落在四个人的脚边。
“你们大可以清点一下。若是少了，可以问我要；若是多了，你们就带走吧。”柳昀卿无法抑制地大笑，一个转身，两行眼泪轻轻地滴落。
疯狂大笑的声音中，两行眼泪划过脸庞滴落土壤。
视野内多了些眼泪的干扰，变得模糊和扭曲，柳昀卿分不清楚自己是想要哭还是笑了，反正顺着自己的心意了。
塑料袋被拿起来了，门口的人散开了。
围观的村民们纷纷指指点点，又多了一份茶余饭后的谈资。至于事情原本的样子，知道了更好，不知道可以多加上几份猜测。
